第390章 这代表,我今日没有底线!

玄戈司监令的公廨内,陈旧木料和墨锭的味道突然混入了霸道的血腥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李锷将瘫软如泥的曹承安粗暴地抵在墙壁上。

后者手脚筋络尽断,只能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如同一滩失去骨头的烂肉。

李锷蹲下身,与曹承安视线平齐。

手中那柄尺长短刀,寒光凛冽,刀尖轻轻抵在曹承安血迹斑斑的绯色官袍上。

尖锐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激得曹承安残破的身体一阵细微的颤抖。

“曹将军,”李锷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砾摩擦,“没时间跟你叙旧兜圈子了。”

他目光如炬,死死锁住曹承安浑浊的双眼,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钉砸入对方的耳膜:

“太微六年秋,昭毅将军赵破虏,奉令率麾下一千二百精骑,执行例行边境巡防任务。

于黑风峡一带,突遇朔风王朝三千轻骑精锐伏击。”

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血战一个时辰,援军迟迟未至。

我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他顿了顿,刀尖微微用力,刺破官袍,触及皮肤,一丝鲜血缓缓渗出。

身体前倾,压迫感十足,

“曹将军,请你给我解释解释。

彼时两国已然缔结和约,边境暂宁。

朔风那三千轻骑,是长了翅膀飞过我大乾的边关哨卡,还是掘地三尺从地里钻出来的?

他们如何能精准地埋伏在黑风峡,以绝对优势兵力,围歼我一支例行巡防的偏师!”

曹承安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混合着粗重的喘息。

从认出李锷的那一刻,便知道对方拼死闯入玄戈司,为的就是翻这笔旧账。

听到赵破虏的名字,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破碎而沙哑,眼神里透着一股古怪的、近乎嘲讽的怜悯。

“嗬……嗬……赵破虏……果然……”

“哧!”

笑声未落,李锷手腕猛地一沉。

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入了曹承安的右胸膛。

刻意避开了要害,却足够深,足够痛!

“咳!咳咳咳……”

曹承安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眼球外凸,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下巴和前襟。

李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痛苦挣扎,缓缓抽出刀身,带出一股温热的血流。

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答案还没听到,真相还未大白。

“我没时间跟你耗,曹承安。”李锷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你设计陷害,杀了我最敬重的兄长,害死了我一千二百多名同生共死的兄弟。

这代表,今日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听懂了吗?”

曹承安疼得浑身冷汗淋漓,喘息稍定,嘶声道:“你……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李锷嗤笑一声。

另一只空着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抖开拍在曹承安面前的血泊里。

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曹将军府邸,凤京永兴坊槐树巷东首第三家,五进宅院,守备嘛……看着稀松平常。”

李锷开始念,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

“长子曹锐,现任北地玄武军骁骑营校尉,驻守碎雪城。”

“次子曹铭,外放至南疆抚夷司任参军,家眷仍居京中。”

“长孙曹斌,今年刚满十六,在国子监读书,课业似乎很一般,常常令博士头疼。”

“次孙曹晟,年十四,体弱,甚少出门,多在府中修养。”

“长孙女曹莹,已出嫁,夫家是……哦,万民司一位主事的公子。”

“次孙女曹珊,年方十二,尚在闺中,听说很是伶俐可爱。”

“幼孙女曹叶,尚在襁褓之中。”

每念一句,曹承安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疼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你……你怎会……”他声音发颤,几乎无法成言。

“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锷替他说完,他俯下身,几乎贴着曹承安的耳朵,声音低沉如恶魔低语,

“你害死了我所有的家人,曹承安,你还在侥幸什么?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

他顿了顿,让那恐惧在对方心中彻底蔓延发酵,然后才缓缓继续,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选择。”

“你若说实话,真相大白,死亡到你为止。

我李锷虽恨你入骨,但祸不及家人,这点底线我还有。”

“你若不说,或是敢有半句虚言……”李锷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我保证!

曹家上下,从子到孙,从嫁出去的女儿到襁褓里的婴孩,每一个流着你曹承安血脉的人,都会很快下去陪你。

我会让曹家就此绝后,香火断绝!”

话音落下,短刀那冰冷粘腻的刀刃,再一次重重抵上了曹承安的心口。

这一次,他对准了要害。

“最后一次机会。”李锷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任何置疑,“说!”

死亡的阴影和家族绝后的巨大恐惧,如同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曹承安的喉咙。

所有的硬气、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颓然地靠在墙上,眼神涣散,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他死死盯着李锷,像是要将他刻进灵魂里。

许久,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气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保证?”

李锷毫不犹豫,声音铿锵,

“我以昭毅将军赵破虏的在天之灵起誓!”

“你若据实以告,我李锷若动你曹家一人,必遭天谴,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这个誓言,曹承安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咳着血,竟然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