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出生即先天
楚山愤道：“喝你的酒！少说风凉话！”
话音刚落，他仰头便“咕噜咕噜”将烈酒灌下肚。
火辣辣的酒液一路烧灼着喉管落进胃里，灼热感冲淡些许心头的憋屈与尴尬。
那点被好友揶揄的气愤也似乎消散不少。
小小的角落陷入片刻的安静，茶楼里悬挂的昏黄油纸灯笼发出暖融融的光，轻轻摇曳。
映着三人各异的神态——
顾归唇畔挂着温润浅笑，手指搭在粗糙的酒碗边缘。
沈弦悠纤白指尖捻起炒豆子，并未入口，只是无意识地捻动着。
目光却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心不在焉儿地凝望着窗外。
楚山则是大口喘匀气息，又给自已倒上酒。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角扯了扯，终于也忍不住笑起来。
“罢了罢了。”
楚山摆摆手，眸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会突然跑到皇城这地界来了？也不写封信提前告知一声？”
“早知道，我说不定还能抽空去城门替你们接风洗尘啥的，省得你们人生地不熟的瞎转悠。”
顾归闻言，似乎有些意外楚山会这么问，他顿住瞬间，才轻声道：
“本来……没打算来的。”
楚山：(°ー°〃)
这时，一直捻着豆子，望着窗外灯火的沈弦悠缓缓收回了视线，替顾归补充道：
“路过，顾归就说着来看看你~寻你喝喝酒什么的。”
楚山脸上那呆滞错愕的表情瞬间消失。
他豪气地抬手重重拍在顾归肩膀上，震得顾归手里的酒都晃了晃。
“来来来，喝！今日这酒钱，算我的！管够！”
顾归似乎就等着这句，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也顺势端起酒碗：“干！”
一碗烈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络。
楚山抹了把嘴，好奇劲儿上来了：“对了，你们说路过？这是要去哪儿？”
顾归放下酒碗，语气平静地抛出话语。“打算去悠悠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
“以前生活的地方？”楚山诧异地看向沈弦悠，眼睛瞪得更圆。
他脑子里浮现过关于云姑娘的来历，额…好吧，他也不知道，反正是顾归捡来的就对了。
不过去往的，应当是什么：“仙门圣地，还是隐世仙院之类的？”
肯定与“修行”二字是脱不了关系的。
沈弦悠也呆愣片刻，没想到顾归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她没立刻回答，那双映着跳跃灯火的眸子低垂，似乎在斟酌措辞，又似乎在回忆什么。
过了几息，她忽然抬起眼，却不是看向楚山。
而是轻轻撇过脑袋，视线落在窗外遥远街市的一角灯火上。
似乎这样能避开楚山探究的目光。
“去看看……”少女鼓着腮帮子，字字分明。“看看有没有能让这乌龟修行的办法。”
“我可不想他变成老乌龟的时候，我还…”
后面的话似乎觉得不妥，她猛地刹住，只用那双清澈瞳眸瞪着顾归。
顾归：“……”
“噗哈哈~”短暂的寂静后，是楚山再也压制不住的笑声。“那倒也是~”
他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身体微微前倾，夹有几分刻意压低的兴奋，又掩不住眉宇间的得意，看向沈弦悠。
“说到修行……弟妹啊，你看我可有什么变化？”
沈弦悠正捻着豆子，闻言诧异“嗯？”声，尾音微微上扬。
几息之后，她樱唇微启，语气平静无波：“嗯……先天了？”
几年未见，江湖草莽般的楚捕快，竟也踏上修行路？
其实也不足为奇了。
先前那破顶而下追捕小贼的场面，若放在以前，确实难以做到。
现在看来，原来是修出些名堂了。
沈弦悠这句带着肯定意味的疑问，无异于投进热油里的火星。
果不其然，楚山嘴角翘得简直比天还高，拍着大腿发出狂笑，脸上的得意之色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
他迫不及待地竖起大拇指。
“这皇城地界，衙门跟别处不一样！有规矩！”
“功勋可以换修炼功法，丹药之类的。”
“几年时间，硬生生练到先天，连教头都夸我根骨好，悟性高！”
“我都觉得我自个儿是个天，说不定再过几年，咱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顾归端着酒碗，覆着绸带的脸庞微微朝向楚山，安静地听着他讲述这皇城衙门特有的修炼制度。
对其兴趣并不弱。
此刻感受到顾归这份“倾听”带来的肯定，楚山更是如遇知音。
本就高涨的情绪几乎要冲破这茶楼的屋顶，整个人都膨胀一圈。
连带着方才拆屋顶被记账的憋屈都被扫空。
对此，坐在对面的沈弦悠默默垂下眼帘，睫羽投下小片阴影，遮住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孤寡神色。
她端起茶杯，小口抿着温热的茶水，心中却忍不住暗忖：
“这修行速度，应当……算不错吧。”
令沈弦悠没想到的是，楚山又询问自已当初修炼到先天花费了多少时间。
少女节端着自已面前那杯温热的清茶，指尖捏着杯沿，显得有些用力。
茶盏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目轮廓，那副姿态，明明白白写着“这话题能不能别聊了？”
“……”
她沉默了几息。
最终，大概是抵不过身边两人那份无声胜有声的探究压力。
沈弦悠才几不可闻地吐出几个字：“……真要我说吗？”
这语气，仿佛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连她自已都觉得很不合时宜。
“当然！” 楚山立刻接口，顾归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想听。
沈弦悠的目光再次飘向窗外那遥远的灯火，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落点。
她樱唇微启，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好像，出生就是先天……”
“……”
茶楼角落的空气，在这此刻彻底凝固。
楚山足足愣了好久，才像是被抽掉骨头似的，肩膀猛地垮塌下来，整个人蔫了。
好吧，是自已不自量力了……自已就不该问这个的。
被降维打击的楚山，显然失去继续在“修行”这个话题上深入探讨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