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你小子埋汰我呢
这等待的时间并不算短。顾归和沈弦悠足足在茶楼角落坐了半个时辰。
桌上的残羹冷炙早已被伙计收走，换上一壶新泡的碧螺春。
茶楼里的客人换了又换，管事在楼上指挥修补的呵斥声也渐渐消停，只剩下工匠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终于，茶楼门口的光影晃动，那莫名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视线当中。
这次不再是破顶而入的震撼登场，而是乖乖走大门，带着点灰溜溜的意味。
楚山刚迈进门槛，目光就不期然与正从二楼楼梯下来的管事撞个正着。
管事怀里抱着厚厚的账本和算盘，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不出所料，楚山再次收获个冷哼。
他想开口解释两句，或者缓和下气氛，但看着管事那副“赔钱货别跟我说话”的表情。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径直朝着顾归和沈弦悠所在的角落走去。
很快，他就走到那衙门伙计身旁，将手中提着的小贼往伙计那边一推，语气恢复往日的粗犷：
“行了，人抓回来了，你先把他押回衙门去吧，我还有点儿事儿。”
那伙计接过小贼，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看了看楚山，又小心翼翼地瞥眼还没走远的管事背影，压低声音道：
“怕是不太好吧？这次闹动静，又把屋顶砸了……总得回去报备一下才行吧？不然上头问起来……”
楚山一听“报备”和“上头”，眉头就拧成疙瘩，烦躁地挥挥手打断他：
“啧！不是让你押人回去了吗？报备什么报备！就说人抓着了，东西追回来了！至于这屋顶……”
他微微顿住，眼珠转转，压低声音，有些不靠谱的狡黠，凑近伙计耳边。
“要不……你试试看说是你追贼的时候不小心弄的？说不定上头看你态度好，还能给报销点修理费？”
衙门伙计：“……”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张了张嘴，最终竟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没有回应，提起那小贼衣领，头也不回地走出茶楼。
楚山：“……”
他看着伙计一脸“生无可恋”地离开，又长长地叹口气，仿佛要把满腹的憋屈都叹出来。
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顾归和沈弦悠桌前，拉开旁边椅子，重重坐下，椅子赫然发出“吱呀”的声响。
“久等了，久等了~”
楚山对着两人露出歉意的笑容，大手习惯性地抹把脸，试图擦掉灰尘，却把脸抹得更花了。
“那小贼滑溜得很，跟泥鳅似的，钻了好几条巷子才逮住，好些没给我累死。”
他语气里带着点抓贼后的自得，但更多的是跑了大半条街的疲惫。
顾归唇角微弯，覆着绸带的脸转向楚山的方向，温声道：“无妨。”
沈弦悠则没说话，眨眨眼，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
两人许是想起方才的事情，几乎是心有灵犀地，唇角同时勾起难以抑制的笑意。
楚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笑意，脸色顿时更黑几分，像蒙了层锅底灰。
他有些恼羞成怒地拍着桌子，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掩饰自已的尴尬：
“行了行了，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小二，小二！”
他朝着柜台方向扯着嗓子大喊：“来两壶最好的酒！要劲儿足的那种！”
然而，回应他的并不是店小二殷勤的“好嘞”，而是来自楼梯口……
“屋顶都没钱修好！你还想喝酒？！”
“你喝个屁喝！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你也甭想在老子这儿沾一滴酒！！”
楚山：“？？？”
他那张正准备展现豪迈的脸彻底僵成石像，举在半空招呼的手都忘记放下，整个人被钉在椅子上。
不出所料，桌案旁的两人再次笑话出声。
这顿酒，到底还是沈弦悠招呼着要上的。
店小二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哈腰：“姑娘稍等，马上来！”麻溜地溜去后面拿酒了。
管事见状，重重“哼”声，抱着他的账本，噔噔噔上楼去了。
眼不见为净。
很快，店小二就抱着两个贴着红纸的酒坛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客官，您要的酒，慢用！”
店小二放下酒，逃也似的溜了。
楚山看着桌上的酒坛，眼睛瞬间亮堂几分，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重新焕发出神采。
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过一坛，“砰”地拍开封泥，浓郁的酒香瞬间逸散开来。
他豪迈大笑，拎起酒坛就要给自已倒酒：“哈哈哈！这老儿还不是得看着我喝酒！”
顾归听着楚山倒酒的哗啦声和那爽朗的笑声，覆着绸带的面庞上笑意温润。
他端起自已面前那杯被楚山强行换上的烈酒，语气中藏着些促狭的意味，慢悠悠地说道：
“说起来，方才我和悠悠还在发愁，这偌大的皇城，该去何处寻楚哥你呢。”
楚山正咕咚咕咚给自已倒满酒，闻言动作顿顿：“嗯？”
顾归唇角的弧度加深，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调侃：
“这不，还没等我们商量出个章程来，楚哥你就自已‘从天而降’，直接落到我们面前了。而且……”
他微微侧头，仿佛在“看”向刚才管事和伙计所在的方向。
“听那位管事的语气，楚哥你在皇城……似乎还挺‘出名’的？”
“噗——！！！”
顾归话音未落，楚山刚灌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烈酒，险些喷出来！
呛得他连连咳嗽，涨红着脸，也不知是呛的还是气的。
(╬￣皿￣)
“咳咳咳！顾归你，你小子埋汰我呢？！”
楚山狼狈地抹着嘴角和下巴上的酒渍，瞪圆眼睛，指着顾归的方向。
这算哪门子出名啊？！
这是臭名！是恶名！
是走到哪儿都被人指着说‘那个拆房顶的莽夫又来了’的差名！
“不过总归也是种本事，至少省了不少功夫。”
楚山被顾归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喝你的酒！少说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