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交易

    “不能吧。”


    陆淮安被他一句话整懵。


    这位是最近名声才大起来的,之前好像都在江南做事,许竹影上哪见过她。


    上辈子吗?


    许竹影自己也不大信:“应该是错觉。”


    这样的人物,如果真在哪里见过,应该也是印象深刻此生难忘。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朦胧。


    夏荇没挡住芦娘接二连三的投喂,解决完桌上一大堆吃食,此刻正一点点地将茶往胃中灌。


    陆淮安深吸几口气,把胸膛中敲鼓的心跳声忽略下去,朝夏荇迈出腿软的步子。


    “想必这位就是夏——”


    他眼见好不容易就要走到,一下力道没把握好,将书生礼变成了个跪礼,膝盖咚得一声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小楼无言,只是莫名跟着抖了抖。


    陆淮安疼得龇牙咧嘴,强撑着将话说完道:“理事了吧,在下陆淮安,携同伴许竹影特来拜见。”


    许竹影将那几样礼品塞入门口的空物架,嘴角隐隐有压不住的笑意。


    “淮安兄第一次见芦掌柜时,便对掌柜身上的过人气魄留有印象,故以大礼,”许竹影将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兄弟提溜起来,边帮助整理陆淮安的衣裳边打圆场,“表达他对掌柜和理事的敬佩之情”


    陆淮安扶正自己歪掉的发冠,打个哈哈道:“是,是。”


    扯个理由也不扯个可信度高一点的。


    芦娘大抵也头一回见这么蠢的,难得生出点对男子的同情心,递给陆淮安一块干净的方布。


    “陆公子也是性情中人,都坐吧。”


    她坐在客位与夏荇聊了半天,一直都是姐妹家常的轻松气氛,可这俩人一进来,凡尘俗世所锻炼出的干练就不自主地浮出水面。


    几个小盘互相堆叠,釉面剐蹭出清脆的响。


    “两位既然是为了找许杨心而来,自然也清楚……”芦娘说着,目光转向一直站在陆淮安身后的许竹影。


    这人瞧着高瘦,足足陆淮安挑出一个头,成衣铺特地放宽的藏蓝衣裳套在身上,配合那张狐媚薄情脸,总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


    许杨心能护住这样一个弟弟不被盯上,也是个人才。


    “他现在大概率早就死了,逃亡三月不见踪迹,就连朝廷发的通缉都变成了要见其尸。”


    问题被赤裸裸地揭开,瘫在室内的沉默里。


    空气黏答答地黏着人,肆无忌惮地展示沉在草木之间的一截白色。


    许竹影低着头,控制自己不往最坏的情况想。


    他这段日子在‘长公主’身旁都以柔弱无害示人,压抑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面上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是,”许竹影应道,“所以许某不是来请掌柜和理事帮忙找人的。”


    只是声音没了半点生趣。


    人海茫茫,若是那人真的不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


    还是先手刃仇人来得简单。


    一贯看透人心的芦娘没接话。


    倒是夏荇放下茶杯,猜到什么一般转过身子。


    许竹影缓缓道:“兄长牵连的谋反一事,据说是有人走漏风声直接捅到了陛下跟前,连夜太子殿下奉旨领命,三日之内共捉拿夏家为首党系官员三百多位,问斩数千人。”


    仔细想来,漏洞百出。


    “先不论我哥是个死脑筋的东西,谋反怎么都谋不到他头上。”


    灯火摇曳,在那对桃花眼下抹上一小片阴影。


    “就是太子更是对他一路扶持,若他真干了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太子殿下也一定会出面保他。”


    夏荇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


    若要抡那夜捉拿,其实她比许竹影这个只能东拼西凑的旁人要清楚。


    毕竟她也算半个当事人。


    那日下着冬雨,她的身体发烧,逃跑的记忆迷迷糊糊,多亏有平日被夏老爷照顾的百姓带着她东躲西藏,才能遇到桃姨。


    江南多金,民心所向,皇帝猜忌,这是夏爹的原话。


    剩下更多的东西难以窥探,她和桃姨也还在查。


    只是目前仍旧毫无进展。


    夏荇开口问他:“许公子是想查是否真的有谋逆一事?”


    “其实许某更倾向于这本就是欲加之罪。”许竹影摆出个得体且虚假的微笑。


    芦娘不清楚上面的动静,本能察觉到这话题中的危险追问道:“若我们真帮你查出来了真相,你待如何。”


    任何事一旦沾个什么王啊将的,都是一等一的麻烦事。


    跟别提这儿明面上就有皇帝。


    许竹影不答,只从袖中拿出块缺了一半的玉佩。


    玉石的料子不是很好,多见棉,水也不是很多,白绿的混色在工匠手中雕琢出一颗刚刚长成的小竹。


    他的指间拂过玉石冰凉的纹路,语气听不出任何的起伏:“自然是与那实际杀了我兄长的人一个下场。”


    言外之意就是双双死刑。


    陆淮安安详地闭上眼。


    他在后悔。


    后悔今天晚上没看好许竹影的嘴。


    谁托人查案上来就说得后果如此严重!!!


    这不是冲着谈崩去的是什么!


    出忽预料地,他们居然没有刚说完就被赶出去。


    夏荇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好内容,但态度还算得上和蔼。


    “听许公子这语气,是已经找准兄长下落了?”


    热茶的小炉将夏荇冰凉的外衣一半烘得发烫,花窗外掠过几道飞快的鸟影。


    绿茶留在粗制小杯上的水渍一点点褪去,露出窑烧时留下的几道划痕。


    许竹影眸底一暗,将信息模糊化后再抛出去,言辞躲闪地道:“只是推来玩的初步断定,称不上找准。”


    谁信你那鬼话才是真会被带到沟里去。


    夏荇和许竹影你拉我扯大半月,一眼就知道他绝对藏着事,在内心暗暗吐槽。


    “不知许公子能否细聊,”话题在故意向着许竹影设想的路径发展,“我还挺好奇的。”


    芦娘给她递个眼神,唤人进来添上俩盘多炸的萝卜丸子,好给陆淮安吃着打发时间。


    孩子想自己套话就让她试,芦娘的心态放得很平。


    左右在她的地盘翻不出天去。


    既然许竹影想设套,就给他说点想听的话。


    夏荇先行画饼道:“商会下属的春风会是我在管事,若许公子不嫌弃,在西南想干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以找我。”


    “春风会?”


    许竹影念着这个名字,今夜总算表现出少许惊讶。


    那不是花氏的核心部分之一吗。


    居然让这么年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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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事在主理。


    “理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许竹影接过小厮刚端进来的新茶,朝前一步拢起袖子,主动弯腰给夏荇满上。


    “不知,”陆淮安偷偷藏起来的最后一点家当也被放上桌面,许竹影的五指放在黄梨木盒顶端,颇有律动地敲着,“能否与理事借一步说话。”


    夏荇点头,跟着许竹影那个“请”的姿势起身。


    “自然。”


    她将手放于小室隔断的竹制屏风页上,回头转身,陆淮安为了消解心中悲痛,正在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塞满丸子。


    许竹影拍拍他的背算作安慰,随之抬脚跟上。


    小楼另一面的风景看不见芦苇荡漾的江口,散在城内的窗格上散出人家点起来的昏黄灯火。


    偶尔零星的几声鸡鸣打破停滞不动的寂静,能带得摆在楼上的干芦花簇也跟着抖两下。


    许竹影不先开口,夏荇便干脆站定,悠哉地开始赏起风景、


    楼下的石板路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醉汉没拿稳灯笼,脚下踉跄一步,脸便贴上了人家的石子黄泥墙。


    等到好不容易折腾完力气,在身边人的帮助下重新站起,又将俩只长臂一挥,呜呜咽咽地大哭起来。


    还没卖完火烧的老汉摊主急匆匆上前,和一句话里八成都糊作一团的小伙子展开交流。


    夏荇看得正疑惑,许竹影先定睛一动,认出衣角上的将纹,冷不定开口道:“这位好像是贺闲风贺驸马。”


    许竹影放下支撑窗户的木柱,将驸马爷的鬼哭狼嚎挡在外头。


    “他收到侍女的传话说要和离,在对面酒楼着急忙慌等不来人,边又在长公主房门口等了至少俩个时辰,”他一挑长眉分析道,“照目前这情形,是殿下还没心软啊。”


    夏荇收回视线,默默将“抱歉”在心底重复几遍。


    长公主已经在江南去世,贺闲风拼命在她面前努力,逝者也不能重新冒出来与他团圆。


    为了不给驸马爷盲目的希望,还是残忍地不理他为上。


    “二人之间没了情分,他再可怜又有何用,”夏理事拉拉窗缝,把它关得更死了一些。


    她故意玩笑道:“许公子不正是殿下身边的红人,看到驸马吃瘪不该心生雀跃?”


    许竹影停在长窗框的另一对点,与夏荇拉开整个半圆窗。


    “如果理事需要许某是的话。”


    酒楼外的重重花影完整地投在窗纸之上,平日如清风拂面的嗓音说多了话,听起来有少许沙哑。


    “在西南帮许某点小忙,许某便可以是。”


    夏荇抬头注视着那从玉兰,失笑道:“什么忙?”


    如果和长公主有关的话……


    “帮许某杀了长公主。”


    玉兰的香从没彻底堵实的窗缝里混进来。


    许竹影说完,心情忐忑地等着夏荇的回答。


    坦白说,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极大的本事可以让别人冒险……


    “可以。”夏荇那头已经应下来了。


    许竹影:“?”


    许竹影:“!!!”


    他震惊地扭过头,夏荇的手搭在陈年的窗棂上,在这样的环境里依旧白得发光。


    她专注地看着玉兰树,不输花色的唇微微张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杀长公主的话,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