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录取通知书
“好香啊！”顾建阳一进门就大声感叹，三两步就蹿到了厨房。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沾着木屑，显然是刚从木匠铺回来。
花赵跟在他脚边，发出一声赞同的“喵”。
顾建阳伸手就要拿饼，却被林玉环一巴掌拍开：“去洗手！你看看你，一身灰。”
“那你喂我呗。”他不但没走，反而笑嘻嘻地张开嘴，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林玉环无奈地掰了一小块喂给他，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问：“味道怎么样？”
“你做的，当然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说，又伸手要拿第二块。
晚上躺在床上，顾建阳刚想亲近，林玉环轻声说：“我那个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歉意。
顾建阳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将她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没事，下个月继续。”黑暗中，她感受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
第二天一早，林玉环就开始裁剪布料。手边缺台缝纫工具，她只能一针一线地缝，因为改时间，手指被针扎了好几次也顾不上。一口作气忙了两天，将样衣做好。等将样衣邮给杨辉时，邮政已经把布料都运到镇上了。之前的合作者有人一下子定了五十件，说是要送人；钱志强更是豪气，把剩下的全包了。虽然赶不上年前，但开春时节，酒红条绒外套搭配纯白假领，一定会很受欢迎。
就在这时，翠岭镇大队收到了三封省城来的信。信封上的印刷寄信地址可见，是省师范学院寄来的。
“亲家，恭喜啊！”张泰山笑得合不拢嘴，亲自送信来，“建阳家那小媳妇收到高校录取书了。”
韩巧云和顾守福连忙叫来顾敏如看信。顾敏如的手有些发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省师范学院外语系！”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三嫂考上了！”
“好啊好啊，当老师多好。”张泰山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咱们村这次考上三个大学生，在乡政府都是数一数二的。”
老两口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韩巧云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我就说玉环有出息，这孩子，真是有出息”
顾守福则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天空，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他知道，林玉环这个儿媳妇，没有让他们失望。
韩巧云这几天走路都带着风，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自从看到通知书那一刻起，她就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自家媳妇考上了大学。那张薄薄的纸，在她眼里比金子还要珍贵。她把它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又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顾敏如，快把通知书寄给玉环！”看够了她才催促着自家女儿，一边已经换上了那双藏了好几年的新皮鞋准备出门。那鞋面被她擦得锃亮，仿佛能照出人影。
顾敏如靠在门框上，看着母亲忙前忙后的样子，嘴角挂着笑意：“妈，您这是要去哪啊？这大冷天的。”
“我出去转转。”韩巧云边系围巾边说，眼里闪着掩不住的喜悦，“这么大的喜事，总得让大伙知道咱家玉环多争气不是？”
“您啊，”顾敏如无奈地摇头，“这事儿用不着您说，村里早就传遍了。”
韩巧云却不以为然：“那不一样！我得亲自去说说，让那些整天嚼舌根的人也听听。”说着，她已经迈出了门槛。
腊月二十三，东北的寒风裹挟着霜花在窗外呼啸。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纱。
林玉环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种的蒜苗，嘴角微微上扬。这些青翠的小苗是她闲暇时的消遣，如今长势喜人，叶片油亮发绿，正好可以用来包饺子。
她拿起剪刀，仔细地剪下一些，分成两份。一份留给自己，另一份准备送给马小月。
刚走到楼道，就看见赵玉兰和一个妇人鬼鬼祟祟地站在角落里。两人手里攥着粮票和钱，见到她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慌忙把东西藏进衣袖。
林玉环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年头，粮票比钱还值钱，私下交易是常有的事。她装作没看见，准备从她们身边过去。
“顾家的来了？”那妇人强装镇定地问，“是去孙家吧？”
林玉环点头微笑：“是啊，去找小月。”
上了楼，马小月热情地接待了她。屋里暖烘烘的，炉子上的水壶发出轻微的鸣响。看着林玉环手中新鲜的蒜苗，马小月笑得格外开心：“正愁今晚包饺子用什么馅呢，你就送来了。”
但这温馨的气氛很快就被马小巧打破了。她从里屋出来，看见林玉环就是一脸不屑。
“姐，我喜欢白菜猪肉馅。”马小巧拉长声音说，阴阳怪气地看了她一眼，“玉环姐整天在家闲到种蒜苗，还不如学我姐糊纸盒赚钱呢。”
林玉环看着她，心里冷笑。这个马小巧，从来就看不惯自己。也许是因为顾敏如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她懒得计较这些。
“小巧，我可能没时间糊纸盒了。”林玉环淡淡地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年后我要去上大学了。”
“什么？”马小巧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瞪大了眼睛，“你骗人！你连小学都没上完，怎么可能考上大学？”
马小月气得脸色发白：“小巧！你给我闭嘴！”
林玉环却不慌不忙，看着马小巧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反而觉得好笑。这些年来，她没少受人白眼，没少听人背后议论。可现在，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我考上了省师范学院。”她轻描淡写地说，“刚刚收到录取通知书。”
马小巧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你”她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可能”
林玉环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补上一刀：“对了小巧，与其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不如安心找个人嫁了。你看我和你顾大哥，他把我当成掌上明珠，别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是浮云。”
走出门的那一刻，林玉环听见身后传来马小巧摔东西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笑，心里特别解气。有些人，就是需要敲一敲，打痛了才知道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