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失去的二十年”，收购研究所
顶层套房的会议室内，烟雾缭绕，气氛比前几天更加凝重。
“猎鹰”小组的负责人王海，双眼布满血丝，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刚刚结束的，是他们与安川母公司以及ge资本代表的第四轮，也是最后一轮非正式接触。
说是接触，其实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羞辱。
“戴维斯那个混蛋，他根本就不是来谈判的！”一名年轻的组员愤愤不平地说道，脸涨得通红，“他全程都在看手表，我们的人每说一句话，他就用那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我们。”
另一位组员接话道：“安川的人全程陪笑，连头都不敢抬。戴维斯当着我们的面，直接对安川的代表说，‘对于红星资本的任何报价，ge都愿意在上浮20%’。然后他又看着我们说，‘各位，省点力气吧，有些游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你们的钱，在华尔街看来，只是零花钱。’”
这番话，几乎是把所有人的尊严都踩在了脚下。
ge资本的财大气粗，配合着米式精英深入骨髓的傲慢，形成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王海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用力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
“他说的，是事实。”
王海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却异常冷静。
“在纯粹的资本力量面前，我们确实没有胜算。三千万米元，ge可以面不改色地拿出来，甚至三千五百万，四千万，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多签一张支票而已。但对我们来说，这是赌上了红星资本未来几年流动性的豪赌，而且是必输的赌局。”
他抬起头，环视着自己带出来的这支精英团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甘和挫败。
“我已经向国内发了报告，我的最终建议是……放弃。”
“放弃”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
这意味着他们近一个月在东瀛的所有努力，全都付诸东流。更重要的是，他们输给了一直以来的老对手，而且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这就是“失去的二十年”带给东瀛产业界的后遗症。曾经让米-国人感到恐惧的东瀛制造，如今却沦落到要靠变卖核心技术来苟延残喘的地步。而买家，正是当年被他们击败的对手。
这不仅仅是一场商业并购，更像是一场迟来的、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复仇。
……
沪市，红星集团总部。
秦奋看着电脑屏幕上王海发来的加密邮件，眉头微皱。
邮件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他能想象得到，远在东京的团队，正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戴维斯，杰克·斯特林手下的那条疯狗。
秦奋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此人是典型的华尔街精英，信奉资本至上，手段凶狠，最擅长的就是用绝对的资金优势，将对手碾得粉碎。
放弃？
秦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
如果这是一场单纯的金融博弈，面对ge资本这样的庞然大物，暂时的退让确实是明智之举。
但这一次，他要的不是股票，不是债券，而是一项关系到整个红星工业未来基石的核心技术。
这是战略目标，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他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王海的手机。
“王海，报告我看了。”
电话那头的王海声音有些颓唐：“秦董，对不起，我们……”
“不，你们做得很好，至少让我们摸清了对手的底牌。”秦奋打断了他，“ge的牌是钱，一张大牌，但也是他们唯一的牌。”
王海愣住了：“您的意思是？”
“我现在给你一个新的指令。”秦奋的语气不容置疑，“立刻停止与安川母公司和ge资本的一切接触。ge想打价格战，我们不奉陪。从现在开始，放弃和母公司的价格谈判。”
“放弃价格谈判？”王海更糊涂了，“那我们怎么收购？”
“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安川的董事会。”秦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们的目标，是研究所里的那些工程师，是他们的心。”
“准备一下，我明天飞东京。”
挂断电话，会议室里的王海还有些发懵。
但秦奋最后那句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放弃价格战，转而去争取人。
对啊！ge可以买下专利，买下公司，但他们能买走一个技术人员一生的骄傲和理想吗？
“快！”王海猛地站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所有人行动起来！刘燕团队那边不是已经在接触研究所的人了吗？告诉她们，计划变更，不惜一切代价，我们要赶在秦董抵达之前，约到研究所的灵魂人物！”
……
两天后。
东京，神乐坂。
这里是东京市内少有还保留着江户时代风貌的街区。石板路、木格窗、传统的料亭，与不远处新宿的摩天大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家名为“和敬”的茶室包厢内，秦奋见到了他此行的目标。
田中耕一博士。
和想象中一样，这是一位典型的东瀛匠人式工程师。年过六旬，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深色西装，背脊挺得笔直，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他就是【安川机器人研究所】的创始人，也是Σ-ii系列伺服电机的总设计师。之前王海资料里提到的北川宏，正是他的大弟子。
引荐人是刘燕通过瑞士那边的关系，辗转找到的一位德高望重的早稻田大学教授，教授和田中博士是至交好友。正是依靠这层关系，他们才得以在ge严密的封锁下，获得这次私下见面的机会。
双方落座，穿着和服的女侍者安静地送上茶水后，便躬身退下。
没有过多的寒暄。
田中博士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学究式的严谨：“秦先生，我的朋友说，你来自华国，是一位非常年轻，但又非常有远见的企业家。你对我们的技术，似乎比我们自己的社长还要了解。”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和审视。
秦奋微微一笑，用流利的日语回答道：“田中博士，久仰大名。我不仅仅是了解，更是充满了敬意。在我看来，您和您的团队所创造的，并不仅仅是一台电机或一套算法，而是一件足以引领时代的工业艺术品。”
这个开场白让田中博士眼神中的锐利稍稍缓和了一些。
秦奋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提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请求。
“田中博士，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唐突。在正式开始我们的谈话之前，我希望能请求您的允许，对我个人，也对您和您的技术，进行一次……嗯，怎么说呢，一次‘扫描解析’。”
“扫描解析？”田中博士皱起了眉头，显然没听懂这个词。
秦奋解释道：“您可以理解为，我希望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全面地、深入地理解您这位创造者，以及您穷尽半生心血创造出来的成果。我需要知道，它真正的价值在哪里，它的灵魂是什么。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和您谈论它的未来。”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玄乎，但田中博士却听懂了秦奋话语背后的尊重。
这个年轻人，不想从商业、价格、市场的角度来谈论他的心血，而是想从技术本身、从创造者的本心出发。
他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满脸真诚的秦奋，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很好奇，你这位华国的年轻人，要如何‘解析’我这个东瀛老头子。”
得到许可的瞬间，秦奋的意念集中。
下一秒，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淡蓝色光幕，在田中博士的身上浮现出来。
【目标人物：田中耕一】
【身份：安川机器人研究所所长，首席科学家】
【人物扫描解析中……】
【心理画像构建完成：】
【核心性格特质：骄傲、执拗、完美主义、极度自律。典型的学者及匠人型人格。】
【核心价值观：视技术为生命，将毕生心血寄托于其研发的伺服系统中。对资本和商业运作抱有天然的警惕与不信任。】
【内心最深层的渴望：希望看到自己创造的Σ-ii系列伺服系统，能够被应用于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精密设备之上，在高精尖的工业领域证明其无与伦比的技术价值，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图纸和实验室里。】
【内心最深层的恐惧：ge资本的收购。他恐惧自己的心血被ge这样的庞然大物收购后，因为不符合其现有的产品线和商业利益，而被束之高阁，锁进庞大的技术档案柜中。最终，如同无数被收购的技术一样，在寂静中无声无息地消失，彻底失去绽放光芒的机会。】
一行行清晰的文字，如同最精准的x光片，将田中博士内心的骄傲、渴望与恐惧，赤裸裸地展现在秦奋眼前。
原来如此。
秦奋心中了然。
这位老人，他根本不在乎钱，也不在乎买家是ge还是红星。
他在乎的，是他孩子的未来。
而Σ-ii系列伺服系统，就是他的孩子。
ge开出的三千万米元，在安川母公司的董事们看来，是无法拒绝的天价。但在田中博士眼中，那不过是为他孩子准备的一口华丽的黄金棺材。
ge的计划，是买下技术，然后将其肢解、吸收，融入ge自身的体系。研究所会被解散，Σ-ii这个名字会消失，它会被打上ge的烙印，甚至可能因为内部的利益斗争，永远没有面世的机会。
这，正是田中博士最恐惧的噩梦。
秦奋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老人。
此刻，在他眼中，这位固执的东瀛工程师不再是一个难以攻克的目标。
他看到了击败ge的钥匙。
他看到了通往胜利的，唯一的那条路。
ge带来了金钱，试图买下它的躯壳。
而我，将给予它灵魂所渴望的一切。
秦奋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开口说道：
“田中博士，我们来谈谈Σ-ii的未来吧。一个……真正属于它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