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红星陷入国际孤立
“秦，你必须给我一个解决方案……否则……我们就真的只能终止合作了。”
电话那头，皮埃尔·杜邦的声音在焦虑和无奈中消散，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秦奋放下手机，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因为他知道，空洞的保证在此刻毫无意义。皮埃尔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让他顶住董事会压力的，实实在在的解决方案。
窗外的沪市灯火通明，将这座国际都市的繁华映照得淋漓尽致。
但此刻，这片繁华似乎与红星无关。
一张由ge精心编织的无形大网，正从欧洲大陆上空缓缓落下，精准地罩住了刚刚探出头去的红星集团。
赴京接受专访的计划，被秦奋临时取消了。
他很清楚，在对手这套组合拳面前，单纯的舆论反击已经显得苍白无力。当客户的生产线因为你的原因而停摆时，任何关于“技术领先”、“性价比高”的宣传，都像是个笑话。
必须先解决生存问题。
然而，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形势的恶化速度，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
变化，是从海外事业部的电话开始的。
起初，是那些意向经销商的“婉拒”电话和邮件。虽然令人沮丧，但至少还有声音。
但从周四下午开始，这种声音也消失了。
沪市总部，占据了整整一个楼层的海外事业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这里是红星集团国际化的先锋阵地，几十名员工都是精挑细选的外语和外贸精英。在汉诺威展会之后的一个月里，这里的电话铃声、传真机打印声、以及各种语言的交谈声，几乎从未停歇。
销售总监张伟的嗓子，因为长时间接打电话，一直处于沙哑状态。
而现在，一切都静止了。
上百部电话机安静地躺在桌面上，仿佛变成了摆设。传真机的信息提示灯，不再闪烁。邮箱里，除了几封系统推送的垃圾邮件，再也没有新的业务咨询。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欧洲市场都与红星集团切断了所有联系。
“秦董，刘总。”张伟站在会议室门口，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浓重的疲惫，“电话……不响了。一台都不响了。”
他的部门里，那些年轻的销售精英们，此刻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茫然地看着电脑屏幕。他们尝试主动联系客户，发出去的邮件石沉大海，打过去的电话，要么被秘书礼貌地告知“负责人正在开会”，要么干脆就无人接听。
他们被孤立了。
被一张看不见，却坚不可摧的大网，彻底隔绝在了欧洲市场之外。
这种无声的绞杀，比任何激烈的对抗都更让人感到窒息。它让你有力无处使，让你所有的准备和计划，都变成了一拳打在棉花上。
红星，正在被拖入一场精心设计的国际围猎。
……
周五，上午十点。
红星集团总部，顶楼的小型会议室。这里被内部员工称为“战争指挥室”，只有在集团面临最高级别危机时才会启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阴沉的天空，似乎预示着这场会议的基调。
财务总监刘燕，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轻轻放在了秦奋的面前。报告的封面上，用红色字体标注着“紧急”二字。
“秦董，这是截止到今天早上的财务状况评估。”刘燕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块铅，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们的美元储备，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
她翻开报告，指向其中一页的数据汇总。
“第一部分，是法律费用。ge在德意志、法国和比利时的法院，同时对我们提起了三项诉讼，理由包括‘不正当竞争’和‘商业诽谤’。为了应对，我们聘请了欧洲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光是预付的律师费和保证金，就已经花掉了八百万美元。”
“这些诉讼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赢，而是为了拖垮我们。每一次的证据交换，每一次的听证会延期，都是在燃烧我们的现金。”
“第二部分，是为稳住现有客户支付的担保金。”刘燕的目光扫过秦奋，“按照您的指示，为了支持皮埃尔先生和德意志的那家客户，我们向他们的合作银行出具了总额一千五百万美元的履约保函和现金担保。这笔钱虽然还在我们的账上，但已经被冻结，无法动用。”
“这暂时稳住了他们，但如果供应链问题无法解决，导致他们的项目最终违约，这笔钱我们就得赔出去。”
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燕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致命的一点。
“最关键的，是现金流缺口。我们原本预计，欧洲市场从第三季度开始，每个月能为我们带来至少两千万美元的销售额。这笔钱，是我们规划后续研发和产能扩张的重要支撑。”
“现在，这条线断了。不仅没有收入，我们前期为了建立渠道和备货，投入的一千多万美元也压在了江城的仓库里。”
她合上报告，抬起头，直视着秦奋。
“秦董，简单来说，我们正在三线作战。法律上被动防御，市场上被全面封锁，供应链上被釜底抽薪。每一条战线，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我们的美元储备。”
“根据我的测算，如果我们找不到破局的方法，集团现有的自由美元现金流，最多还能支撑……六周。”
六周。
一个清晰而残酷的倒计时。
如果六周之内，红星不能打破封锁，重新获得现金流，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资金链断裂的深渊。
刘燕的报告，像一块巨石，将会议室里最后一丝乐观情绪砸得粉碎。
“战争指挥室”里，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法务部负责人周律师，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务，此刻的额头上全是汗。他的团队已经被来自欧洲的各种法律文件淹没，那些动辄数百页的起诉状和证据清单，充满了法律陷阱和程序障碍。
“对方的律师团队太强大了，他们对欧洲各国的法律体系了如指掌，”周律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甚至利用欧盟内部不同国家之间的法律差异来制造麻烦。我们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泥潭里跋涉。”
公关部的赵总监，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我们在西方媒体上完全失声了。我们发的通稿，要么被拒绝刊登，要么就被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而ge那边，每天都有主流媒体，配合他们发布对我们不利的‘深度报道’。”
“我们辛辛苦苦在华国国内建立起来的正面形象，在海外被他们轻易地扭曲成了‘不守规矩的野蛮人’和‘知识产权的窃贼’。我们根本无法在他们的舆论场上进行平等的对话。”
销售总监张伟低着头，一言不发。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更坏的消息可以报告了。整个欧洲销售网络，已经实质性死亡。他手下的团队，正经历着从巅峰到谷底的巨大心理落差，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笼罩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这和创业初期缺钱、缺人、缺技术的困境完全不同。那时候，虽然艰难，但目标是明确的，敌人是看得见的。每解决一个问题，公司就前进一步。
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无形的、无处不在的庞然大物。这个对手不动用暴力，不和你拼价格，甚至不屑于和你辩论技术。
它只是动用了自己百年来积累的、渗透到行业每一个毛细血管里的影响力，然后轻轻一捏，就让你动弹不得，无法呼吸。
这是降维打击。
是一种基于市场垄断地位的“合法”绞杀。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每个人都低着头，思考着，却又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对策。绝望的情绪，如同病毒般在空气中蔓延。
就在这最压抑，最沉闷的时刻。
一直沉默地听着所有人报告的秦奋，忽然动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抬起头，看向这个一手缔造了红星集团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期望，有疑问，也有一丝担心。
他们担心，连秦奋也束手无策了。
然而，秦奋的脸上，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焦虑、愤怒或是沮丧。
他的表情异常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反常。
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神情各异的下属们，从刘燕，到张伟，再到周律师……
然后，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很好。”
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响。
众人都是一愣。
很好？这算什么？哪里好了？
秦奋的目光，从一张张错愕的脸上扫过，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透出一股冰冷的锐利。
他平静地继续说道：
“舆论抹黑，渠道封锁，法律围剿，供应链打击。”
“他们能用的牌，都已经打出来了。”
秦奋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不是微笑，而是一种利剑出鞘前的锋芒。
他将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盯着每一个人。
“现在，该我们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