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青鸟篇(十八)
鸰不如经年他们经验丰富,如果让经年来选择,她绝对不会得罪龙算盘。
向来擅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算盘,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地被驱逐走。既然不能接近大厦,算盘干脆在周围布起了瓢泼大雨,空气中蒸腾的水汽是挡住甲虫最有效的高墙。
你不是要画地为牢么,我就再把锁上的更牢些。
鸰极飙的身形在牢笼边停下,他恨极咬牙,现下的状态却不敢硬碰硬。鸰掉头钻入了大厦某层,他要通过楼梯去地下停车场,从那里逃跑。
“该死,”屋漏偏逢连夜雨,鸰的境况雪上加霜:“虚耗的药失效了。”
可先前撤退的鸟族听从红羽的命令,一路打开了烟雾报警器,此时湿漉漉的环境不比室内舒服,遍地是四脚朝天死翘翘的黑色尸体,鸰勉强唤回游兵残勇,聚拢成人身抵抗着四周压制的环境,鸰少了只左手,他右手扶墙,跌跌撞撞地在楼道中穿行。
皮鞋敲响的声音在下方突兀响起,鸰一惊踩空,趔趄了下,滚落好几个阶梯。
“哎呀,”皮鞋的主人到了他面前,鸰顺着西装裤向上看,老板的镜片泛着寒光,他微笑打招呼:“我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还好来的是狴犴,他不会对同类动杀手,鸰紧揪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狴犴,放过吧。”他狼狈地坐起身,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谄媚的笑容:“我们做个交易吧。”
老板俯身,意味深长:“嗯?”
“你放我走,我就帮你去做饕餮的内应。”鸰仔细观察着老板,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真实的情绪:“所有内部的消息,我能接触到的,我都会告诉你。”
“听起来还不错,我确实也需要这样的信息来源。”老板拖着下巴考虑了两秒:“可你这单做的血亏,我怎么知道饕餮还会信任你?而且,也没任何担保。”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鸰咬紧了唇:“而且,我也不是非要获得饕餮的信任。”
“你这种打哑谜的态度,可没办法说服我。”老板直起身:“你应该很清楚吧,既然是交易,规矩就是你要先给我你的秘密情报和小辫子以作担保。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
“好,我说,”他的情况不能再拖了,日后再想办法杀了狴犴就好。鸰改了口:“我能力的独特性在于能高效地操纵人类,无论是最开始在峥岩岛挖掘矿产,还是在城市里制造恐怖袭击。我的能力能保证大量劳动力,还能慢慢腐蚀和侵略人类社会。”
“峥岩岛?”老板挑起眉。
“不错,峥岩岛可是个宝贝,那座岛上不仅有续魂草,黄金矿产资源十分丰富,那些被种虫的人就负责帮我们挖掘开采黄金。”
“还记得你们飞机上的劫匪吗?”鸰鄙夷地笑了下:“这几人是一伙的,平时偷鸡摸狗惯了,在我种虫子的时候居然耍了伎俩逃过了,可他们竟然贪婪成性,胆大包天,在逃出去后劫机想来抢黄金。瞿如扒开飞机门只是为了弄死他们,却没想到发现你们也在。”
…怪不得经年和足远会掉进莫名陷下的坑里,老板不动声色地想,紧接着问:“你说你也不是非得获得饕餮的信任,是什么意思?”
“器重我的并非是饕餮,而是另一个幕后的神秘人。”鸰露出憧憬的神色:“如果说饕餮代表的是毁灭的话,他就代表创造。”
那些重新拥有生命的“袋鼠”,便是他神迹的冰山一角。
“她就是句芒。”鸰轻声低喃:“上天把她放在了这个阵营,她就会带领我们成就大业。”
“说清楚,”老板收起嬉笑的神色:“句芒早就死了,他到底是谁?”
“我也没见过她,只是聆听过那位大人的教诲,只有他才能懂我的雄才和抱负。”鸰的神色冷淡下来:“利息收的差不多了吧狴犴,快点放我走。”
“你说得对。”老板轻笑一声,不再追问,他从胸口掏出“真实之刃”,匕首寒锋乍现:“那我就送你走一程吧。”
“狴犴!”鸰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出尔反尔!”
“怎么会!”他嘶哑地吼道:“瞿如你都放过了,为什么会对我下杀手!”
“你的行为触犯了大忌,异兽的争斗应该控制在内部,而你牵连了无辜的人。”老板神色冷淡地说:“我不轻易杀害同胞,不代表我不会出手清理败类。”
“真实以郷,默许鸰行事的非饕餮而是‘她’,‘她’因某种原因拥有句芒的部分能力。”老板翻过匕首的另一面:“虚邪以斩,出卖肉体和灵魂给魔鬼的鸰,将不用偿还他所欠下的业债。”
无视连连求饶,面目扭曲的鸰,老板把真实之刃,插入了鸰的前胸。
斩破虚邪,契约便立刻生效。老板提前了鸰履行义务的时间,四周活动的甲虫密密麻麻地涌了出来,这次它们的对象却是躺在地上翻滚的鸰。它们来向他要债了,鸰片刻间被覆盖、吞噬,心满意足的甲虫散开,除了血迹和碎屑外,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失去了召唤者的黑甲虫,紧接着全部消失在了原地。
老板神色未明地在原地站了会,转身离开。
鸰的事件告一段落,鸟族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重出江湖的偶像红羽,立刻成为了鸟族的打卡对象,每天都有鸟想着法子地来跟踪拍照握手求合影。
而红羽这两天总皱着眉,看起来像是在琢磨一件事。
红羽这副忧国忧民的神情,雌鸟们看得简直心都要碎了。于是群内德高望重的“倦鸟知还”就被强行推了出来帮红羽处理摊子排忧解难,id“倦鸟知还”的真实身份是三头鸟尚付,他翻开手中的文件袋:“群里的背叛者已经排查完了,确认嫌疑的族员不日已经被带往长天神树忏悔思过了。”
“你处理就好,”红羽摆摆手,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不用向我汇报。”
“可是大人,”尚付忧虑地说:“丹阳珠的下落依旧不明。”
“不就是颗珠子嘛,”红羽的心可大了:“虽然是族内圣物,但是族长制不是取消了吗,那它连证实族长身份这样形式化的作用都没有了,丢了就丢了呗。”
“红羽大人,”尚付头痛捂额:“就是这个问题,您真的不打算再回来统领族群吗?”
“我们都很期待您的回归,您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十三代族长。”尚付努力劝说:“那些一时昏了
头上了鸰当的族人,他们境遇都不是很好,才会迷失了生活的方向。只要有您的带领,他们一定可以走回正途的。”
“族长制取消,现实境遇不满,都不是他们改变立场的理由。”红羽摊手,他才不背这锅:“我不会帮任何人做决定,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理所当然的依赖,如果鸟族只会自欺欺人逃避自由,那才是族群灭亡的开始。”
“自由是有代价的。”红羽正色说:“但这代价足够值得。”
“好吧,”整整两天,尚付好说歹说,红羽都岿然不为所动。尚付只能举白旗:“但我看您这段时间总是闷闷不乐的。”
如果不是担忧鸟族的未来的话,尚付试探地问:“有什么是我能帮您的吗?”
“还真有,”红羽笑开,招呼他附耳过来:“正好问你件事。”
“这个,”尚付听完整后愣了好久没回神,呐呐说:“这,这方面的事我不太懂,不过礼数环节的话,建议红羽大人去问下青衣。”
于是红羽依言找到了青鸟。
青衣听完一愣,她擡起水波盈盈的目光,在红羽的脸上逡巡两圈后幽幽地叹气:“红羽大人,问我这个,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这回是红羽愣了,他诧异地挑眉:“抱歉,不方便回答的话就算了。”
“这倒不是,”青衣轻咬唇,眼眸里的光芒忽明忽暗,再擡起头时,她已经释然:“算了,只要大人你能获得幸福,青衣也无憾了。”
她那时就知道了。
天台上披荆斩棘而来的红羽,伸手握住她手腕的那刻,青衣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借着拉她的惯xg交换了两人的位置,青衣得以落回天台。两人错身飞旋的时候,青衣爱慕崇拜的目光不再羞涩,直白地袒露在红羽面前。
然而红羽却没有回应她,他的眼神没有一刻落在她身上。他直盯着经年坠落的方向,甚至因为同青
鸟交换位置后离经年更一步,而露出欣喜的神色来。
没有犹豫,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是阿鼻地狱,他也会那样坚定地理所当然地,追随过去。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保存着这么多年还没来得及诉说的心意,在那刻彻底封存了起来。
还真,有点嫉妒呢。
“我来帮您吧,制作工艺很复杂,您一个人应该处理不了。”青衣向红羽提议:“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太好了,”红羽对她粲然一笑:“那么就拜托你了,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