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红羽治愈篇(十九)
后门被大铁锁完好地栓上了,经年竟觉得意料之类。路承本来便是反应极快准备齐全的那种人,怎么可能给她留下逃跑的空间。
靠近后门有电梯和楼梯,根本不敢停下来等电梯,经年拉着红羽从后门旁的旋转楼梯只跑而上。直到了三楼,才崩溃地发现自己上当了。
为了防火,实验楼在三层以上都有防火闸,此刻那降下的一道道铁门,截断了走廊,也截断了经年可以通过走廊到另一端楼梯的祈望。
此刻她站在楼梯上,左侧是堵住的防火闸,右边是习惯性上锁的两间器材室,再旁边是部老旧的电梯。折返已经晚了,空荡荡的楼道,此刻不加掩饰的脚步声正从小往上清晰地传来。
“经年,”路承幽幽地说:“你不会以为我只有一把刀吧?”
楼梯把手上传来利物尖锐滑动的刺响:“刚刚咬了我的那颗头是什么?真完美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简直是为我未完成的艺术品准备的,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你说是不是经年?”
路承到达顶楼六楼时,电梯门正好关上。
眼里精光微闪,他跟着下了楼梯。五楼,四楼,三楼,二楼…中途未曾停留,电梯沉默地降到了底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暖黄色的灯光流泄出来。敞开怀抱空等了一会,电梯门又悠悠晃晃地将要合起来。
突然,门外伸进来一只手,紧紧地扳住电梯门。
路承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空荡荡的电梯箱,逐渐展露出笑容来。他收回了挡住电梯门的手脚,看着电梯的数字逐渐上跳,他眯眼向上看,仿佛能穿透天花板看到四处逃窜的猎物。
学校的电梯用的有一定年头了,经年曾经和宁澈一起被卡在电梯中,警示铃求救无果。经年苦恼要发给谁求救的时候,就见宁澈女王气沉丹田,“呵”地一声轻松把电梯门掰开了。
可如今,经年只想感谢这不牢靠的电梯质量,她蹲在电梯顶,电梯还没停稳在一楼前,她就扒开了二楼的电梯门。
把红羽和穷奇抛出电梯,经年蹑手蹑脚地从电梯井里翻身而出,顺带合上了电梯门。
二楼的电梯口同楼梯隔着两间教室,经年贴近靠楼梯那侧的教室,轻轻扭开了门把手。
今天她放实验器材的时候恰巧发现,这间教室从外面无法上锁。
门果然应声而开,在平时轻微让人忽视的“咔哒”声,此刻都显得惊心动魄起来。经年从内反锁上门,后背贴着门坐下,把红羽搂在前胸,女孩抱着紫色头颅,两人的脸都零距离地贴在经年的前胸上。尽管知道有些不合时宜,他们还是沉默地红了耳朵。
经年心如擂鼓,寂静的环境里,经年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轰鸣的心跳声。她侧耳贴在门上,深呼吸缓解紧张感,她不能错过路承的脚步声…
楼梯和电梯间的教室一般都用来存放实验器材,通常都是上锁的,这点经年和路承都知道。闲庭逸步的敲击声很快出现了,逐渐接近的死神比突如其来的更可怕,关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就能加速死亡。路承竟然还小声哼着歌,他先确认了下电梯没停在二楼。随即一扇扇门地扭着把手。
他先是轻转,随即动作极大的摇晃起锁头来。要是没有心理准备的人,非得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吓得叫出声来。
“呵,”路承轻声哼道:“看来真的在六楼啊。”
经年轻轻松了口气,她原本的计划就是,让路承以为电梯只是障眼法,为了把他引到一楼。然后她再趁路承上楼时,冲到二楼走廊的另一头,利用那里的楼梯下楼逃往正门口。
她想起身,却发现全身都发麻了,她的血液像冻住了般,连带着肢体都僵硬。
经年只好缓了缓动作,靠在教室门上给自己打了打气。她不能在这久待,万一路承发现不对,打个回马枪,这样密闭的空间简直是瓮中捉鼈。
可惜教室的窗口都用铁栏杆围上了,经年遗憾地收回目光,心算着时间,她伸手准备开门。
突然,某种极大的不详感攥住了她,经年不禁顿住了动作,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对,路承的脚步声
呢?从刚刚开始,就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像是为了响应经年的惊疑,她脚下窗台投进来的影子突然变化了,一个融在窗框边的人形现出身来,悠闲地走向楼梯。
她要是早出去几分钟…
寒毛在那刻竖起来,经年死死咬着舌头,才止住想要放声尖叫的恐惧。
红羽紧紧回抱着她,经年在那片温热中逐渐找回了理智。还好有他们,不然比起受威胁的生命,她的情绪可能就会先被恐惧逼疯。
可即使这样,经年打开门时,手依然是颤抖着的。她探出头,确认了走廊的安全,随即牵出红羽,带着他穿过楼梯走廊,往另一侧通向前门的楼梯飞奔。
经年几乎是滚下了楼梯,终于到了一楼。眼看前门就在不远处了。
红羽突然语气紧张地让她停下来。
通往自由和生存的大道上,一步之遥。路承从拐角处的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经年,”他轻声笑:“看,你果然在这啊。”
“既然知道你费劲千辛万苦也要往这走,守株待兔就好了,”路承翻出他的第二把刀:“为什么要猜谜呢?”
经年返身拉着红羽便跑,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要逃向何方,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逃的掉。
短腿的红羽更成了她的负担,他们很快就被路承追上了。路承朝前一扑,经年被带的俯身摔在地面。顾不得疼痛,她激烈挣扎起来,路承却紧紧握住了她的一只脚腕。
红羽扔下了穷奇,扑身上前。他手里握着经年之前拾到的那把手术刀,路承不敢硬接,另一只手牢牢的卡住了红羽握刀的右手,躲避着红羽伸来抠他眼睛的左手。
孩童身体毕竟脆弱且力量渺小,红羽渐渐有些后力不支,此时路承还能挨着经年的拳打脚踢,依旧死死地拽住她。
穷奇摔落在地,他操控自己滚向几步之遥的电梯,咬住电梯口的防火栓,费劲把自己挪到了按键高处,按下了键。
电梯到达的那刻,红羽放弃了纠缠路承的头,他趁路承不备用左手抢过了右手的刀,朝着路承卡着他的那只手划去。路承躲避地收回手,红羽去势不止,直到插到了他真正的目标。路承果然痛得大呼,放开了抓住经年的手。
却也把自己的背暴露给了路承。
“你们两个!”穷奇厉声叫到:“快过来!”
经年努力挣扎了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了电梯里。
红羽起身向电梯跑了几步,便被从后袭来的大力一把掀了起来。小小的身躯飞到半空,又被粗鲁地按在地面。路承喘了几口气,高举手臂,刀锋冷光乍现。
“不要!”经年看到了,就要反扑出来,却被穷奇紧紧扯住了裤腿。
手起刀落,红羽的上半身立刻被血浸透了。电梯门开始关闭了,动作却缓慢地像按下了低速键般。
路承起身便要追,红羽握着刀竟还能翻身爬起来。路承难得撕掉了那层虚伪的假壳,低声骂了句脏话,伸手便来夺刀。红羽扭身躲过他,狠狠地咬在他手臂的伤口上。
钻心之痛传来,路承狰狞地甩开手臂。红羽飞身出去,正好摔在电梯前。
穷奇咬住红羽的红皮鞋,千钧一发之际,把他从电梯缝隙中扯了回来。
血染的电梯口,终于关上了。
经年扑上前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去堵红羽的创口。可是她很快就绝望地发现,尝试将是徒劳的,路承刀刀狠辣,皆是致命伤口。
悲伤如潮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劈头盖脸吞噬了她。泪闸像是彻底报废了,汹涌而出的泪水砸在她颤抖的手背,红羽的创口,地上的血迹上。
红羽也发现了,他轻笑一声,放下了捂住胸口的手。
“不要哭,经年。”女孩露齿明朗地笑了:“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要先出去了,也不知道梦魇能
不能立刻再把我送进来。”
他把一直攥着的手掌心打开,里面是张揉皱的纸团:“我们猜错了,这家伙谨慎的很。这是他口袋里的教学楼地图,我趁他不备拿出来的。”
“一楼去不了,前门被标记锁上了。”他喘了口气稍顿:“你看,最高层有个通向天台的通风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开,但值得一试。”
“经年,”他伸手抚摸上经年的脸颊:“对不起,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你不要死,”经年呜咽地搂住他,泪水止不住打在他的长黑发上:“都是因为我。”
“你在说什么啊,”红羽伸手反抱住她,语气里满是纵容和无奈:“我本来就是进来保护你的,无论再来多少次,都会保护你。”
顶天立地时,会站在你身前为你阻挡厄运。手无寸铁时,依然会拼上性命守护你。
他的语气如此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件。一句重如千金的承诺,被他举重若轻地许下了,却无人敢质疑话里的认真和决意。
“红羽,”经年眼泪模糊,痛苦得头昏脑胀,甚至没注意到她第一次叫了女孩的名字。这名字那样触动她,光从唇齿间念出来,就能感到背后扯不断的羁绊。那么厚重那么绵长,缠绕着她如海绵,眼泪就永远都流不完:“不要死。”
“喂,”红羽趴在经年肩上,对穷奇擡了擡下巴:“经年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她一个人。”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穷奇平静地回,语气里却有种狠劲:“只要我活着。”
“勉强信你。”红羽唇角上挑,靠着电梯软下了身体。失血过多死亡原来是这样的,红羽遗憾地想,不能把那家伙的脑袋拧下来,真是窝囊的死法啊。
女孩的搭在经年背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他眼睛里的星光,也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经年,既然他那么想要我这颗头,”穷奇冷静地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滚到红羽掉落的军刀旁边:“必要的时候,就把我丢给他。”
“怎么可以?!”经年哭的下气不接上气:“你也会死的!”
“你冷静下来听我说,”穷奇凶巴巴地说:“我和红羽在你梦里死的话,八成会被传送出去。但谁特么知道要是你死了会怎么样?!你要是永远醒不过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听着,”他深呼吸按耐下心焦:“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来,然后,我们一起回现实。但是必要的时候,就算牺牲我也没关系,你懂了吗!”
看着经年通红的双眼,他的语气经不住软下来:“经年,算我…拜托你。”
“叮”声传来,经年和穷奇同时一顿,六楼到了。#####红羽领便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