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红羽治愈篇(二十)

经年和穷奇到达了图示的天台,好消息是天台门没有被锁死,坏消息是上面缠缠绕绕地捆了几圈铁丝。

经年一边用刀撬,一边用手掰。锋利的铁丝头划开她娇嫩的皮肤,经年咬牙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穷奇在她肩上看得心疼,却无能为力。

脚底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在月光的斜照下慢慢拉长,经年僵硬地转过身来,路承就站在不远处的拐角,手里握着第二把折叠刀。

“把他给我,”路承向经年伸出手:“我保证,可以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把刀给我。”穷奇在她耳边轻声说。

经年抱着穷奇,全身都在颤抖。

“把我给他,”穷奇含糊不清地说:“乖,经年。把我给他。”

经年把穷奇抛给路承,路承果然如获至宝般双手来接。穷奇把那把刀含在嘴里,被捧住的那刻,咬下了弹射的开关。那把刀割开了他的舌头和口腔,却也不负众望地划出了一条森冷的光线,划开了路承的脖颈。

大功告成,穷奇滚落在地,他盯着路承的脖子,脸色却有些变了。

经年也震惊地看着路承,穷奇那下绝对狠狠划到了路承的大动脉,但他的伤口并没有同想象中般喷射出血液来。

“你不是人类。”穷奇冷冷地说。

“真是可惜啊,”路承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我要是人类的话,现在就该死了吧。不过你看看你的嘴巴,啧啧,被划的血肉模糊的,很痛吧?”

“就算我被划花了脸,”穷奇咧嘴挑衅地笑:“长的也比你好看。”

这句话不知为何戳到了路承的痛脚,他突然面色狰狞起来。路承拾起掉落在地的军刀,一步步迈向

穷奇,在他面前蹲下:“等我刮花了你的整张脸,看你还说不说的出这种话来。”

与此同时,经年终于倒腾开了天台的锁链。

路承手起刀落,穷奇皮开肉绽。经年转头看到这幕,充满希望的表情僵在脸上。划痕从点到线地浮现在那张堪称无暇的脸上,红色的血珠随之沁出。那条伤痕从下巴蔓延到右眼,穷奇闭着右眼,鲜血从眼角流下。

经年失声尖叫起来。

她就要不顾一切冲过来,穷奇喝住了她。

“经年,”他低吼:“趁现在,快走!”

“你答应过我的,快走啊!”看着经年犹豫不决,他着急上火:“走啊!”

经年拉开天台的门冲了出去,路承起身要追,穷奇冷笑:“你就这点本事?我还没死呢。”

“你不用激我,”路承语气温柔:“你这张脸对我已经没有价值了,我下手可就不会顾虑什么了。”

“放心,”路承揪起穷奇的头发,把它提到六楼的走廊外,从这里掉落,他会毫无阻碍地摔到一楼的地板上,粉身碎骨,脑浆崩裂:“我很快就让她下去陪你。”

“路承,还好没让我在现实中碰到你。”穷奇盯着他:“不然我一定会把今天你对经年做的事,十倍百倍千倍地还给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也就这时候能硬气些了,”路承笑道:“那么,再见了。”

经年站在楼房边缘,邻近的教学楼并不远,是可以纵身越到的距离。可经年却止住了脚步。她不确定对面楼房天台是否锁着,也不知道以路承的体力是否能容易地追上她。

“一小一弱一残废,”路承在撞门:“还想着逃跑?真是太可笑了。”

更重要的是,比起绝望和害怕,她更愤怒。这股燃烧的愤怒,足以压倒其他所有的情绪。

就让她任性一次吧,她不想逃了。

“走啊?”路承轻松撞开门,他的手臂已经变化了,细密的鳞片从光洁的皮肤上冒出,肌肉贲发,

臂膀生生壮了一圈。他的手指生出尖长的指甲,关节僵硬地弯曲着,就像禽类的脚爪:“你要是跑得快些,说不定就能晚点被我抓到。”

注意到经年的眼神,路承幽幽举起手:“你看,我原本的身体是如此的丑陋啊。看到了这个,你应该也能理解理解我对完美人体的渴求了吧?”

“你真恶心。”经年说:“让我想吐。”

“可你现在的模样我却挺喜欢的,”路承有些痴迷地看着女孩,夜风中,她头发披散,遮住了大半的脸颊。露出的那双眸子燃烧着烈火,又像雨洗过的天空那般透亮,实在是很美丽:“我想把你的眼睛裱起来,相信我,这一定将是我藏品中的佼佼者。”

“这不过是场梦而已。”经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颤抖却停下来了。

“哈哈?”路承捧腹大笑:“你在说什么啊?是那两只奇怪的生物告诉你的吗?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我们都在梦里吗?”

“他们拼命来救我,”经年用袖子擦掉眼泪:“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那就试试好了,”路承现出了狞笑:“等我把你开膛破肚了后,等你体验到痛苦后,再可笑地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吧。”

“你在我的梦里,”经年缓缓把手伸进口袋,就在刚刚,她下决心要杀掉路承的时候,她居然在口袋里摸到了把不可能出现的手术刀,她把手术刀从口袋中抽出来:“还敢这么嚣张。”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我一定能冲破枷锁。帮帮我吧,红羽,穷奇。

路承向她冲来,几秒便可到她面前。经年深呼吸,在紧张混乱的情绪里拨云见日,她睁开眼,世界褪去了浓墨重彩的颜色。水泥石墙皆是灰黑色,唯有奔来的路承,复杂的红线纵横交错。

她竖起手术刀,屏气凝神。然而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手术刀的刀锋掀起了一阵风,疾驰的风携带着利刃,气势汹汹向着路承而去。

在风刃切开路承血肉的那刻,经年下意识惊呼出“飞廉”的名字。白光乍现,意识渐消,她仿佛被天空上方突然出现的黑洞吸飞了起来,路承的痛呼声,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随即,眼前所见逐渐清晰起来。红羽棱角分明的脸在左,穷奇俊秀白皙的脸在右。两人皆是焦急的神色,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见她清醒,两双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立刻爆发出狂喜的光彩来。

“经年!”红羽在喊她:“你醒了吗?”

“经年,”是穷奇的声音:“你没事吧?!”

经年没有回答,她眼角的泪水还在不停地划过脸颊,心像被浸泡在某种酸涩的液体中,或被只巨手握紧压迫着。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放松,却也让她愈发地脆弱起来。

太好了…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猛地坐起身子,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张开双手抱住了他们。温热的体温带来安全感和真实感,经年突然觉得委屈。绷到极点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经年竟然失控地放声大哭起来。

她毫不节省她的泪水,也毫不掩饰她的脆弱。红羽和穷奇立刻手足无措了起来,只好笨拙又无奈地安慰着她的情绪。她被一左一右温柔地包围着,某种名为庆幸的情绪愈发清晰地涌上心头。

幸好,一切都只是梦。幸好,没有在懵懂无知时,就这么失去掉一切。

经年侧头靠在红羽的肩上,把眼泪鼻涕擦在穷奇的衬衫上。红羽僵硬地拍着经年的背,穷奇从背包中快速翻出一张纸巾摊开,满脸嫌弃地像是要拍过来,临到头又轻轻地盖在经年的脸上。

“好了没啊?”梦魇极为嫌弃地说:“哭哭啼啼的真难看,人类就是这么心灵脆弱。”

经年得知了事情经过,抽抽噎噎地向梦魇瞪过去。她现在只想扑过去,把这个始作俑者按在地上猛揍一顿消消火。

“经年,梦境是现实的写照。”经年的手术刀突然悬浮在半空,飞廉的声音传来:“你现在也能使用我的部分能力了。”

“告诉她这个干嘛?”梦魇瞪了眼飞刀:“她万一利欲熏心,不给你找躯体了怎么办?!”

“我相信经年,”飞廉说:“梦魇,你也别闹脾气了。”

“你到底去哪了?!”足远双手叉腰:“还好意思说经年!关键时候真不靠谱!”

梦魇噎住了,气焰被打压,他难得不反驳:“…我被饕餮那混蛋拖了段时间,他让我帮他潜入一个

人类的梦境。没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派属下入侵峥岩岛抢夺续魂草。”

他瞥了眼经年:“这么说来,我从刚刚就觉得你很眼熟…你不会,就是饕餮让我潜入的那个人类吧?”

经年一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一个奇怪的穿越的梦里,她被宠物院的大家圈养起来。唯一保持理智的老板,当时对她说下次再见。

这么说来,难道他就是饕餮?

红羽和穷奇的脸色也紧张起来,红羽抢先问:“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哼,”梦魇傲娇地转过头:“她既然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当然没有后遗症。”

“因为你的能力只作用在梦中,”老板的声音在经年身后响起:“对异兽的效果还很差,真是鸡肋的能力啊。”

“你说什么?!陛犴!”梦魇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毫无形象地开始撸袖子:“我不对你狠一点!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座岛上疯传神明之类的,有去无回什么的。”老板挑眉:“都是你的功劳吧。”

“也就知道欺负手无寸铁的人类,”老板恶意地“呵呵”了声,蹲下身来看经年:“怎么哭成了一只大花猫?”

他皱眉看向梦魇:“你欺负我们家小医生了?”

“哼,是她自己脑回路乱七八糟太复杂,做了个噩梦而已。”梦魇抱臂:“怎么所有人都大惊小怪的。”

“续魂草呢?”梦魇突然跳脚:“要不是关心足远和飞廉,我就先去追饕餮那个混蛋了!下次见到他非得剥了他的皮!”

“被抢走了。”老板淡淡地说:“从他手上抢东西,难度确实有点高。”

“没有哦,”经年揉揉眼睛,软糯地说:“没有被抢走呢。”

她这句话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红羽会意地解释了一切。他在袖子下悄悄握住了经年的手,来平复他

翻江倒海般的内心,恢复原身的真实感前所未有地涌上胸口:“多亏经年,我的手臂恢复了。”

老板怔愣,随即“哈哈”大笑:“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下属!”

算盘也难得露出了笑意:“可是经年这下麻烦大了,要是饕餮知道自己拿回的只是徒有其表的续魂草,滔天的怒火可不是好受的。”

“那也得等他察觉到谁动了手脚啊。”老板的目光不怀好意:“他们自己内部,估计得先动荡一阵。”

“但等内部的震怒过去后,枪口就会一致对外。”老板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天空:“在那之前,我们也该做好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