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九子篇(二)

灵活轻巧贪吃的穷奇少年,双脚分开踩在经年身体两旁沙发的扶手上,向后悬空蹲下身。狭小的空间把肢体挤得亲密无间,经年就如同被嵌在他身前。经年一愣,随即便要滑下扶手,穷奇用手臂霸道地勒住她的脖子,阻止了她逃出生天的意图。

“…你就不能换个姿势?”感觉自己就像是家养宠物的大型抱枕,经年尽量淡定地忽视他近在耳旁的鼻息,尽管耳根已经不受控制地泛红:“明明沙发上空间那么大!”

“沙发是我的地盘,我想在哪就在哪。”他在耳旁不满哼声:“不过这姿势不适合吃薯片。”

他倒真地换了个姿势,修长宽大的手掌顺着经年身上贴身的毛衣布料一路下滑,在不可盈握的蛮腰处扣住,另一只手灵活地往自己嘴里送零食。

“看来我错过了什么好事?”他圆溜溜的双眼掠过愁眉苦脸的睚眦和头痛欲裂的老板,兴奋地放出八卦的光芒,他在经年腰间轻捏一把,催促道:“前情提要呢?”

经年浑身微颤,白眼向上猛翻,她惩罚性地在他手臂上重捏回去,对穷奇来说倒是不痛不痒的力度,但少年倒是有些疑惑地看着突然挣扎起来的经年,和她莫名其妙通红的双颊,他干脆双腿一夹,以力量的压倒性优势,将她不安分的四肢全部固定住了。

见老板一副坚定不移甩锅的态度,睚眦干嚎:“老七!看在我们骨肉相连同根生的份上,你怎么能忍心你最勇敢善战的二哥…”

老板深深叹气,正要说什么时,门铃又响了。

“陛犴你在吗?”门外响起礼貌的叩门声,绅士儒雅的嗓音随之响起:“我进来了。”

“追兵到了!”睚眦迅速蹦跶了起来,他慌张地左右观望,一把将汹汹反抗的经年和压灭反抗火焰的穷奇掀起,倏忽窜进了沙发底。

恢复自由的经年看着明显热闹抖动的沙发,无奈地戳戳老板:“你做好心理准备,这可钻不了七个葫芦娃。”

皮鞋的鞋跟扣响在光滑的地面,来人全套黑色白细纹西装,系着深蓝色的条纹领带,他的步子不慌不忙,透着种阅尽千帆的淡然和闲适。他拄着把拐杖,那是把二十世纪的英国绅士手杖,镀银的金属套头轻磕出声,木制的杖身,握手处是张刻的栩栩如生的狗头,他带着白色的皮质手套,没办法从手背的纹路和筋脉看出主人的年纪。

他身上有与身俱来的贵族气息,大约是丰富的经验和阅历赋予了他的极具个人特点的气度。他如此与众不同,鹤立鸡群,能在人群中紧紧地抓住目光,不仅是因为他横溢的才华。

更重要的是,他戴着顶哈士奇的狗头头套。

三子嘲风友好地对沙发道了声“七弟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变矮了?”,然后迎上去热情拥抱时“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见谅,见谅。”嘲风发出讪笑,伸手把狗头扶正,语气尴尬地解释道:“新定做的总要有段视角上的磨合期。”

“上次联系的时候,我记得你还在撒哈拉大沙漠,这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老板看起来倒是很欣喜的模样:“确实有好长段时间没有见面,我记得在老五数落你毫无兄长担当只顾自己玩乐后,你就破罐破摔真地环游世界去了,那已经是唔…好几百年的事了吧。”

“咳,我趁老五不在家的时候溜回来的。”嘲风轻咳:“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听说大哥的高山流水琴被老幺砸坏了,他就提早赶回家了。”

靠墙的沙发闻言微微震动,嘲风怀疑地频频瞟去。

“这位美丽的小姐好像对我的收藏很有兴趣。”嘲风转头对着纠结盯着他的经年,殷勤道:“这种狗头的头套是我的个人兴趣,每当我漂泊在世界各地,我就会收集当地的特色头套。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您去我的私人库房参观,毕竟这年头惺惺相惜的知音太难找。”

“唔,”经年对着表情严肃面目凛然的哈士奇诚恳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四处流浪的时候,到底是怎么通过安检的。”

老板试图拉回跑偏的正题:“那你也是为了老大那把毁坏的琴才来找我?”

“老七,全家上下能用智商和辩论和老五抗衡的,也只有你了。”嘲风先给老板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扣了顶帽子,随即挖坑:“这件事其实有点复杂,我在外旅行期间,遇到了一位古董商贩,回国时一路结伴同行。那古董商正好有块稀世难得的书法刻碑,你也知道六弟八弟两人的癖好,所以我便盛情邀请了那古董商贩来我们家做客。”

“六弟八弟果然喜出望外,他们不分昼夜研究刻碑。这古董商本来寡言少语,做客期间却一反常态,和大哥一见如故,两人经常秉烛夜谈。过几日六弟八弟亲自护送石碑归还给古董商,不料那古董商正巧外出,六弟八弟不经意误进他书房的密室,却看见了大哥的那把高山流水琴!”

“我才想起来,路上我曾和他说过大哥收藏的数把名贵古琴,他定是那时动了些歪心思。”嘲风义愤填膺地说:“亏得大哥还将他引为至交,实际却是个别有用心之人。”

“两把一模一样的古琴?”老板轻抚下巴:“或是那古董商见琴心喜,高仿了一把,你怎么就知道他的是真琴?”

“不会有错的,”嘲讽愤愤不平:“那把古琴旁放着大哥特有的调琴器,我们家琴室内那把琴的调琴器却消失了!”

自觉闯祸的嘲风和老六老八共同商定大计,决定私下潜入古董商家宅偷出古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真品调换回来。

“那天我将假琴藏于假山山顶,打算事后送回古董商那,然后便动身,先将真琴送还琴室。”

“照你这么说,老幺和老二弄坏的不过是把盗版货?”老板问。

沙发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屏息姿态安静地匍匐在角落,侧耳倾听着。

“怎么又跟二哥有关?”嘲风皱皱眉:“如果是假琴的话、老幺肯定没事。”

还没等现场的人长出口气,就听他继续以种心虚的语调低声说:“但是,我这出了点小小的问题。当天那两把琴都夹在我手上,你也知道新的头套总有段试用期,我换琴的时候撞了次墙,两把琴都掉落在地,然后…我就分不清真假了。”

“那把假琴仿的极其精致,估计只有大哥能分出真假。”嘲风挠挠狗头:“六弟八弟望风,我爬起

身后匆忙行事,选了把琴送回去,到琴室才惊觉,可能在那时真假琴就已经调换了。可等我夹着琴回身匆忙想拿回那把被我藏在假山顶上的琴时,它居然就不见了。随后就传来了老幺肇事逃逸的消息。”

“都让你别带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了!重度近视就赶紧去佩副眼镜!”老板越过身伸手扯他的头套,哈士奇的脸被拉长变了形。

嘲风努力地按着面目扭曲的哈士奇,保护自己的财产:“轻,轻点!这可是我特别订做的!”

“那把仿琴还在你手上?人证物证具在?”老板冷哼:“嘲风,如果让五哥知道你先是引狼入室,然后行鸡鸣狗盗之事,最后貍猫换太子居然踩死了太子,你就等着再被流放几百年吧!”

“老七!看在我们骨肉相连同根生的份上,你怎么能忍心你最自由如风的二哥…”

急促的门铃又响了,嘲风微愣,立刻放开老板的大腿,向着他认为的书柜方向扑了过去。

然后他狠狠撞上墙壁,一阵头晕目眩后,掀开了旁边的沙发钻了进去。

经年早就学乖了,她双手环胸站在老板身旁,看着上下涌动的沙发,万分同情地对他说:“虽然你们家兄弟脑子都有坑,但集齐了就能召唤全家福了。”

这次来的是共犯,对比强烈的六八二人组走了进来,霸下矮壮,有着武者的刚毅健硕。负屃瘦高,有着文人的儒雅清高。霸下心急地环视一圈,对老板说:“老七,见到嘲风了吗?”

“......嘲风不重要,”老板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听说了家里的情况,现在如何?”

“糟糕,”书生负屃面色苍白地说:“老大见了那把断裂的琴后连声说‘奇怪’,我看八成是三哥换错琴了。更可怕的是,五哥看起来若有所思很生气的样子。我们估摸着三哥是来找你了,若七哥你看到他,就记得让三哥快逃,反正他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亡命天涯也好,浪迹海角也罢,千万别再回来。”

“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真想亲眼看看。”经年同情地看了眼心如死水的沙发:“狻猊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红羽从她身后路过,正仰头灌了口牛奶,他猛然噎住咳嗽,惊吓道:“不会吧,难道狻猊要来?”

“红羽你也知道吗?”经年两眼放光凑上前:“老板的五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形象点来说…你知道从东土大唐来到西天取经的唐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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