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九子篇（三）

“我说你啊，”穷奇冷眼旁观，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倾身向红羽的经年：“问我就好了，凑那只臭鸟面前那么近做什么？难道我不比他可靠吗？！”

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满，竖瞳危险地眯起，微微露出的长虎牙锃亮，大有经年点头张口就咬的威胁意思。

红羽一把拍掉他的手：“你不要总是欺负她。”

穷奇浑身炸毛，背危险地微躬，摆出进攻前的姿态。眼角却瞄见抱到大腿一脸安心的经年，仰面崇拜感激地看着红羽，忍不住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

“某种程度上，算是我和穷奇的恩人吧，能在老板这生活，也是因为他的帮忙。”红羽说这话时，表情却怎么也不在“感恩”的范围内，他挑高剑眉，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来：“怎么说，我真是很不会和那家伙相处。”

“能和两倍老板啰嗦程度家伙相处的人，恐怕这世界上不存在吧。”穷奇少年叼着薯片，吐槽尖锐：“连老板本人都受不了。”

忙于处理家务事的老板分身乏术：“霸下，负屃，我知道你们也参与了吧，难道五哥这么简单就放过了你们？”

高矮瘦壮的六八兄弟互望一眼，心虚地移开目光。耿直的霸下咬牙交代：“五哥以为这件事是三哥一手造成，没有同伙。我们一时认怂…没敢站出来承担。”

积累到顶点的委屈怒气就像是煮沸水的茶壶，壶盖被蒸腾的怒气掀飞。沙发在众目睽睽之下经历了极不寻常的震动后，被暴力一把掀飞。弯曲着身藏在内的阳光正太的运动鞋猛力踹在非主流少年肚子上，非主流少年则面目扭曲着反扭着翩翩绅士的手臂。哈士奇绝望愤怒地歪着头，瞪向一脸惊讶愧疚的霸下负屃。

嘲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挡住飞来的拳头和脚踢，艰难地爬起身，正了正自己的哈士奇狗头，

他正色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现在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困难时刻应该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同舟共济渡过难关。”

“等下，别把我拉下水。”老板笑容尽敛，面色严肃：“我准备大义灭亲。”

今日存在感最强的门铃又一次打破了僵持的气氛，众人面面相觑，随即默契十足行动迅速，暂时的混乱如龙卷风过境，卷开书柜门窗帘布沙发底，灵活的身躯钻入各个角落阴影处，客厅片刻间恢复了宽敞和宁静。

进来的人头上一根翘起的乱发显著，他穿着休闲的戴帽套头衫和宽松的运动裤，清秀的脸颊上有未消的婴儿肥，他耷拉着长而细的黑睫毛，一副睡眼惺忪未清醒的样子。

平生唯好琴的囚牛，大多数的时候都显得单纯呆萌，毫无身为长兄的威严。老板深深叹气，感觉一天之内苍老了好几十年：“大哥，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小七，最近…对了，我遇到了个弹琴的知音，他是个古董商，名陈氏。”囚牛抚着呆毛回想道：“还有些奇怪的事，本来应该在琴室的一把琴被拿到了客厅，还被砸坏了。然后就是，我今早起床，弟弟们都消失了，我问小五，他却边微笑边说‘终日拈花择火，不知身是道场。’我是不太懂啦，所以就过来找你了。”

早已习惯自家大哥跳跃性的思维和说话方式，老板小心翼翼地试探问：“我听说琴被砸了，但大哥，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生气？”

“对呀，因为那并不是真琴啊。”囚牛睁大湿漉漉的双眼，无辜地歪头说：“‘七条弦上五音寒，此艺知音自古难’。真的高山流水琴被我送给陈氏了呀，而他也回送了我他珍藏的一把高仿琴作为心意。”

“可是小五好像很不开心，”囚牛有些困惑地说：“大概是因为那古董商也是小五的至交好友，弄丢了琴后非常内疚自责。小五还说，若我找到了弟弟们，别忘了跟他们说‘…凡夫众生，孰能无过？吾人自懵懂无知而至体认世事，不论有心或无心之过错，皆须忏悔。忏即“发露先恶”，悔即“改往修来”。人人皆有良知，能勇于面对现实，忏悔反省，始能自觉错误。进而坦诚告白，誓愿改过，并

力行正道，则能明心见性，清净圆满，方能大道始现…’”

“等下，”老板适时打断了尽心背诵的大哥：“除了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以外，他还说了什么？”

囚牛慢半拍地扇了扇睫毛，不确定地回想道：“小五好像还说，若一天内未归家现身，日落之时，便是尔等临终之际。”

即使口吐惊悚的言论，囚牛依旧露出傻乎乎的感动微笑：“小五这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这叫关心则乱。”

相当于最后通牒的话音刚落，正太螭吻就泪流满面地掀开窗帘向他奔来，藏在二楼的睚眦翻身而下，表情惊惧难言。嘲讽顶着狗头，慢吞吞地从沙发底爬了起来。书柜门“砰”地打开，露出挤身在其中的霸下和负屃。

“啊，弟弟们又出现了。”囚牛接住投入怀中的幼弟，圆眼睁大，睫毛颤颤，连带着头上的呆毛也疑惑摇摆：“果然按照小五说的来做，总是没有错的。那，那老七，我就先带弟弟们回家了。”

“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被老板双手恭敬送到门口的囚牛突然回头，抛下了最后一枚重磅炸弹，瞬间掀掉了老板的天灵盖：“小五说，若是在你这发现他们，就让我告诉你，‘包庇者与犯事者同罪’，改日他必会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