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医院篇（四）
红羽：“…我说你啊，是不是太弱了？”
他无可奈何地扶额叹了口气。身体倒是反应诚实，红羽迅速背对经年蹲下来：“还真是给自己揽了个不小的麻烦啊。上来，我背你。”
他顺带给经年解释了下混沌的能力，异兽混沌以人类死去的魂魄为食物，吃掉魂魄的同时，他也能接受了魂魄生前的记忆。而那些没被消化掉的魂魄将会被圈养在体内，一方面当成储备粮，另一方面也是混沌能力的来源，他能用存活的魂魄的记忆为原材料，随心所欲地制造幻境。经年在脱离红羽后经历的一系列惊吓，都是由缠上她的鬼魂制造而出，所以她捅破女鬼体内的红线后，也就脱离了幻境。
“鬼魂不能在人世残留太久，除非有人提供能量饲养它们。”红羽说：“这就是混沌的能力。”
“嗯，”经年呆呆地答，猛然想起：“那宁澈就不是假的！在离开你之前，我就看到我朋友了！”
“人类？鬼魂不会直接伤害她，但她很可能陷入鬼魂编织的梦境了。”红羽皱眉：“现在有两种选择，我进去找她。或者直捣黄龙，我来找到混沌那家伙，逼迫他解除能力。”
“看来是不用选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昏迷的宁澈被公主抱在老板的臂弯里，身上还搭着他的西装外套，衬衫笔挺分外清爽的老板微笑：“宁澈是这位美丽小姐的芳名吗？”
手掌心是老板长牙幻化成的匕首，简单古朴的刃身，褐色的刃柄没有装饰的花纹，乍看平平无奇，但这就是老板压箱底的特殊能力。
翻过刀刃的左面，献上事实的真相。帅气的成熟男人低沉地喃喃自语：“真实以飨，我在梦境中，感官限制理智，所以无法突破不存在的结界。”
刀刃的右面是想要打破的假象：“虚邪以斩，我无法伤害到困住我的鬼魂。”
这是他降临于这世界时，就被神明赋予独一无二的能力，真实之刃。光滑的刃身恍若两面反射人心的镜子，想要打破假象的持刀人，要向一端献上智慧的真实判断，向另一面象征水月镜花的光面诉以要打破的虚假。
语调渐低，流畅修长的匕首刀刃从顶端开始发出晶莹的光芒，逐渐蔓延整个匕首，仿佛被空气中神明无形的手牵引，飞起的匕首目标准确地刺进某个角落，伴随着惨烈哭喊，梦境和屏障都被轻易地突破了。
这是老板的刀，也是他的道，能斩破所有谎言和欺骗的刀，一往无前的道。
顺利出梦境的老板，正考虑着怎么找其他人，就先看见了被两只鬼魂拖着走的宁澈，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先英雄救美。
“所以我先带她出来了。这里太安静了，人行动的细微声音完全听不到。看来混沌已经让其它鬼魂控制了这个学校。”靠着树放下宁澈，再度擡头，老板脸上的神情略微凝重：“如果我的猜想正确，今天可不是个太平的夜。”
“实验楼内是它吐出体内存储的魂魄，估计是为了能够储存新的魂魄。”他擡头看了眼亮得异常地月亮，又扫了眼脚受伤的经年：“今天是月圆之夜，他的能力会暴增，变得能控制活人的魂魄。让红羽送你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我会解决。”
经年一愣：“穷奇呢？他还在里面吧。”
“死不了。”老板特别任性地回：“找到混沌后，这里自然能解决。”
“我送你回去。”红羽擡脚便往停车的方向走。
“等等，”经年咬住下唇，缓慢溢出唇舌的话语含着某种决心：“我不太放心，我们也过去。”
红羽意外地转头瞥她：“你已经受伤了，又能怎么样？”
“我能看到你们不能看到的，说不定能帮上忙。”经年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他：“安全的话，红羽会保护我的吧。”
红羽突然笑了，他这样锋利果敢的人，连最柔软笑容都能带出三分锐气：“好，只不过到时候别哭
着要回来，那可就来不及了。”
经年她们到操场时，学生宿舍面对着操场的一侧，最左边的窗户被层层打开。一群学生模样的魂魄漂浮在空中，她们伸臂托着一人，为了让她坐得更舒服些不断调整叠加的手臂姿势，位处中心的人不断从窗口中拖出新的魂魄来壮大队伍。
感受到有人接近，被保护在其中的首领示意她们落地。
被幽灵围在其中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左右脑袋各扎着两麻花辫，俏生生的脸蛋上一双黑漆漆的圆形大眼，她身穿本市小学生统一地淡黄色校服，右臂上挂着三条红色杠的徽章，鲜妍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经年本以为会有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结果看到只短手短脚的小学大队长，不禁一愣。那仿若年画中观音童子般的娃娃看清他们后，果断迈开萝卜腿，转身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咦咦咦…剧情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啊！
“混沌擅长偷袭，”看出她所惑，红羽低沉磁性地声音响在耳旁：“被意识到接近的鬼魂大多会被攻击到失去效用，所以对混沌来说，暴露在有准备的同类面前是件危险的事。毕竟除了这难缠的能力，它本身可是脆弱地不堪一击。”
混沌转身的同时，原本环在她身边的鬼魂一拥而上，向老板他们扑来。宿舍的冬季贴心地设有空调，被吸走的魂魄保持着入睡前的安详状态。五男五女，清一色的画有卡通的服饰，足见混沌挑人的审美标准。其中最耀眼的是两个男生的穿着，狂野地裸露着胸膛，腰间是海绵宝宝的黄色四角内裤，另一条是蜡笔小新的经典大象款。
…好歹不是裸睡啊，经年看着夺人眼球的鼓出状大象鼻子，不合时宜地冒出这种想法。
鬼魂虽然造不成威胁，但顾忌也不少。不能消灭，也要防止它趁虚而入。十只无辜受难的人类魂魄，成功地纠缠住他们接近混沌的脚步。
“切，真麻烦。”红羽伸出左手，明亮地火焰倏忽直起：“干脆全烧了吧。”
“不行！”经年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标准的锁喉，猛力向后拉：“别冲动！”
“虽然不痛不痒，但你这招绝对是要谋杀队员吧！”红羽磨牙阵阵转头怒瞪经年：“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把你扔下来。”
“在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她就要跑得没踪迹了。”老板灵活地跃过迎面飞扑的男青年，落在红羽身侧。镜片后的锐光闪烁，正要身子轻盈地穿过鬼魂间难得露出的缝隙冲出重围时，穿着丝绸睡袍的女生挡在了他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他停下了动作，满面春风地伸手展开拥抱。
“老色狼！别碰我学妹！你想摸哪里？！”
“别闹了，”侧身躲过经年明晃晃手术刀的老板上推眼镜：“正经严肃些，不能让她跑了。只有混沌才能把这些魂魄塞原来的身体里回去。放走她可就麻烦了。”
“不正经的明明是你！”经年急的咬牙：“放我下来我来追她，混沌的能力对我无用。你和穷羽拖住学弟学妹，赌上尊严，我就不相信我一只腿还蹦不过小学生！”
没等经年挣扎着踩到地面，异变突起。几十张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响彻天际，混杂着宛若电钻冲破钢筋墙面的巨大破坏声响，连带着地面都小幅度地震动。经年惊恐回望，他们刚被困在梦中的恐怖实验楼，此刻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和形状。它从内部被密密麻麻的紫色尖刺穿透了，月辉下冷冷泛光的棱角间，勉强能看出原先灰色的楼墙。
随着紫色荆棘的回收，灰色的外漆渐渐显现。经年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母校教学楼，怎样在仿若幻灯片放映的慢动作中，失去了刺潮的支撑，不断倾倒，剥落，崩塌。最后碎成满地水泥和钢筋交错的，建筑渣渣。
经年这下不用担心穷奇的安全了，她倒是想为那些变成串串的无辜鬼魂超度。
“这…”经年惊骇地两眼发直：“那家伙的原身是海胆吗？”
老板的微笑僵在脸上，面色瞬间铁青，带笑的上挑眼凌厉地拉成了杀人的刀刃：不要说下个月，这辈子你的零花钱都没有了！
奔跑中的混沌也被这阵混乱惊得停下脚步，大概在惋惜她存留在其中魂魄。短暂怔愣后，她跑得更
欢快了。
然而这次还没跑出几步，她就被迫俯首栽在了地上。
“老幺？”鞋底踩在圆滚滚的身体上，速度快如瞬移的穷奇弯身看着脚下挣扎的猎物，笑得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