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余父矫情了

余坤安苦着一张脸,再度挑起沉重的扁担。

唉!这老老实实靠种地讨生活的老农,日子苦得很呐!今儿个又是想让家里孩子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一天。

天气预报说好的阵雨天气,连天的阴雨断断续续,足下了五六日,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

远处的山和近处的草木,都裹在一层湿漉漉的灰雾里,朦朦胧胧的。

余坤安一家子抢在这几天的阴雨天,总算把几十亩地的玉米苗和瓜豆都点种了下去。

饶是庄稼人吃苦耐劳,连着几天忙活下来,也都累得够呛,腰酸背痛是免不了的。

余母养的两张蚕种,也从当初的小簸箕,换成了两个大簸箕。桑叶消耗量一天天增大,家里的女人们忙完灶台猪圈,就得背着大背篓抽空去采桑叶。

摘回来的湿叶子不能直接喂蚕,得用干净的棉布或毛巾,一张张仔细擦干水汽。

那磨面坊的事儿,因着余母全心扑在养蚕事业上,自然也就搁下了,倒让余坤安暗自松了口气。不过,王清丽缝的棉纱口罩,还是早早备下了,放在了老屋那边方便使用。

女人们一忙活起来,家里就显得格外忙碌,也衬得坐在台阶上独自抽烟的余父,身影有些落寞。

余父是真闲下来了。两台机器分担了养猪场大部分的重活,养猪场那边的事情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地里的玉米豆子也抢种完毕,加上又下着雨,一时竟不知道要干啥。

余坤安搬个凳子坐到他爹身边,见他举着烟杆,深深吸一口旱烟,又默默望着雨雾迷蒙的远处出神,那侧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余坤安用手肘轻轻碰碰父亲,“阿爹,咋地了?这雨下得,还愁上了?”

余父吐出一口烟雾,没回头:“瞎琢磨点事儿,别烦我……”

哟呵,这小老头,闲两天还闲出脾气来了?余坤安心里嘀咕。

“琢磨啥事儿?说出来让儿子给您参谋参谋呗?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他陪着笑。

余父又沉默地抽了几口烟,目光落在自己粗糙的手掌上,微皱着眉头。

现在家里头,就连余母都有自己的事业了,还连带着几个儿媳一起忙活。

就他这个当家的,不是忙活地里,就是守着个养猪场,这养猪场还是儿子让他管着的…

就连如今儿子们住上的新房子都是儿子们自己挣来的…

这心里头,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所以啊,忙惯了的人就不能闲下来,这才因为下雨,在家里闲了两天。

又被家里几个女人忙活的劲头一激,余父这不就闲得开始想七想八了。

余父终于开口,声音有点闷,“没啥…就是瞅着你阿娘她们,养蚕养得风风火火…你们几兄弟捣鼓草药…都挺好。”

他顿了顿,烟锅在鞋底磕了磕灰,目光投向雨幕深处,“我这还没老呢,总不能光吃闲饭…得寻摸寻摸,不能现在就靠你们小辈养老了。”

余坤安一愣,随即差点乐出来。他嘴角笑容隐现,赶忙把嘴角压下去。

原来小老头还开始矫情了!自己老子还是哄哄吧!

他心思一转,有了主意:“阿爹,您找我商量这事儿就对了!您看啊,咱家老屋前头,不是有个水塘子吗?我记得当初大队批宅基地时一块儿划给咱家的吧?”

余父没好气,“是咱家的,就那破塘子,多少年没人管了?长满了水草,盖房嫌潮,种地嫌涝,就是个废地!提它干啥?”

余坤安眼睛一亮,“废地?阿爹,您就没想过把它清理出来?把那杂草淤泥清理干净,四周围上篱笆,里头养上鱼苗、放上鸭子,只怕比阿娘她们养蚕还来钱快呢!”

余父举着烟杆的手顿了顿,看了余坤安几秒,又低头盯着脚下的泥地,半晌没吭声。

最后他猛地站起身,把烟锅往腰后一别,脚步匆匆就往外走。

老太太和王清丽坐在堂屋门口,把父子俩的谈话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

见余父走出院子,王清丽嗔怪地白了余坤安一眼:“你又想折腾啥了?那破塘子荒了多少年,淤泥怕不得有半人深?你还撺掇着爹去清理,清出来得多费劲?再说爹刚闲两天,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你就不能让他消停消停?”

老太太倒是笑呵呵的:“我看安子这回做得对!就得给他找点事做,省得一天到晚闲得瞎琢磨,钻那牛角尖!”

王清丽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得,这当娘的跟当儿子的一条心,都不想公公闲着,看情况,余父自己也闲不住……

余坤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就是!我瞅着阿爹就是太闲了,才开始矫情起来。等他把那水塘清出来,往后养上鱼鸭,阿爹自己忙起来不会多想,咱家也不会少鸭子、鸭蛋和鱼吃了……”

得亏余父没有听到他老娘和儿子说的话,要是他知道,虽然还是会把水塘清理出来养鱼养鸭,但是不妨碍他多翻几个白眼。

余坤安万万没想到,原本的意思是让余父忙起来,结果事情转头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余父去那荒废水塘边转了一圈回来,二话不说,就把在家歇着的余坤安三兄弟全叫上了,指挥着他们一起清理池塘!

余坤安看着眼前半塘子一人高的杂草,还有那泛着黑绿色、散发着陈腐气味的厚厚淤泥,简直欲哭无泪。

余坤安:“!!”他给余父找事情做,最后余父也没把他给落下来。

算了,自己亲爹,还能怎么样,只能乖乖听话呗。

先清理池塘里的杂草芦苇。等把碍事的杂草清理掉,露出黑黝黝的塘底,真正的硬仗才开始。

那成年累月积下的淤泥,又粘又臭。铁锹铲下去费老鼻子劲,拔出来时还带着“噗嗤”声。余坤安朝手心啐了口唾沫,用力搓了搓,咬着牙把一锹沉甸甸黑泥甩进旁边的桶里。

然后用扁担把淤泥挑到自家的自留地和桑树、果树根下。这些淤泥臭归臭,可也是好东西,能够当肥土用的,一点不能浪费。

自从他们家开始收草药开始,他们家院子就比村委场坝还热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