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警告

“另外!”

老太太话题一转,继续说道:“三书六礼,梁家也答应了,一样都不会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嘲弄:“虽时间紧,体面……梁家会‘给足’。”

老太太特意强调了“给足”二字,其中的讽刺意味让盛紘和王大娘子都心知肚明。

这“体面”,是盛家用威逼和利益换来的,代价巨大。

“嫁妆,”老太太顿了顿,看向王大娘子,“时间仓促,大库房里那些压箱底、一时半会用不上的好东西,来不及清点细整了。”

“把你给如兰预备的那些现成的、上好的头面衣料,挑些不打紧的、富余的,再凑上公中按例该给庶女的那份,尽快置办出来。”

“不必太过张扬,但也不能让人挑出错处,让人笑话我盛家刻薄庶女,连这点脸面都撑不起。”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给墨兰的嫁妆,无关疼爱,只为堵住悠悠众口,维护盛家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体面”。

王大娘子心中虽万分不情愿将给自己嫡女预备的好东西给墨兰,但听到老太太说“挑些不打紧的、富余的”,又强调“庶女份例”,心下便有了计较。

她立刻垂首应道:“是,母亲放心。媳妇省得轻重,定会办得……妥妥当当,不叫人看了笑话去。”

王大娘子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已经开始盘算哪些是“富余”又不太心疼的物件了。

“至于林栖阁那边……”

老太太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看紧了!直到花轿出门,不许她踏出院子一步!更不许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孽障,再去见她!”

提到林噙霜,盛紘眼中也猛地爆发出骇人的戾气!

这对母女,简直是将他的宠爱当作恭桶一般……

“母亲放心!”盛紘的声音如同从地狱里刮出来的寒风,带着刻骨的恨意,“儿子已下令,林栖阁内外加派了可靠的人手,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那个毒妇……儿子绝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兴风作浪,祸害我盛家!”

他此刻对林噙霜的恨,比对墨兰更甚百倍!

若非她教唆,墨兰或许还不敢如此胆大包天!

若非她……

“好了,”盛老太太疲惫的挥挥手,“既然事情都理顺了,你们也都回去罢!”

“明日,再将此事告知那个丫头。”

“我们盛家……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此时,盛老太太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跟前的盛紘。

而盛紘一直在关注着老太太,因此自然也没有错过这眼神。

瞬间!

盛紘老脸一红!

知道这是母亲在责怪他宠妾灭妻,乱了家法。

不过,盛紘偷偷地看了眼还在算计着嫁妆的王大娘子,心中暗暗叹息:“罢了!”

“蠢一点儿,总比坏的强!”

……

翌日。

当盛紘和老太太将梁家应允婚事、择日迎娶的结果告知被禁足在绣楼的墨兰时,她那死水般的绝望里,骤然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滔天的、带着毒汁的浪花。

墨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哭泣。

然而,在盛紘和老太太看不到的角度,她的嘴角,正以一种扭曲的弧度向上勾起,形成一个无声的、得意到近乎狰狞的笑容!

成了!

她赌赢了!

永昌伯爵府六公子嫡妻的位置,终究还是落到了她盛墨兰的头上!

什么嫡庶尊卑,什么规矩体统,在泼天的富贵和权势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栖阁的教导,小娘用血泪铺就的路,终究没有错!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在伯爵府呼风唤雨、将如兰华兰等人踩在脚下的风光景象。

这短暂的、被囚禁的屈辱,与即将到手的尊荣相比,算得了什么?

这份得意,如同暗夜里滋生的毒藤,瞬间缠绕了她整个心房,让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甚至,墨兰都已经在心底飞快地盘算着,等自己站稳脚跟,定要将小娘风风光光地接出来,让那些如今看不起她们母女的人,都匍匐在脚下!

然而,这得意仅仅维持了电光火石的一瞬。

盛老太太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人心。

“墨兰,”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墨兰心上,“这门亲事,是盛家豁出脸面为你求来的。”

“从今往后,你便是梁家妇,与盛家,尤其是与林栖阁那位,再无半点瓜葛!”

墨兰猛地抬头,脸上那点强装的悲戚和尚未褪尽的得意瞬间凝固,转为惊愕和恐慌。

老太太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不容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继续道:“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若你今日敢开口为林噙霜求情一句,敢提一句要放她出来……”

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那盛家宁可没有你这个女儿!对外只道你急病暴毙!也省得你嫁过去,用你这身从根子上就带着污秽的血脉,再玷污了盛家百年清名,牵连阖族姐妹!”

“暴毙”二字,如同两道裹挟着九幽寒气的惊雷,狠狠劈在墨兰头顶!

将她刚刚燃起的得意和幻想劈得粉碎!

她浑身剧震,如遭雷击,刚刚挺直的脊梁瞬间垮塌下去,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惊恐地看着祖母那双毫无温度、只有无边冷酷的眼睛,再看向旁边父亲盛紘——那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近乎实质化的憎恶与杀意!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他真的会立刻让她“暴毙”!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冻结。她明白了,在盛家眼里,她从来不是什么有价值的联姻工具,她只是一件急需处理的、带着剧毒的垃圾!

她那点“价值”,在盛家维护根本利益的决心面前,不堪一击!

小娘……真的完了……这个认知带来的绝望,比昨夜更甚百倍!

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连呜咽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嫁妆,”老太太不再看她,转向跟进来的王大娘子,语气恢复了命令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时间仓促,就按你的办。”

王大娘子得意地撇了眼跪在地上、如烂泥般的墨兰,嘴角噙着一丝快意:“小娘放心,这嫁妆绝对是按照‘礼数’来的!”她刻意咬重了“礼数”二字,其中的刻薄与算计毫不掩饰。

听得“礼数”二字,墨兰心中一片冰凉,瞬间明白了自己嫁妆的寒酸本质,可巨大的恐惧压得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争辩,她只能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老太太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般道:“至于林噙霜那边……”

“在这期间,将她关押在府内西角最偏僻的柴房,由房妈妈带几个可靠的婆子日夜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更不许送任何东西进去!”

“是!”盛紘脸上无悲无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儿子这就安排人手,将那毒妇押过去!”

他对林噙霜,此刻只剩彻骨的恨意。

盛紘转身,对着门外厉声吩咐:“来人!去林栖阁,将林噙霜押出来!送去西角柴房严加看管!手脚麻利些!”

“是!”门外传来家丁低沉有力的应诺声,随即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