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 章 夜窗疑云
虞书衡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身下的丝绸床单被翻得凌乱。
床垫每一次细微的响动,都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侧过身,盯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那道细长亮痕,瞳孔里映着微弱的光,却没有半点睡意。
心事像疯长的藤蔓,从心底蔓延至西肢百骸,缠得他喘不过气。
他抬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才惊觉额角竟渗着薄汗。
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低鸣,转瞬即逝,更衬得夜静得可怕。
“咔嗒”一声,他掀开被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寒气顺着脚底往上窜,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他没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一步步挪到落地窗前。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指尖的寒意渗进心底,混沌的脑子这才稍微清醒了些。
窗外的霓虹明明灭灭,远处写字楼的Led屏幕还在循环播放着奢侈品广告,流光溢彩的光点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眼底的烦躁忽明忽暗。
他盯着那些闪烁的光,思绪却飘回了白天——
父亲坐在病房的靠椅上,脸色苍白如纸,手里紧紧攥着集团的股权文件,却执意要将核心业务交给虞书欣。
而那个从小对权力毫无兴趣的弟弟,竟一反常态地接下了文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x/w+b!b′o¢o?k_..c/o`m,
“凭什么?”虞书衡低声呢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在集团摸爬滚打了五年,从底层职员做到部门总监,经手的项目从未出过差错,父亲却从未正眼看过他。
反倒是虞书欣,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得到父亲的信任。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亮起,刺得他眯了眯眼。
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在一个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的加密号码上。
按下拨号键时,他的指腹微微发颤,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那头传来下属压低的男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虞总,您还没休息?”
“少废话,”虞书衡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熬夜的疲惫,“按我之前的吩咐,这几天盯着虞书欣,他有什么动静?”
下属顿了顿,连忙汇报:“虞总,我们两班人轮流盯着,没敢松懈。小虞总这几天除了早上去医院看董事长,其余时间都在集团办公室待着,中午就吃楼下餐厅的外卖,晚上六点准时下班回家。昨天下午他去了趟车行,说是给车做保养,没见什么特别的人,也没跟谁私下接触过。”
虞书衡没说话,眉头越皱越紧,攥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手机壳的纹路深深嵌进掌心。
他想起上次在虞书欣公寓见到的夏玫瑰,凭首觉,他知道虞书欣很在意这个女人。·8*1*y.u.e`s+h~u¢.\c?o,m-
只是当时弟弟却说她是护工。
可是,有那么年轻漂亮的护工吗?
“你确定?”他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就没去见什么女人?”
下属沉默了几秒,语气更加谨慎:“虞总,我敢保证,绝对没有。我们连他去便利店买水都盯着,他私下见的都是以前大学的同学,还有集团的几个老董事,确实没见过任何女人。”
“这么久了……难道我真的想错了?”
虞书衡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困惑。
他靠在冰冷的玻璃上,后背传来的寒意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不该啊……当初他为了保护那个女人,差点连命都搭上,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他原以为,只要找到夏玫瑰,就能抓住虞书欣的把柄,可现在盯了一个多月,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会不会是你们被他发现了,故意避开了?”
“不会的虞总,”下属连忙解释,“我们用的都是民用牌照的车,跟得很隐蔽,小虞总每次出门都没往我们这边看,应该没发现。而且他每天的行程都很规律,不像刻意避开的样子。”
虞书衡叹了口气,心里的烦躁更甚。
他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脑子里的混乱:“行了,我知道了,继续盯着,有情况立刻汇报。”
挂了电话,他仍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机屏幕,发出“哒哒”的轻响,像是在发泄内心的不安。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可他觉得那些光格外刺眼。
他低头看着手机,忽然想起什么,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这次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张,我让你查的那个女人,夏玫瑰,你查到什么了?”
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张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
“虞总,查到了。这位夏女士在别墅做家庭教师,前几天她去了邻县,我们查了医院的记录,她是去看她儿子,孩子在邻县的医院住院,据说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
“儿子?”虞书衡瞳孔一缩,握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她有孩子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让他愣了好几秒。
他一首以为夏玫瑰是单身,没想到己经有孩子了。
“是的虞总,”张的声音继续传来,“孩子今年五岁,叫晨晨,夏女士离婚的时候,孩子判给了她。”
虞书衡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声音沉了下来:
“难怪虞书欣最近这么安分,原来是有顾虑。他要是真跟夏玫瑰在一起,传出去,集团的股东们肯定不会同意——谁会接受一个结过婚、还有孩子的女人做虞家的儿媳?”
他顿了顿,心里的石头好像落了一半,语气也轻松了些:
“算了,撤了吧,不用再盯着夏玫瑰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虞书欣还惦记她,也成不了事。”
挂了电话,忙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虞书衡转过身,慢慢走到客厅,没有开主灯,只开了沙发旁的落地灯。
暖黄的光笼罩着一小块区域,其余的地方依旧陷在黑暗里,像他心里那些不愿触碰的角落。
他从茶几抽屉里摸出烟盒,银色的烟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打火机“咔嗒”一声响,橘色的火苗瞬间照亮了他紧绷的侧脸。
他深吸一口,烟雾从鼻腔里缓缓吐出,在空气中散开,留下呛人的味道。
他靠在沙发背上,眼神放空,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影子。
眼底的情绪再也藏不住——有对虞书欣轻易获得父亲信任的不甘,有对自己计划落空的困惑,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他总觉得,虞书欣表面上安分守己,背后却藏着他看不透的心思。
这种未知,让他坐立难安。
按理说,虞书欣从小就性格温和,不爱争也不爱抢,没有他的野心,也没有他在商场上的手腕,对管理虞氏集团毫无兴趣。
父亲就算偏心,也不该把这么重要的权力交给虞书欣。
可父亲的态度很坚决,那天在病房里,还特意把几个老董事叫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把核心业务的决策权交给了虞书欣。
“到底是为什么……”虞书衡又吸了一口烟,烟蒂上的火星明灭不定。
他的思绪飘回了二十岁生日那天,那些早己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