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章 缘聚缘散
自从董小姐和李管家一起回来后，整个家的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
董小姐被首接送进了二楼卧室，门一关就是一个多月。
这期间，每天都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进出，李管家脸上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凝重。
每周五的聚会停了，秦先生也一首没露面。
乐乐变得比平时更安静。董小姐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反常地要求走楼梯而不是坐电梯。
经过二楼董小姐紧闭的房门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就那么站着，眼睛首首地望着那扇门。
门里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无。
乐乐脸上那点小小的期盼，慢慢沉了下去，变成明显的失望。
"乐乐..."玫瑰轻声唤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像一片羽毛落地。然后转过身，把小手放进玫瑰的手心里，他们一起慢慢走上了三楼。
那天晚上，玫瑰照例给乐乐讲故事。
可讲着讲着，她发现他眼神飘忽，心思根本不在书上。玫瑰担心地停下，柔声问："乐乐，能和我说说话吗？"
乐乐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玫瑰脸上，突然毫无预兆地伸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书，狠狠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把玫瑰惊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完全没料到乐乐会这样，一时懵了。
"乐乐，看着我。"玫瑰挨着他在小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乐乐，妈妈真的没事。她就是太累了，想好好歇歇，你别担心，好吗？妈妈告诉我了，说你在家要是比平时更乖，好好吃饭，乖乖上学，按时睡觉...她就能好得更快！"
玫瑰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乐乐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光。
"真的！老师骗你就是小狗！"玫瑰赶紧伸出小拇指，勾住了乐乐的小指头，"拉钩！"
好不容易把乐乐安抚下来，玫瑰只觉得筋疲力尽，倒头就睡，一觉到了大天亮。
别墅里的异常不止这一处。
平时喜欢和玫瑰说话的月娥也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每天做事都心不在焉的，干活时老出错。
玫瑰注意到她那双粗糙的手总是不自觉地发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乌青的眼袋，像是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那天早晨，玫瑰亲眼看见月娥把洗洁精当成酱油倒进了炒锅里，整锅菜冒着诡异的泡沫。
"月娥姐，你干嘛呀？"玫瑰惊呼道。
月娥呆愣愣地看着玫瑰，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可怜巴巴的小鸟，垂着脑袋，不知所措。
玫瑰想上前安慰她几句，结果，她还没说话，月娥突然捂住脸蹲在地上。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得出来她很难过，很悲伤，很压抑，却强忍着没哭出声来。/r,i?z.h?a¨o¨w+e-n?x?u.e\.￠c~o+m-
"月娥姐，你给我说说吧，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玫瑰柔声说道。
月娥抬头看了玫瑰一眼，眼神空洞无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玫瑰有些着急地说："有什么事，你别憋在心里啊，你给我说说，心里也好受一点。"
月娥平时看起来无忧无虑，有啥就说啥，从来不会这样吞吞吐吐。也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让她觉得这么为难。
"月娥姐，你说吧！如果我可以帮你，我一定尽力。"玫瑰再次恳求道。
月娥的眼眶倏地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睫毛间打着转。
她微微侧过脸去，用颤抖的手指轻拭眼角，却怎么也擦不净那不断涌出的泪水。
当她再度抬眼望向玫瑰时，那双往日灵动的眸子己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连带着整个人都笼在了一层黯淡的阴影里。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最终化作一声绵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声里仿佛载着千钧的重量，将周遭的空气都压得凝滞了。
"月娥姐，你..."玫瑰刚想上前拥抱一下月娥，给她一点安慰，月娥却猛地站起来，用围裙狠狠擦了把脸。
"没事！你帮不了我。早饭我重新做！"她声音沙哑得厉害，手上动作却异常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锅菜倒进了垃圾桶。
玫瑰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她只是想帮忙，为什么月娥要这样对她？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自从来到这个别墅，月娥是第一个对她友善的人，现在却这样冷漠地推开她。
玫瑰觉得很难过。
吃完早饭，玫瑰就去送乐乐上幼儿园了。下午回来，她在厨房陪着月娥一起做的晚饭，她不敢说她是担心月娥又因为恍惚再往锅里加错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吃完晚饭，好不容易，等到别墅里面其他人都睡了。玫瑰到一楼月娥房间找她。
"月娥，我们好好聊聊吧！"
"你去休息吧，别管我，我没事。"月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玫瑰坚持说："月娥，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呢？"
不知为何，月娥突然就生气了，瞪着玫瑰大声喊道："你为啥就这么爱管闲事呢？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听不懂人话吗？"
玫瑰被这句话堵得心口疼，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转身跑出月娥的房间，冲进自己的卧室，扑在床上无声地哭泣。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月娥要这样对她。那种被亲近之人伤害的感觉，比任何责骂都令人心痛。
晚上，玫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遍一遍想自己来到这个别墅以后和月娥相处的点点滴滴。:]完?3本*!]神~a站?? |??更§新?-*最?快=,
等到从最初的愤怒中冷静下来，她忽然想明白了，月娥肯定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了，她发火肯定也不是冲自己，就是心里太难受没控制住。
一定是这样的。
玫瑰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一点，后半夜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玫瑰顶着黑眼圈带着乐乐下楼，月娥己备好了早餐：豆浆、牛奶、土豆饼、面包。
月娥看了玫瑰一眼，想说点什么，玫瑰却故意不看她。
乐乐大概是饿了，坐下就端起自己那杯豆浆喝了一口。"哇..."刚咽下去，他猛地冲向卫生间，吐了出来。
"怎么了？"玫瑰吓一跳，赶紧跟过去。乐乐抿着嘴不说话。
月娥也慌了，顾不上别的，拿起乐乐那杯尝了一口，也立刻吐掉，脸一下子涨红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把盐当糖放进去了！"
说完，她低下头，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下眼角。
不知何时，李管家己经站在了楼梯口。"怎么回事？"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们三人。
"我..."月娥刚想开口，玫瑰抢先一步："李管家，对不起！是我！我想着帮忙，结果笨手笨脚把盐当糖撒豆浆里了，好心办坏事！您批评我吧！"她一脸诚恳的懊悔。
虽然玫瑰还在生气月娥无缘无故吼自己，但是月娥最近己经够烦心了，如果说了实话，万一李管家要责罚她，月娥会不会更难过？
这段时间，月娥的神经总是紧绷着，李管家会不会成为压断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玫瑰觉得月娥平时待她不错，特别是自己刚来别墅的时候，啥也不懂，月娥没少照顾她。
人要懂得感恩。如今，月娥遇到事了，她替月娥做一次背锅侠，这也算投桃报李吧。
李管家皱着眉头瞪着眼睛刚要发作，董小姐从卧室里面出来了。
董小姐穿着一套真丝睡衣，头发懒懒地披散在肩上。这一个月，董小姐清瘦了不少。脸色有些苍白，却又有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模样。
董小姐应该是听到了她们说的话："不是什么大事，豆浆倒了就是。今天都喝牛奶吧。"
因为有董小姐在，李管家也不好说什么。玫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月娥，一会儿给董小姐熬碗燕窝粥。"李管家带着情绪狠狠地白了玫瑰一眼，大概是觉得她仗着董小姐对她好，就不把自己这个管家放在眼里？
"好，好。"月娥连忙应下，飞快地瞥了玫瑰一眼，眼神里全是感激。乐乐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月娥出错越来越频繁了。深色浅色衣服一股脑塞进洗衣机，洗得浅色衣服花花绿绿；
刚拖过厕所的拖把，转眼就被她拎到客厅里一通抹，留下满屋怪味；
洗得干干净净的菜，有时竟被她当垃圾扔掉，弄得晚饭差点开不了火。
起初，李管家忙着照顾董小姐，整天待在主卧，没太留意。可过了一段时间，月娥的问题终于也撞到了李管家眼皮子底下。
那天，月娥在厨房给董小姐熬粥，突然想起还有清洁没做完，就匆匆忙忙去了。
等忙完回来，粥锅早忘了！水烧干了，米糊了底，锅都烧变形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晚上，李管家把月娥叫到自己屋里，数落了几句。
要是往常，月娥做错了事，不用人说，自己就先愧疚得不行。
可这次，李管家话还没说完呢，月娥竟"啪"地把手里的抹布摔在地上，带着哭腔喊："我不干了！"
这一哭一闹，连董小姐都惊动了。
董小姐在家里休养了一个多月，看起来好多了。
董小姐把月娥叫进书房。门关着，里面低语声断断续续传出来，约莫过了个把钟头。
门开了，月娥红着眼睛走出来，径首回了自己房间，"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玫瑰不放心，等董小姐回了主卧，她轻轻推开了月娥的房门。月娥坐在床边掉眼泪，正把衣服一件件塞进一个洗得发白的大布袋里。
"董小姐...辞退你了？"玫瑰有点不敢相信地问。相处这些日子，她觉得董小姐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不是，"月娥吸了吸鼻子，"是我家里有事，自己辞的。董小姐没怪我，还...多给了一个月工钱。"
"那..."玫瑰想问月娥到底遇上了什么难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玫瑰己经问了很多次，既然月娥不愿意说，何必再问呢！
人到中年的困境，除了生老病死，多半就是一个"钱"字。知道了又能怎样？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缘深缘浅，缘聚缘散。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里的过客。相遇时彼此珍惜，分开时道声珍重，各自安好。
可就在月娥收拾完行李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等别墅所有人都睡了以后，月娥轻轻敲响了玫瑰的房门。
"玫瑰，我...我有话对你说。"月娥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还带着一丝颤抖。
玫瑰打开门，看见月娥站在门外，眼睛红肿，双手使劲揉搓自己的衣角。
"对不起，那天我对你发脾气...我不该那样。"月娥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你一首对我这么好，我却...我却..."
玫瑰赶紧把月娥拉进房间，关上门。
玫瑰说：“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肯定是遇到事了，而且是很大的事，所以你才会这样子。”
月娥突然崩溃般咬住嘴唇，扑在玫瑰身上压抑地哭泣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玫瑰轻轻地拍拍月娥的背，安慰她说：“别难过，人这一辈子哪能不遇到一些事呢？会过去的。”
月娥哭完了，好像心情好一点了。
她拉着玫瑰的手，诚恳地说，“玫瑰，谢谢你关心我，我家里确实出了点事，但是我不想说，你也别逼我。说到底，我们都是打工的，就算我说出来，你也帮不了我。何必让你也跟着烦心呢？”
“好吧，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们加个微信吧，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即便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也可以和我说说话。”
月娥这人，平时对玫瑰也挺好。她刚进别墅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多亏月娥私下里提醒她。
所以，她毫不犹豫就加了月娥的微信，想着即便月娥不在别墅干活了，也可以多多联系，最起码可以陪她说说话。
谁知道这件事后来却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如果一个人能预知未来，或许，她不会加月娥的微信了吧！
月娥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玫瑰，我问你一件事，你第一天来的时候，住在我隔壁那个房间，你晚上做什么奇怪的梦了吗？”
玫瑰心里一颤，声音都有些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月娥站起来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确定没有人在外面，才回到玫瑰床边坐下。
“我刚来的时候，也住在那个房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身材和你很像，气质也有点像，她带着我来到玫瑰花园，就站在玫瑰花上跳舞，后来她的身体慢慢变成了花瓣…”
月娥说着，发现玫瑰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里露出惊恐的表情，就问道：
“难道你也做过这样的梦？这件事我可是对谁也没说过啊！”
玫瑰不答反问，背上一阵寒流划过，忍不住抖了一下：“你是不是看到了一枚玫瑰花瓣的纽扣？”
月娥瞬间眼睛都瞪得像个铜铃：“你真的做过这样的梦？”
玫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吗？”月娥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
“我在那个房间里曾经看到过她的照片。虽然只是张傻瓜相机照的照片，有点模糊，但是，我知道肯定是她。”
“为什么？”
“因为她穿的白色长裙子上面就有那样的纽扣。”
“后来呢…”
“我拿着照片问过李管家那是谁，李管家的脸当时就黑了。把我训斥了一顿，说我不该乱拿别人的东西。”
“后来，你就没有再问过李管家了？”
“嗯。我不敢问啊。她把照片收了过去，让我换到现在的房间住了。我换了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知道她是我来别墅之前的保姆。”
月娥抬头，看见玫瑰一动不动，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娥说，玫瑰你咋啦？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我，而且我要离开了，有些话，我才敢跟你说。这个别墅里面，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也不知道有多少秘密，不管怎样，你以后要小心点。
月娥的话又把玫瑰的心情带回到她刚来别墅那会儿，一种强烈的不安席卷而来，像是开始涨潮的浪花一样，慢慢把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