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吓唬阎富贵

李卫国刚踏进西九城，自行车后面沉甸甸的麻袋就引来几道热切的目光。-丸?本+榊/戦! +更_欣/蕞-全,一个眼尖的同行采购员凑上来，盯着那鼓鼓囊囊的战利品，眼神里全是算计。李卫国脚步没停，头也不抬地撂下一句：“公家采购的，轧钢厂！别打主意。” 那“轧钢厂”三个字像道无形的墙，刚才还热络的同行瞬间讪讪地闭了嘴，悻悻走开。公家的东西，再眼馋也沾不得。

回到熟悉的轧钢厂，李卫国首奔仓库。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刘红英，两人麻利地清点、过秤、交接采购来的物资。刘姐算盘珠子噼啪作响，片刻后，“唰唰”几笔，一张采购单就开好了：“李卫国，采购物资一批，合计二十五元整。拿单子去财务科领钱。”

财务科窗口前，李卫国递上单据。会计仔细核对，验过刘红英的签名，这才从厚厚的现金匣子里点出两张“大团结”和五张一元钞票。纸币特有的油墨味儿散开，李卫国清点无误，签字画押，小心地把钱揣进内兜。,零,点\看\书? ?埂·辛?罪~全^这趟采购的本钱，算是回来了。

揣着钱，李卫国想到了村民需要票的事情，随即脚步一转，敲开了采购科张福生的门。他眉头微触，开门见山：“科长，有个事儿。今儿下乡，碰上好几户村民，人家不认钱，就认票！光有钱没票，好东西人家捂着不卖，这采购任务…有点卡脖子啊！”

张福生正低头看文件，闻言抬起头，非但没皱眉，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你不是这两天熟悉情况吗？怎么还跑乡下收购去了。不过也好。熟悉熟悉一下下乡收购的流程，免得年后你分配任务了不知道怎么办，票的事情也好办。” “哐当”一声拉开办公桌抽屉——好家伙！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厚厚几叠花花绿绿的票证！粮票、布票、油票…应有尽有。

“要票？好说！” 张福生大手一挥，语气爽快，“缺哪种，自己拿！紧着采购任务来！” 他随即补充道，带着点老采购员的经验之谈：“记住，拿什么票，拿多少，先去刘红英那儿登记清楚。?兰,兰,雯?血? ?追·嶵/新\彰,洁,回头采购回来，用了多少票，也得跟她对账销掉。这规矩不能乱。”

李卫国看着那满抽屉的“硬通货”，心里顿时有了底。困扰他的票证难题，在张科长这儿，根本不是事儿！“明白了，科长。”

在轧钢厂吃了午饭后，李卫国便在办公室里面看起了文件和采购的各种价目表，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西合院那扇吱呀作响的老木门，仿佛阎富贵的专属哨卡。日头刚偏西，他那瘦削的身影就准时“钉”在了门墩旁，眼神像雷达般扫视着每一个归家的人影。

“叮铃——！” 清脆的车铃声破开黄昏的宁静。李卫国骑着辆崭新的飞鸽二八大杠，车把锃亮，车圈反着光，像颗闪耀的星星闯进了灰扑扑的院子。

阎富贵的眼珠子，瞬间像被磁石吸住，“噌”地粘在了那辆自行车上！他一个箭步蹿上前，动作快得不像个教书的，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车座的海绵垫，嗓门拔得老高，带着夸张的“惊喜”：

“哎哟喂！卫国！了不得啊！这‘飞鸽’都飞咱院儿里了？！” 他围着车子转了小半圈，啧啧称奇，眼神里的热切几乎要滴出来，“这得多少张工业券加票子啊？你小子，闷声发大财！快让三大爷瞅瞅这‘金凤凰’！”

李卫国心里冷笑一声，这阎老西的算盘珠子都快崩脸上了！他稳稳捏住刹车，左脚点地，身形纹丝不动。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公式化的笑意，声音不高，却像块冰砖砸在地上：

“阎老师，您可看岔了。” 他抬手，指尖精准地点了点车把正中央那块小小的、却异常醒目的白底红字铁牌——“轧钢厂采购科 公字第07”。 “厂里配的公车，跑外勤拉货用的。公家的财产，我就是个使用者。

“公……公家的？！”

阎富贵脸上的笑容像劣质的石膏面具，咔嚓一声裂了缝。伸出去想摸车铃铛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缩回藏到背后，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刚才脑子里转悠的“借车去趟菜市场”、“周末让儿子学学”的念头，瞬间被那“公字第07”几个红字烧成了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哎呦！瞧我这眼神儿！公家的车，好！真好！” 他干笑着，声音发飘，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腰杆都矮了三分，“公家的东西，那…那是得好好爱护！卫国你责任重大啊…” 心里那点占便宜的邪火，被“公家”这盆冰水浇得透心凉。这年头，谁敢沾“侵占公物”的边儿？那顶大帽子扣下来，别说面子，里子都得扒光！他阎富贵最会算计，这赔本的买卖，打死也不敢做。

看着阎富贵像被抽了脊梁骨，瞬间蔫巴下去，讪讪地缩回他那“门神”位置，眼神却还像钩子似的偷偷刮着那锃亮的车圈，李卫国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他不再废话，长腿一蹬，那辆代表着“公事公办”的凤凰车，稳稳地从阎富贵面前滑过，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轻快又不容置疑的声响，径首朝后院骑去。夕阳下，车尾那块小小的红字铁牌，在阎富贵眼里，刺眼得像团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