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血战喜峰口
箭雨，仍在呼啸。
但皇太极和他身边最精锐的数百名巴牙喇护军，已经冲出了那片死亡信道。他们的眼前，本该是通往草原的生路，但此刻，却被二牛率领的五百重甲步兵和巨大的滚石擂木，彻底堵死。
前有钢铁壁垒，后有追命箭雨。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幸存的八旗士兵。
“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一个年轻的甲喇章京（参领）喃喃自语，扔掉了手中的弯刀，脸上写满了死灰。
然而，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那个被他们视为天神一般的男人——皇太极，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没有选择向那堵钢铁之墙发起徒劳的冲锋，也没有选择坐以待毙。
他猛地调转马头，指向了隘口旁那面近乎九十度垂直的、被冰雪复盖的徒峭悬崖！
“脱甲！弃马！”
他的声音，不再是气急败坏的咆哮，而是一种压抑着无尽疯狂的、冰冷刺骨的冷静！
“所有人！跟着我！从这里，爬上去！”
“什么？！”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疯狂的决定惊呆了。
“大汗！那那是绝壁啊！根本爬不上去！”
“闭嘴！”皇太极的眼中，闪铄着野兽般的光芒，他翻身下马，动作快如闪电。*0~d^i*a′n′k-a?n¨s￠h_u′.?c\o!m·他“哐当”一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副像征着无上权力的重甲，只留下一身轻便的皮裘和一柄贴身的短刀。
他看着身边那些还在尤豫的亲兵，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山下是死路！山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活命的，就跟着我！”
“想死在这里的，就留下来，等着明军来给你们收尸！”
说罢，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第一个，冲向了那面徒峭的悬崖。他将短刀狠狠地刺入岩石的缝隙，借着力，如同最矫健的猿猴，开始向上攀爬！
他的举动，彻底点燃了那些早已陷入绝望的巴牙喇勇士，心中最后的一丝求生欲-望！
是啊！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拼死一搏！
“跟着大汗！”
“爬上去！！”
数百名八旗精锐，纷纷效仿。他们脱掉沉重的铠甲，扔掉无用的兵器，用刀剑，用双手，向着那面看似无法逾越的绝壁，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山坡之上，王老三看着下方这诡异的一幕，气得是哇哇大叫。
“奶奶的！这帮属猴子的！给老子射！把他们都射下来！”
然而，连发手弩的射程和精度，在面对这种近乎垂直的、不断移动的攀爬目标时，效果大打折扣。?x·g+g￠d+x~s\.?c~o,m′更何况，许多地方，都被山石和树木所遮挡。
而在隘口的另一头，二牛和他麾下的五百重甲步兵，更是束手无-策。他们穿着沉重的铠甲，根本无法攀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八旗兵，像壁虎一样在悬崖上越爬越高。
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
不断有八旗兵因为体力不支，或者被流矢击中，惨叫着从悬崖上坠落，摔成一滩肉泥。
但更多的人却在皇太极的带领下，踩着同伴的尸体，顽强地向上攀爬！
终于当皇太极第一个，翻上了山脊的顶端时，他的身后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下方那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
他看到了，自己的数千勇士正被那些明军，如同屠宰牲畜一般，无情地分割、包围、斩杀。
他看到了，那面黑色的、绣着金色玄鸟的大旗，在血色的残阳之下，依旧高高飘扬，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
他又转过头，看向北方，那片属于他的，茫茫的草原。
“噗——”
一股急怒攻心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
他败了。
败得如此之惨，败得一无所有。
他带进关内的十万大军，此刻，几乎是全军复没。他最精锐的巴牙喇护军，也只剩下了眼前这不到两百人的残兵败将。
他所有的财富、物资、奴隶，都成了对方的战利品。
他这一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李睿”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他的眼中，燃烧着足以将整个草原都点燃的、无尽的仇恨！
他对着南方，那座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城市，发出了野兽般的、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嘶吼：
“我！极！在此立誓！”
“今日之辱，他日，我必将百倍奉还！！”
“我必将亲手，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将你的头颅，做成我的酒器！！”
说罢，他不再有丝毫的留恋，带着那仅存的二百残兵，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山脊的另一侧，茫茫的暮色之中。
当李睿，在第二天清晨，赶到喜峰口时，战斗，早已结束。
整个关隘，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尸山。数千具八旗兵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大人，我们我们尽力了。”王老三和二牛，一脸羞愧地，来到李睿面前，单膝跪地，“但还是还是让皇太极那老小子，和百十个亲兵，从悬崖上，给跑了。”
李睿看着那面几乎无法攀爬的绝壁，又看了看地上那些被丢弃的、沉重的铠甲。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将王老三和二牛，扶了起来。
“不怪你们。”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凝重，“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你们已经创造了奇迹。”
他知道，一个能从这种绝境之中，断腕求生的枭雄，有多么可怕。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但他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沮丧。
因为，他同样清楚，皇太极虽然逃了，但他要面对的将是一个比自己更加可怕的“敌人”。
他想起了，历史上的记载。
皇太极这次“己巳之变”，虽然在军事上，一度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在政治上，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不仅没能攻下北京，反而损兵折将，颜面尽失。
他回到盛京之后，要面对的，将是那些因为在此战中，损失了大量亲族和部属的、其他八旗旗主的质疑和诘难！
尤其是，以代善、莽古尔泰、阿敏为首的“三大贝勒”，他们本就对皇太极的汗位，虎视眈眈。
这次的惨败，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向皇太极发难的最好的借口！
一场围绕着后金最高权力的、残酷的内部斗争，即将在盛京拉开序幕。
而这也正是李睿所需要的。
他需要时间。
他需要，在皇太极彻底集成内部，卷土重来之前，将自己的辽西，打造成一个真正坚不可摧的
钢铁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