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智斗公堂，釜底抽薪
这里本是千户大人处理军务、发布号令的地方，此刻却灯火通明，气氛肃杀，成了一个临时的公堂。
陈千总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他的左右两旁，站着两排手持长戟的亲兵，明晃晃的戟刃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让堂下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赵德站在左侧，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眼中却不时闪过怨毒与不安。
李睿则带着王老三等几名军户代表，站在右侧。他神色平静，身姿挺拔，与赵德的色厉内荏形成了鲜明对比。
堂下中央，被打断了腿的张麻子像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肃静！”陈千总一拍惊堂木，堂上瞬间鸦雀无声。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李睿身上：“李睿，你先说。”
“是，大人。”李睿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地开口，声音清晰而有力。
“卑职与赵百户立下军令状一事，全卫皆知。此田地，便已非我一人之私产，而是关系到卫所军粮的军屯。卑职幸得苍天眷顾，麦苗五日出土，长势喜人，众兄弟皆视之为活命之望。`秒/章/节.小?说,网\ !更\新?最!全-”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指向地上的张麻子。
“然则，就在今夜，赵百户麾下总旗张麻子，受其主使，带人恶意毁我田地，倾倒盐水，欲使土地绝收！我等发觉后，前去阻止，人赃并获。张麻子亲口招认，乃是受赵百户十两白银收买。此事，不仅是欲置我于死地，更是蓄意破坏军屯，动摇军心！还请千总大人明察！”
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直接将罪名从私人恩怨上升到“破坏军屯”的军事重罪。
陈千总点了点头，又转向赵德：“赵德，你作何解释？”
赵德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指着李睿大骂：“一派胡言！陈千总，您看这张麻子，被打得半死不活，此等屈打成招之言，岂能作数？分明是这李睿，妖法种地不成，眼看军令状期限将至，便贼喊捉贼，设计诬陷本官，想以此脱罪！”
他转而又向陈千总拱手，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大人，我与您共事多年，我赵德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岂会做这等自毁长城之事？这分明是刁民的阴谋！”
这番话也说得滴水不漏，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咬李睿一口。
一时间，堂上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第￠一·看_书¨网, _更_新!最·快^一边是人证物证，一边是上官的信誉担保。
陈千总的眉头紧锁，他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张麻子。这确实是个麻烦，如果张麻子翻供，事情就死无对证了。
就在这时，李睿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充满了不屑。
“赵百户，你说我诬陷你？好，那我们就不问张麻子。”李睿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赵德内心，“我只问大人，也问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问题——动机！”
“我李睿，以性命担保，种这块地，我有什么动机去毁了它？”
“卫所的众兄弟，视这片地为希望，他们有什么动机去毁了它？”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振聋发聩。
“反倒是赵百户您！”李睿步步紧逼，气势如虹，“一旦我种出粮食，您就要当众受辱，颜面扫地！整个宁远卫，只有您，也唯有您，才有毁掉这片土地的动机！请问赵百户，我说的对不对？！”
赵德被他问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动机！这是最无法辩驳的东西！
李睿没有停下，他转身对陈千总一拜到底，声音诚恳而悲壮：“大人！我等边关军户，命如草芥。但我们不怕死，不怕跟鞑子拼命！我们怕的，是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是没了盼头，没了活路！”
“今天，若是毁了军屯的罪人不能伏法，寒的，将是宁远卫数千将士的心啊！”
此言一出，王老三等人再也忍不住，齐刷刷地跪下，声泪俱下：“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民心可用，军心可撼！
陈千总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知道，今天若不能给出一个公正的裁决，他这个千总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了。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张麻子！”
张麻子吓得一个激灵，魂飞魄散。
陈千总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尚有活路。若敢有半句虚言，诬告上官，本官立刻将你就地正法，再把你全家贬为官奴！你自己想清楚！”
一边是可能会保他，但更可能会抛弃他的赵德；另一边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千总。
张麻子不是傻子，他知道该怎么选。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千总的方向磕头，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是赵百户！就是赵百户指使小的干的！他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去毁了李睿的地，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啊！小的说的句句属实，求大人开恩啊！”
真相大白！
赵德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好！好一个赵德！”陈千总怒极反笑，他站起身，走到赵德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身为朝廷命官，不思保家卫国，竟为一己私怨，行此卑劣手段，破坏军屯，动摇军心！你可知罪？！”
赵德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再无半分嚣张。
陈千总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直接处死一个百户影响太大，必须上报。但眼下，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他回到主位，朗声宣判：
“百户赵德，即刻起，革去军职，收押待参！其总旗张麻子，及一众帮凶，破坏军屯，按律当斩！但念其主动揭发，改杖责一百，逐出卫所，永不录用！”
“李睿，护田有功，智勇可嘉，赏银五十两！其与赵德的军令状，就此作废。此军屯田地，由本官亲自看护，若能丰收，你当记首功！”
这个判决，釜底抽薪，直接剥夺了赵德所有的权力！
“大人英明！”
堂下，李睿和所有军户齐声高呼，声音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