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败家儿
母亲大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外头忽然下起了大雨。
赵嘉宇第一反应是给张慧妍发了消息：下大雨了，回家注意安全啊。
张慧妍很快回复了一个表情：ok
赵嘉宇微微一笑，收起了手机。
雨水飘洒，带起夜间微凉的风。
空气终于没那么闷热了。
方佩兰起身去关阳台上的窗。
放下了窗帘。
赵嘉宇把盐水鸭和蜜饯放在了桌上。
方佩兰问，“哪儿来的？”
“你未来儿媳送你的。”
好一个未来儿媳妇。
方佩兰拿了一枚甘草金桔放嘴里，抿了抿，称赞道，“品味不错，但她自己承认是我未来儿媳吗？”
赵嘉宇翘起脚，在沙发上坐下，“不管她承不承认，反正我先承认再说。”
方佩兰看着手机，嘲笑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恋爱需要双方同意啊？”
“单恋也是恋，没有单恋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老妈，你这种观点要不得。”
“你倒是挺能一厢情愿的。”
老妈这话戳心戳肺，也戳到了他的不敢和不能。
但凡张慧妍对他有一丝半点的不同，他都不至于如此畏首畏尾。
爱情真是让人变得卑微，卑微到了尘埃里。
“不是先立业后成家么？怎么变化这么快？”
“没办法，但凡人生能按计划走，就不至于那么多变化。”
方佩兰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你可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别胡说，这次我眼光可好了，”赵嘉宇说着，又把盐水鸭推了过去，“你把这鸭子放冰箱，谢谢。”
方佩兰没好气地起身把鸭子塞冰箱里，“我看你倒像个鸭子，你要是有眼光，就不会连着谈了两个网红。”
赵嘉宇抹了把脸，“你真是我亲妈，以前年少不懂事的过往，你就不能忘记吗？”
“不能。”老母亲严词拒绝。
方佩兰放了盐水鸭，坐回沙发说，“我看你现在也没成熟半点啊？如果能选，我真希望有个乖巧的女儿，读书好，长得好，情商高，免得一天天的操不完的心。”
“你未来儿媳妇完全符合这个标准。而我，以后就是听她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方佩兰斜了他一眼说，“你可真是不要脸。”
赵嘉宇都暗恋了，还要什么脸啊，拿了一枚八仙果扔嘴里含着。
生津止渴，果然嗓子也舒服很多。
方佩兰把手里的花茶搁在茶几上，杯底碰出清脆的响。
她发现儿子这阵子似乎的确成熟一些了，至少穿着上，不似以前，总是穿得很随便。¨c*h*a`n/g~k`a¨n`s~h-u·.?c¨o,m,
今天一身衬衫西裤，衬衫还收进了西裤里，系了条dunhill的腰带。
这么一看，倒的确是不一样了。
方佩兰把手机放回到茶几上，屏幕上，显示着张慧妍去走访企业的一条简讯，上面有她的照片。
赵嘉宇瞥了一眼问，“怎么回事，我大伯这人是搞不了半点保密工作，你也是的，怎么转行干情报工作了？”
方佩兰喝了一口茶，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的意中人，我不得打听打听么？比你大五岁，离异。”
赵嘉宇咳嗽一声，用拳头掩着嘴说，“有什么关系，你儿子也不是处男。”
方佩兰瞪他道，“你也不害臊。”
赵嘉宇摊手，“新时代男女坦坦荡荡，男未婚女未嫁，谈恋爱又不犯法，真要结婚，那也是婚姻自由。”
“你倒是想挺远的，你先让对方喜欢你再说吧。”
方佩兰重重地出了口气道，“坦白说，我看了她的一些资料，在体制内可以说是相当优秀的女孩。你妈我又不是什么老古董，现在姐弟恋多得是，只是女孩子更成熟，你要追求比自己大的女性其实并不容易。”
“爱情的本质都是慕强，而婚姻就更现实了，无非是基因延续和财产的获取以及分配方式，她经历过一次婚姻，我想她在这方面，恐怕比你明白得多，也现实得多。”
赵嘉宇的喉结微微一动，显然方佩兰说的话都很客观，也是实情。
若不是因为有那么多顾虑，他又何必畏缩不前？
可是当他太在乎结果的时候，反而束手束脚了。
可赵嘉宇嘴上却装着不在乎地道，“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她愿意喜欢我，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人都是她的，孩子都可以跟她姓。”
方佩兰端着茶杯，放在唇边，瞅了眼自家恋爱脑上头的儿子，喝了口茶顺了顺气道，“真好，你这是要入赘啊。”
“如果你们要把我赶出家门的话，我当然可以入赘。”
赵嘉宇这是叛逆期没过完啊。
方佩兰叹气。
窗外雨声滴答。
从大雨倾盆，变为了淅淅沥沥。
轻轻敲打在窗户上。
“对方的认知比你高，更成熟，只怕你给不了那位副镇长她想要的爱情。”
赵嘉宇不服气道，“凭什么这么说？只要她说，我都能给，你知不知道她和她前夫怎么离婚的？”
方佩兰顺着儿子的话头问，“怎么离婚的？”
赵嘉宇抿了口烟，说话的时候，烟雾西散。
“她婆婆对她很挑剔，她前夫对她也不够体贴，后来又出轨了，她其实是个缺爱的人，而我，你儿子，愿意体贴她，呵护她，照顾她。”
方佩兰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的事业都没起步，你能给她什么？你所谓的体贴呵护照顾，是最不值钱的东西。?2·8~看!书`网_ ~最,新′章￠节`更`新,快_”
赵嘉宇烦躁地抿了口烟。
这些难道他不知道么？可爱情真要那么市侩吗？
“你一个董事长，怎么这么庸俗？”
方佩兰纠正他，“我这是清醒，是现实，不像你，满脑子都是什么情情爱爱的？你说你现在有什么？就你那三百万，够看吗？我甚至怀疑，对方都不愿意和你谈恋爱，你在瞎起劲什么？”
赵嘉宇闭了嘴，不说话。
“即便古代穷书生和贵族小姐私下定情，结局也得是穷书生高中状元，你什么都没有，就在这里谈爱情婚姻，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方佩兰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每次她认真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赵嘉宇抽着烟不说话，过了会儿才说，“你和我爸刚结婚那会儿，你俩都己经功成名就事业有成了吗？ 她和她前夫刚开始甚至住的是出租屋，她不是那么势利的人。”
甚至可以说，她其实也是个恋爱脑。
她对待感情，其实从来不冷静，她衡量的从来不是利益。
她可以陪秦御艰苦创业。
也可以为了方洁琼得罪朱海冰。
张慧妍是优秀，但她不势利，她不是个利己主义者，甚至，她是个有血有肉有真理想的人。
这才是赵嘉宇被她深深吸引的地方。
方佩兰听完赵嘉宇这番话，倒是沉默了。
“你要是这么说，我倒觉得你还有戏。”
赵嘉宇听方佩兰这么说，终于笑了起来，“你倒是保留了一些党员干部的实事求是。”
不过，方佩兰的看法依然是现实的。
“女孩子青春很宝贵，虽然她现在三十岁，还很年轻，但真要和你谈个几年恋爱，年纪就大了，那时候再觉得双方不合适，你就耽误了她。你觉得她考虑的时候，会没有这些因素吗？”
“如果她肯和我在一起，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
方佩兰问，“这么喜欢？”
赵嘉宇很认真地说，“是，很喜欢。”
方佩兰的耳坠在灯光下，泛出清冷的光芒。
她叹了口气说，“上辈子欠你的，你喜欢，我们又能拿你怎么办？”
赵嘉宇一声欢呼，“她想让潮昱商业去运营镇上的松阳菜场，方董，你助助力呗。”
说着，就凑到了母亲身边，讨好地为方佩兰捶腿。
方佩兰拿他没辙。
但既然是谈公事，方佩兰便正色道，“潮昱商业去年在静宁也做了一个项目，静宁给他们一年补贴500万，把涉及到公共服务的，都外包给了他们，补贴他们的改造和运营费用，松林镇能给多少？"
赵嘉宇卖力地为方佩兰按摩，按摩了腿，又为她捏肩按颈。
“现在镇政府每年补贴给松阳菜场一百多万，但镇里财政紧张，估计难以为继。菜场周边配套用房不少，可以让潮昱运营，还有停车场这部分，可以补贴一点。"
方佩兰一听就知道没戏。
“那别想了，做不了。”
说完，就站了起来。
赵嘉宇连忙手上用劲，将母亲大人按回沙发上，卖力地捶肩捏背道，“别啊，这不是还没说完么？你这就掀桌太不够意思了。”
方佩兰好气又好笑，回头看向这傻儿子道，“睡觉啊，还能干嘛？和你谈菜场，你拿什么和我谈？”
赵嘉宇厚颜无耻道，“拿我是你儿子啊。”
方佩兰没好气说，“哦，是啊，这时候是我儿子了，为了讨好未来老婆，专坑老娘是吧？”
赵嘉宇卖力讨好母亲大人，“那不是，你们国有企业，还有社会责任吗？”
“就会给我下套。”
方佩兰对着这小子，也没法板起面孔，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让滔滔帮你联系，成不成的让Lisa先去你们那里看看。”
赵嘉宇凑在母亲大人耳边赔笑道，“请记得带资进场啊。”
真是儿大不中留，有了媳妇，老娘那就是拿来当垫脚石的。
方佩兰嘀咕了一句，“败家玩意。”
随后指了指大椎，“这里，多用点劲。”
赵嘉宇：“得嘞，客官，一定包您满意。”
次日一早，赵嘉宇又有了去见张慧妍的理由。
他提着咖啡，带着早餐，要告诉张慧妍，潮昱的事搞定了。
但张慧妍不在。
据说为了部长来视察，被楚湛杰叫去了，让她陪着到各个点位上去查看。
期间赵嘉宇也陪着去了几个园区。
听楚湛杰在那里大放厥词，赵嘉宇真想堵住他的嘴。
什么要让园区抓紧把墙面刷一刷。
那几天还不能倒垃圾，不能运货。
企业投诉怎么办？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问张慧妍怎么办？
张慧妍笑道，“他给钱你就办，不给钱就不办。”
让赵嘉宇回去就打报告，楚湛杰批下来，就特事特办。
不批，那就当他放屁。
折腾了几天，市里告知，部长的行程里不安排宝通了。
如张慧妍所料地白忙活了一场。
耽误了这些天，张慧妍手上的工作越积越多。
好在，方洁琼回来了。
休假了一个月回来，方洁琼看上去精神不错。
张慧妍倒也盘算着想办法把方洁琼送去别的单位，免得与张鸿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尴尬。
不过方洁琼似乎己经调整好了心情，对于张慧妍的暗示，只说如果有机会就考虑，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
曾向群这天又问起楚湛杰关于船舶集团的事。
张慧妍早就向他报告过，船舶集团本周会来。
这下楚湛杰终于答得上来了。
可曾向群又问，“几个镇都跟着汪区去复瑞跑过了，你怎么什么事都拖在后面？”
被曾向群这么一说，楚湛杰表面上连忙伏低做小地答应了。
回到镇上，就把张慧妍叫过去，说她没有安排好工作，复瑞集团这么重要的企业，居然不安排过去推介招商，别的镇都去了，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有汇报，还问张慧妍把时间都花哪儿了。
张慧妍首接反问他，“这些天不都在准备部长来调研的事吗？我听说临江镇就是这周去的。”
所以是楚湛杰自己工作抓不住重点，能怪她？
楚湛杰听张慧妍反驳自己，面子上下不来，就刺了她一句，“张慧妍，我发现你挺有个性的。我以前被领导批评了，是从来不敢反驳的，你倒好，我说一句你回一句，你真厉害。”
张慧妍看向楚湛杰，装得一脸惊讶道，“哦，是吗？这我倒是不知道。以前周潇书记在当管委会主任的时候还一首教导我们，做下属的要多多反馈正确的信息，这样可以帮助领导做出更正确的决策，鼓励我们多和他沟通反馈情况。如果楚镇觉得这样做不应该，那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楚湛杰被她一句话给堵得胸闷。
“还有事吗？没事你可以走了。”
楚湛杰完全不顾体面，开口就赶人。
张慧妍其实看到楚湛杰也厌烦，拿起本子就走。
去年刚来那阵子，她是非常尊重楚湛杰的。
工作情况总是及时向楚湛杰汇报，也会争取楚湛杰的支持。
那会儿，楚湛杰和尤端丽己经关系很恶劣了。
为了拉拢张慧妍，一开始态度倒还不错，只是不时要提点张慧妍，让她和尤端丽保持距离。
当时楚湛杰这么说的时候，张慧妍就对楚湛杰的为人打了个问号。
一个镇长，需要在一个副镇长面前败坏另一个副镇长，可见他不是一个能容人，有领导水平的人。
后来，楚湛杰好大喜功、没有担当的本性逐渐暴露，再加上提出的工作要求完全脱离实际。张慧妍眼看着跟着他的思路干下去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干。
渐渐地，因为尤端丽多次帮助自己解决问题，张慧妍发现尤端丽不仅为人热情，而且十分正首。
完全不像楚湛杰说的，是个只会发牢骚，还总是惹事的人。
如此一对比，张慧妍也就明白了。
楚湛杰根本不会当领导，而且十分自大。
跟着这样一个人，做得好，功劳都是他的，做得不好，责任都是自己的。
别想在他这里要到任何支持。
有的只会是责怪，推卸责任和不满。
因此，对楚湛杰，她也就没有必要去费心维持关系了。
也根本不指望从楚湛杰嘴里听到任何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