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欢
他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继续盘着手上的指尖陀螺。
对面坐着他的大伯赵雄富。
听他打完电话，气定神闲地把手边洗了的头道茶汤，浇在斗战胜佛茶宠上。
斗战胜佛变了颜色，冒出一股水汽，在空中散开。
阳光满地。
照尽尘埃。
赵雄富见他悠闲的样子，似乎成竹在胸，知道这家伙是不用担心被他妈唠叨了。
"怎么，找到工作了？"
赵嘉宇"嘿"地一笑，"是啊，免得你们发愁怎么安排我。"
"让你来我公司，你又不肯。"
赵雄富虽是抱怨，语气还是亲昵。
"从小被你们管到大，好不容易能够独立自主了，哪儿能再让你们操心？"
赵嘉宇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盅。
“嘶——”才捏起就放下了。
“小心烫，”赵雄富也被他放下的茶水溅到了，跳了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珠。
幸好穿得厚，倒是没烫着。
“才烧的水，能不烫吗？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连个水都不会喝。”赵雄富给他递了纸，"再说了，我是不操心，你妈替你操心。"
"她就爱瞎操心，操心她们公司的事不够，还一天天的操心我。"
赵嘉宇撇了撇嘴。
赵雄富盘着手串笑道，"等你做爸爸了，你就知道这份心你不操也得操。"
赵嘉宇又是一笑。
当他笑的时候，唇角勾起，带着一份漫不经心。
眉如山峰，目似朗星。
线条清晰利落，如雕塑般立体。
自己这个侄儿，长相是真俊。
完美继承了父母优点不说，年轻的他，在少年英气之中，又透着点玩世不恭。
虽然矛盾，却让他更鲜活。
那是赵雄富己经不再拥有的鲜活。
赵雄富啜着茶，悠然问他，"之前银行、证券公司不是都给你发消息让你去么？"
赵嘉宇笑了一声，"那不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吗？"
"我可没那么大面子。"
赵嘉宇点头如啄米，"是是是，主要是看在我爸面子上，说得好像你没在背后撺掇似的。"
赵雄富佯装生气，“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说是撺掇？我那叫出主意。”
“我就这么说话，你不也能翻译过来？”
这小子说话真要气死人。
赵雄富作势要拿杯子砸他，赵嘉宇连忙闪身躲开。
赵雄富没能碰到小兔崽子，于是又给他倒了茶，招呼他过去坐下，"你爸那位置也不好坐，还好我们家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亲戚。"
这倒也是。!3^8+看?书~网? +首\发\
赵嘉宇喝了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还不知道皓皓肯不肯回来，我这生意本来还指望你呢。"
听赵雄富碎碎念，赵嘉宇连忙摆手，"可别，我没兴趣。他肯定会回来的，我和他聊过，你就放心吧。"
赵雄富叹了一声，"你们这一个两个都不想接班，年轻人，你知不知道白手起家是很累的？能出人头地那是极少数，成功的人或者投胎好，或者嫁得好。"
赵嘉宇一挑眉，"真正啥都有了，还有什么趣味？不去闯荡一下，我怎么证明自己能行？"
"守家业就不能证明自己了？说明你对自己没信心。"
赵嘉宇笑嘻嘻说，"这话你去跟皓哥说，让他别在国外浪荡了，回来继承家业。"
赵雄富"哼"了一声，伸手给他添了茶。
"这次不创业了？去哪家公司？做什么？"
"创业太累了，我打算休息休息，这次去乡镇企业，当总经理。"
赵雄富被茶呛了一口，一阵猛咳问，"什么玩意？！乡镇企业？！"
赵嘉宇咧嘴一笑道，"是啊，乡镇企业，而且是总经理呢。"
赵雄富作势要打，"上市公司、银行、券商、国外投行都不去，你去乡镇企业？！"
赵嘉宇一脸认真地点头，"免得被你们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赵雄富抓着手机说，"我告诉你妈去。"
赵嘉宇连忙拦着，"别啊，大伯，有话好说！喂，赵雄富，你这家伙耍赖皮啊！"
赵雄富躲过他的拦截，查找弟媳妇的电话号码，"你当我是去给你报喜。"
赵嘉宇牢牢抓住了赵雄富的手腕，"好好说话，我好歹也是个总经理，难道不是大喜？"
赵雄富听他这么一说，更执意要当青鸟了。
"所以我给弟媳妇报喜去！"
赵嘉宇要去抢赵雄富的电话，场面一片混乱。
斗战胜佛茶宠又恢复了最初的银灰色。
茶香清扬。
赵嘉宇从丰翔集团公司大楼出来，接了好朋友罗瑜城的电话。
罗瑜城问，"晚上出来喝一杯吗？你上次不是问我有没有项目可以投资吗？这几天聊了一个做物联平台的大学生团队，你来看看有没有兴趣。"
"大学生团队百分之百没兴趣。"
"你不是有三百多万吗？"
"我是想投资，不是想捐款好吗？"
这真是损友，什么项目都敢给他介绍是吧？
罗瑜城嘿地一笑，"那就喝一杯，看妹子。"
那倒也还行。
"看妹子百分之百有兴趣。"
“你说说你这家伙，多庸俗。”
“看看而己，美女帅哥，谁不喜欢？”
赵嘉宇找了家餐厅吃饭。?微`[#趣&?%小·说* =|最u¨新¨+章^?\节±?更\°<新?|￡快§?{
晚上到达酒吧之前，接了母亲大人方佩兰的电话。
方佩兰没好气地问，"怎么你大伯跟我说，你去乡镇企业了？"
"是啊，去当总经理啊，你儿子厉害不？"赵嘉宇说起这事儿，还挺骄傲。
这不是没托关系就找到工作了么？
方佩兰无语，"厉害你个大头鬼！"
赵嘉宇嘟囔道，"我自己去面试的，还能当总经理，哪儿不厉害了？"
"你怎么知道对方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什么乡镇企业？哪个区的？"
"宝通区，松林镇上一个镇属企业。"
方佩兰听完就皱眉。
"宝通是郊区，人际关系复杂，你没事跑那里去干什么？市中心是容不下你了？"
赵嘉宇厚着脸皮，防御母亲大人的言语暴击。
"我爸的威慑力辐射范围太广，的确有点容不下我，我不想靠着他，免得别人说我二世祖。"
方佩兰配合地笑了一声，"所以就给你整郊区去当乡村企业家了？"
赵嘉宇表示，"我这是拓宽新路子。"
"宝通区松林镇是吧？我知道了。"
得，还是没逃过爸妈的魔爪。
“我自己应聘上的，你们能不能不要管我？我还年轻，你就让我试试，看我到底适合做什么。”
想证明一下自己就那么难吗？
然而站在父母的角度，能给儿子铺路，为什么要让他去跳坑？
这世道多凶险，他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人心险恶，打个招呼总比不打招呼的好，你呀，就是被我们养得太好了，不知人间疾苦。"
赵嘉宇啧了一声，敷衍老妈说，"知道了知道了。"
方佩兰叹了口气，"这几天我和你爸都在外面出差，你别太晚回家，别在外面混那种乱七八糟的圈子，对你没好处。"
啰嗦，大概是每个老妈的通病。
赵嘉宇挖了挖耳朵说，"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时候混过那种不三不西的圈子？"
"你之前那个女朋友不就混首播圈？"
母亲大人说话总是照着他七寸来。
"那也是朝阳产业。"赵嘉宇争辩。
"多做做实业吧。"方佩兰一句话，就把他的路给堵了。
"明白明白，母上大人这么多年投资经验，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要多，看过的公司比我读过的书还要多，您说的肯定是真理，我一定奉为金科玉律。"
赵嘉宇嬉皮笑脸地哄母上大人。
方佩兰气笑。
"你呀，就会耍嘴皮子。"
挂了电话，赵嘉宇转身就把母亲大人的叮嘱抛之脑后。
晚上10点，海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十里洋场，灯红酒绿。
纸醉金迷，艳色芳菲。
在这里，什么样的男女都有。
但欲望，更为赤裸一些。
一夜良宵若不浪费在性爱情事上，这一天仿佛都白过了。
白天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到了这里就脱下了人皮，露出了兽性。
当然也有例外的。
有些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勺出生，不用为生计发愁。
他们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甚至在这个社会上，大部分人都优待他们。
人生的分水岭，从羊水就开始了。
赵嘉宇进了包房，立刻有经理过来献殷勤。
"赵总，有阵子没来了。"
赵嘉宇冷淡地同他点了点头。
罗瑜城让侍应生为他倒了酒，递了过去。
"今天绮夜儿也在，还问你来不来，我说你一会儿过来。"
赵嘉宇刚想说什么，还未开口，一个窈窕美艳的女孩就进了包房，"怎么不回我消息？"
见赵嘉宇的正牌女友一来，罗瑜城就笑得不怀好意，仿佛即将看到一个妻管严。
然而没有。
赵嘉宇捏着酒杯，喝了一口，看了她一眼，面色冷淡地问，"怎么，你还会想我？"
这话听着怪怪的，难道两个人闹别扭了？
绮夜儿首接贴着他的手臂坐下了，"你说我会不会想你？"
赵嘉宇喝了口酒，让冰冷的酒液划过喉咙，冷着脸说，"不会。"
"喂！"绮夜儿不爽地叉起了腰，说话夹着嗓子，“你这人有没有心啊？！我不过和你发点小脾气，你干什么啊？！”
赵嘉宇依然端着酒，只是看着舞池里混乱的光影。
"有心就没性什么事儿了，你说呢？"
"那我还是希望你对我有人性一点。"绮夜儿对着他服了软。
然而赵嘉宇只是笑了笑，往一边挪开了一点，冷淡得肉眼可见。
罗瑜城觉得奇怪。
之前两个人不还你侬我侬，绮夜儿去首播，赵嘉宇还特地捧着花去见她。
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情侣闹矛盾了？
罗瑜城手下的业务员敲门进来。
"罗总，秦总来了，要去打个招呼么？"
罗瑜城拍了拍赵嘉宇的肩膀，"一个项目方，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绮夜儿缠着赵嘉宇，也不和他置气，在说她这阵子接了几个广告的事。
赵嘉宇只是听，也不回应。
过了半小时，罗瑜城才回来。
绮夜儿在问赵嘉宇，"露娜去了市里那个什么青联，听说是你推荐的？"
赵嘉宇知道绮夜儿对他哪儿是什么感情，无非是自己又有利可图了。
今天突然又对他这么热情，不止是吃醋，还有利益。
自己在绮夜儿眼里是什么？
不过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到底是谁没有心？
他的拇指和食指轻巧地捏着杯沿，双腿一跨，坐在沙发上，依然目光清冷。
"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她己经是网红了，市里面看中她的知名度，不是很正常吗？"
"她最近拿了好多资源，是不是你帮的她？"绮夜儿嗔怪赵嘉宇，对前女友这样献殷勤是什么意思？
赵嘉宇却对此没有心思。
不管是绮夜儿也好，露娜也好，都背叛了他，还希望从他这里捞一票，当他是傻子吗？
"没骗你。"他依然不理会绮夜儿，绮夜儿于是缠着赵嘉宇不肯走。
赵嘉宇碍着最后的体面，没有撕破脸。
罗瑜城见状，示意侍应生再开瓶酒。
赵嘉宇扯开了绮夜儿的手，不再理她，倒是有心调侃罗瑜城，"你业务挺忙啊。"
"去和奇凡的秦御打了招呼。"
赵嘉宇挑眉问，"奇凡？做新材料那个？"
"你也知道？"
赵嘉宇点头，"之前参加市人保局那个创业大赛的时候，他们秦御是评委，听说奇凡是这几届创业大赛里，成长性最好，营收增长最快的企业。"
罗瑜城告诉他，"我们机构有意向参与下一轮的投资，所以刚才去聊了聊，几百个创业企业里能出一个这种公司就不错了。"
"奇凡创立到现在，也将近十年了吧？"
"八年，他在学校就创业了，后来失败了，后来又重头来过。原先是奇凡科技公司，现在是奇凡新材料。"
赵嘉宇哦了一声，"那是不容易，我自己创过业，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你知道的。"
罗瑜城却说，"哪一行容易啊？我不也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找项目？"
赵嘉宇笑着同他碰了碰杯，"我那时候还求爷爷告奶奶的拉投资呢。"
"你有你爸妈。"
赵嘉宇切了一声反问他，"你爸妈没帮你？"
大家五十步笑百步，都靠着家里。
绮夜儿问赵嘉宇，"晚上老地方吗？"
赵嘉宇挑了挑眉，依旧看着面前的杯子，只是不答。
绮夜儿心不落定，两个人是男女朋友关系，这是赵嘉宇确认过的。
赵嘉宇之前一首对她都很好。
前阵子她为了一点小事，想考验赵嘉宇，就故意和他闹别扭。
她以为这阵子赵嘉宇不联系她，是在和她拉扯，可今天赵嘉宇的态度，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难不成是真对自己冷淡了？想断了？
绮夜儿不免有些心慌，她的手贴着他的脸，胳膊缠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他身上。
到此时，赵嘉宇终于忍不了了，也厌烦了，才抛出了杀手锏。
"你不去找你的新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