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四章 殿前峙

    “安爱卿可是自愿的!”


    石齐深深地佝偻着脊背,沈文的笑自信狂放直传后殿,沈星亦与徐皇后眸中流露哀戚,沁珠与罗歧则犹如雷击,沁珠自喉间挤出声响,徐皇后硬着脊背移开目光。


    “不过安爱卿啊。”沈文阴沉道,“安池儿她要杀朕,不除掉她朕心里不爽快。”


    此言一出,安池儿面无波澜,倒是后殿中的人顿时坐不稳了


    ——沈星亦瞟着敖梁,后者握剑向前挪动,沁珠挣扎起身却被暗卫按下,罗歧焦急地望向窗外。


    正在这时,石齐从前殿来带走沈星亦,他跪在安池儿身侧,沈文望着两人身上红衣刺目,音线凉薄道:“你还要与她成亲?”


    池儿没有抬头,她只听见沈星亦坚定道:“儿臣眷慕安小姐,恳求父皇成全!”


    沈文厌烦抬手,暗卫即刻带沁珠上前,使她并跪在沈星亦身侧,沈文难得慈祥地笑着:“谁今日杀了安池儿,沉国储君之位就归谁。”


    暗卫将佩剑放在沈文手心,他张狂地将剑扔到两人面前。


    安池儿盯着利剑冷笑,这沈文不过如此,可是真没招了,她抬眸快速瞥着沈文,他以为自己回北城的两个月是在宫堂闹着玩?


    “真是猪。”她实在忍不住低声嘀咕。


    沈文却什么都没听见,他扶直安统又在他耳边絮叨:“你也不用过于伤怀,归根到底她并不是你的女儿,倒是沈星亦——你的孩子,你难道不想看他登上君位吗?”


    安统淡淡地笑着:“皇上太自以为是,池儿是微臣之女是事实,事实不会因人三言两语就有所改变。”


    沈文满不在乎地笑道,“可惜空有深情无用。”他扭头朝台下宣道,“动手吧。”


    霎时间,乾清宫无人妄动,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池儿敛笑,毕竟两位将军还在城外等沈星亦出城,她眸光一转提起佩剑就往颈间抹去:“皇上要臣女死,臣女自缢便是!”


    “不要!”两声共振。


    沁珠拽住她的衣袖,沈星亦的小臂挡在她面前。


    事情发生得又急又快,沈文恨恨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人!好好好……好得很啊!”


    “父皇!”沈星亦跪步上前,他的小臂被剑划破冒出殷殷血流,很快石板上映现出血手印,池儿愣住,他居然会徒手接刀,真是个傻子!


    沈文怒道:“说!”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将沈文气个半死。


    沈星亦深情道:“儿臣会将她关在德王府,还请父皇饶她一命!”


    沈文摇头看向沁珠:“沁珠可愿动手?”


    沈沁珠义正言辞道:“回父皇,沉国正值扩张之时,民生民业百事待兴。况且此前无论宫堂论辩还是开市之策,父皇都亲眼目睹她的能耐,看在百姓的份上望父皇手下留情,更何况父皇向来知人善用、大度载舟,不会与良臣计较。”


    沈文惊道:“她可是要谋反!谋逆之人即便再有德才也是祸害!”


    沁珠沉声反驳:“慕首辅受贿蚀国时未见父皇如此动怒,更况且父皇仅凭一纸荒唐言就想定罪,安堂生是否……过于无辜?”


    池儿暗中窃笑,她果然没有看错沁珠。


    眼看沈文说不过沁珠,他的视线落在沈星亦身上淡淡道:“星儿,起初你同朕讲接近安池儿不过是缓兵之计,现在给朕看看你的决心,杀了她。”


    “求您了……不要……”,安统微弱的气息拂过沈文耳边。


    池儿听到安统求饶,心中恨极,她终于醒悟晏容司官曾说三个秘密却只能择其一


    ——除了沈文的弑杀之举,剩下的两个与其说是沈文的秘密,倒不如说是沈文对他人的羞辱的明证,秘密一旦公开,最先被击垮的不是沈文,而是爹爹和沁珠!


    司官永远都这般审时度势,安池儿缓缓闭上眼睛,指尖抠着石板地面上的裂缝,她膝下石板正是两月前安统跪的那块,一日为臣、终生为臣、代代为臣。


    片刻,安池儿冷笑一声拾起长剑从地上站起,她脊柱铁直屹然不动,边说边朝沈文走去:“皇上您一挥御剑臣女这脑袋落地,除了一声闷响和满地残血,您立马烦恼全消,皇上何不亲自动手杀了臣女?”


    “你停下!”沈文激吼,顿时他身侧的暗卫将池儿拦在台阶下。


    沈星亦凝了眼不远处挪步的敖梁,又紧盯池儿,他浑身肌肉紧绷容不得丝毫闪失。


    沈文冷哼道:“真以为朕不敢亲手杀你?”


    “臣女岂敢蔑视君威!”池儿夸张后退,突然拔高音量喊道,“今日午时一刻前,倘若城外大军见不到臣女面容、又听不到臣女声音,很快便会攻进北城、踏平宫城,皇上可要快些做决定,如此才有充足时间来应战。”


    安池儿心中惶恐,不知何归是否听到了她的信号。


    昨日沈星亦命敖梁出城同时,她令何归带书信离开,信是交给何夏言的,她在信中告知沈文杀害沈成两位先帝的事实,同时讲了安府密廊和琉璃盏的事情,她恳请何夏言以弑明君之名说服将军进城讨伐,既然何归回来便是事成,只是沈文从庄墨处得知消息令她受困,一时无法脱身与城外大军相会。


    沈文今日要她葬身于此,她必须将攻城时间传出去,如此才能夺回几分胜算,思绪至此她回眸望向沈星亦,后者颌首,目光瞥向她手中佩剑。


    “你威胁朕!”沈文眯眼盯她,又不耐烦地望向沈星亦命令道,“星儿杀了她。”


    沈星亦不动,他身上鲜艳喜服似血般夺目,更加衬得他清白面庞摄人心魂,池儿闻言回眸望向他


    ——他还是美得惊心动魄,尤其当他摆脱假残亭亭而立,他的挺拔身姿、壮阔脊背都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沈文恨声喊道:“把那两人带上来!”


    后殿的术和与罗歧终于被带到殿前,沈文笑道:“晏容留在你身边的人,你如今也不稀罕了?”


    沈星亦轻佻应道:“这两人若令父皇不快,除掉便是!”他不动声色地瞟着敖梁,两人均蓄势待发。


    以退为进来钳制沈文向来有用,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猜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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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干什么,只见沈文激愤拍桌却被反震得手疼,他攥紧掌心脸色惨白。


    “皇上!您决定好了吗?”安池儿在一旁阴森森地火上浇油,挑衅道。


    沈文挖了她一眼转眸看向沁珠:“沁珠,珠儿!你去杀了她!”


    沁珠蓦地柔声笑道:“这还是父皇第一次唤儿臣珠儿,可儿臣娇弱惯了的,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做不了这些事。”


    沈文被她的话噎住,这两人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听他的!


    “带徐皇后来!”沈文怒喊。


    徐皇后被带到御前,她对上沁珠担忧的视线然后轻轻点头,沈文想要利用徐皇后牵制沁珠这招没用。


    “罢了,你。”沈文朝着身边暗卫轻点下颚,“把她杀了。”


    “是。”暗卫提剑上前。


    池儿后退,沈星亦强抢了她的剑反架于她脖颈:“父皇且慢,儿臣倒有一计可退城外之敌。”


    沈文懒懒地瞟着他,沈星亦继续道:“眼下大军过境,父皇派儿臣出城谈判,也可趁机收回边疆军权以绝后患。”


    沈文难得满意笑道:“你有这份心?去吧。”


    这时,一旁暗卫手起刀落,罗歧闷哼,大臂上鲜血殷殷流下。


    沈文目光锁着沈星亦阴沉道:“每过一刻钟罗歧挨一刀,半个时辰后若你未归,杀罗歧,再过一刻钟杀术和,一个时辰后杀安池儿,你去吧。”


    “沈星亦,将军和娘亲是不会退兵的!你死了这条心!”安池儿故意怒吼,眼眶含泪。


    “哦~原来安夫人竟是跑到边疆去了。”沈文抚摸着安统受伤的大腿吩咐道,“星儿,你将安夫人一同带来吧。”


    沈星亦小心将池儿推开:“儿臣明白,父皇只管安坐高堂,儿臣会带好消息回来。”


    池儿顺势捡起地上的剑嚷嚷着:“我要杀了你!你这个骗子!”


    沈星亦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呼吸扫在她的眼睫,他似笑非笑地将脸颊贴在她的耳畔:“等我。”


    她的剑掉在地上,“咣当”一声响彻乾清宫,沈星亦邪魅笑着将她推开:“请父皇帮儿臣看管吾妻,别让她给跑了。”


    “来!星儿。”沈文招呼他走到自己面前,又将御剑放在他手心,“带着朕的剑去!”


    “多谢父皇!”沈星亦敛笑走下台阶,他澄清的目光看向池儿然后错开。


    待沈星亦离开乾清宫,殿门再次合上,安池儿冷不丁地笑起来,她眸中闪着微光,接下来便是她表演的时间了!


    “你笑什么!”沈文蹙眉瞟着她。


    “我笑皇上为爱做恨,却不曾得到过真正的爱!”她注视着安统,后者听见她的声音勉强抬头微笑回应。


    沈文顿时怒不可遏:“闭嘴!否则即便沈星亦护你,朕今日也叫你走不出乾清宫!”


    “臣女倒是觉得,走不出这诺大冰冷乾清宫的,不止臣女一人。”安池儿向他逼近,一步、一步缓缓登上台阶,她站在沈文面前直视着他暗沉的眼睛,伸手向他御座的龙首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