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爹我当定了轻侯
14. 与过去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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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总是忙忙碌碌，舒元趁中午时间来跟于娟学姐咨询专业知识，给于娟学姐带了自己在家做的一大盒红烧牛排骨。
于娟一个人哪吃得完，当即把舒逸、易书鸢他们几个都喊了过来。
大家围坐在长桌边分食排骨，吃得很开心。
饭后，舒元要跟于娟去聊工作，收好东西准备走时，忽然又坐回去，探头问易书鸢：“鸢哥，你最近是不是都没睡好？”
易书鸢摸了摸自己的眼底，笑道：“黑眼圈是不是太重了？”
“有一点。”舒元点点头，之前青青发烧，她晚上一宿一宿照看青青的时候，眼底都没这么黑过。
“刚回来，好多工作要熟悉，过阵子就好了。”易书鸢站起身，拍拍她肩膀，“去忙吧，于娟的午休时间也不多。”
“嗯。”舒元点点头，“回头来家里，给你和我哥煮点补肝的汤。”
说罢，舒元跟着于娟去了休息室。
易书鸢盯着舒元的背影看了几秒，才转身随舒逸他们离开。
…
医院从不是个安静的地方，舒元跟于娟学姐做过咨询后离开时，与不开心的人们擦肩。
在这个充满了负能量的环境里，人们急匆匆来去，没有笑容。
急诊室方向传出急躁的喊叫，舒元转头侧目时，两个男人大步流星与她擦肩，气势汹汹拐向某处。
他们不像是来看病的，像是来讨债的。
这天下午，两个男人大闹了易书鸢的诊室，说易书鸢给他拔错了牙，要易书鸢赔钱，还嚷嚷着让人下跪道歉。
4天后，又一个妇女和她家里的七八个兄弟再次冲进易书鸢的诊室，硬说易书鸢给她补牙后，她每天牙痛得睡不着觉，现在连头也疼，快活不下去了，要一头撞死在易书鸢的办公桌上。
她那七八个兄弟砸了易书鸢的电脑，推倒了易书鸢的桌子。
10天后，第三起医闹仍发生在易书鸢的办公室。
易书鸢这些天不知道打了多少报告，提交了多少材料和证据。
他当然没有医错，他的手术一向是最好的。
可医院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些人不仅到医院闹，还拍照片发到网上，口口声声都是医院害人。
易书鸢被迫回家休息，他一直死咬着牙硬挺，这天独自回到家时，忽然感到一阵茫然。
十几年里，他第一次主动给父亲打电话，易父承认了——是易父安排的医闹，他就是要让易书鸢当不下去医生，乖乖回家，过他这个父亲给安排的生活。
易书鸢挂了电话，没有听易俊成后面的话。
这一天他拿着手术刀回了易俊成的别墅，等到易俊成到家后，他忽然抓住易俊成的手，将刀塞进去，在对方疑惑抬头时，他猛然用力将刀插进自己肩膀，拔出，又插一刀。然后在易俊成目瞪口呆时，他上前一步，看着易俊成的眼睛，说：“你原本可以直接杀了我的，何必费那么多周折，雇人去医院。”
易俊成又惊又怒，他难得地没有破口大骂，而是猛然抽手，将那把手术刀丢在了地上。
鲜血流了很多，他抬起头对上站在楼梯上的母亲的眼睛。
那双眼里充满了恐惧。
人类天生是具有的兽性的，是教育让人有了道德和人性。
这个世界总是在教大家如何去爱，却没有人教他们如何去恨。大家只能摸索着，用自己的方法去恨，难免恨得有些过激。
易书鸢看着站在原地的易俊成和母亲，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上前搀扶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精神病。
真好，他终于不是他们眼中的“大肥肉”，而是个惹人厌的“精神病”了。
易书鸢摇摇晃晃转身，一直到走出别墅，穿过院子，没有人过来扶他，也没有人来拦他。
真好。
他开动自己的车，驶出别墅时，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回到家，他靠着门坐倒在地上，或许是失血过多了，有些头晕。
他想，现在易俊成是不是就不会再继续搞他了？
一个精神病儿子有什么用？
易书鸢看着自己的掌心，心想，原本就不止易俊成手里有“刀”，他也可以有的。
哪怕这把刀要插向自己，但他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父亲也早已无法再向他诉诸武力，他已经比父亲更高了。
道德不止维系了人类社群，原来也令人在豺狼虎豹面前显得软弱。
易书鸢脑海里浮现各种纷乱思绪，他忽然想起自己钱包里放了两年的遗书，觉得安心。
他想，至少舒元和舒逸不会觉得他是个软弱的人，他们会记得易书鸢是个讲义气的好人，是好朋友。
易书鸢又想起舒元在家里摆着他和舒逸的合影，就好像他也是他们的家人一样。
唇角扯了扯，可惜他没办法去到他们中间去。
要是舒元在，她会对他笑，会安慰他，甚至会照顾他吧。她一向是个很懂得感恩，也很会照顾人的人。
可惜他不能到他们身边去，他们只是朋友，不应该承担超过那个界限的东西。
易书鸢想，那太沉重了，也不公平。
……
舒逸休息的第一时间便买了两瓶红酒，开车直奔易书鸢家。
接连在一个月内遭遇三起医闹，这么倒霉的事居然让易书鸢碰上，未免太倒霉了。舒逸不仅带了帮易书鸢消愁的酒，还带了把扫帚，据说是开过光的，他要用扫帚好好扫一扫易书鸢，去去晦气。
但舒逸没敲开们，打电话也没人接。
从公寓门口折返车库时，他小绕了一下去易书鸢的车在不在——要是车在，人肯定不会去远地方，他就等易书鸢一会儿，要是车不在，那估计就是去比较远的地方了，他就先回家，晚点再过来。
舒逸远远便看到了易书鸢的车，本来想转身就坐电梯去易书鸢家门口等人的。
可他看到了车门上的污渍，一念之间凑近去看，舒逸看到了车门、司机座位、安全带、方向盘和手刹上的所有血迹。
大步跑回易书鸢公寓门口，舒逸报了警。
开锁师傅到时，警察恰巧也到了，打开门的一瞬间，易书鸢向后倒下来。
舒逸蹲身一把捞住易书鸢，看到满地的血，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
……
易书鸢意识清醒过来时，嘴巴上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碰了一下，他下意识抿了下嘴唇，甜甜的。
尝到令人愉悦的味道，他才听到四周嘈杂的声音。各种噪音都是熟悉的，是医院的声音。
睁开眼，本以为会看到医生，却见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女孩儿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棒棒糖，自己嗦一口，往抱着的娃娃嘴里放一下，之后抬头探长手臂又要往易书鸢嘴里送，口中还在嘟囔：
“我一口，佩奇一口，舅舅一口。”
易书鸢下意识张开嘴，又抿了下棒棒糖。
舒青青这才发现易书鸢舅舅睡醒了，她停下所有动作，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妈呢？”易书鸢开口问，抬头看到床头桌上摆放着水壶、水果等各种东西，连地上也堆了许多果篮和用具。
青青在这里，舒元肯定也在。
舒青青没有说话，却伸手指了指门口，意思大概就是妈妈出去了。
易书鸢头有些痛，他尝试着双手撑床想坐起身，肩头一阵刺痛。
恰巧舒元从外面走进来，瞧见易书鸢醒转，立即将手中的水壶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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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笑着说：“你可算醒了，肩膀疼吧。”
走到床边，她将床摇起来，折叠起的床头正好能让易书鸢保持靠坐姿势。
“我昏迷了多久？”他转头看，阳光很亮堂堂的，似乎是上午。
“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医生说你受伤失血过多，加上之前一直熬夜过劳，多睡一阵也正常。我本来以为你要下午才起呢，要是我像你们这样熬夜，肯定要睡个一天一夜才罢休。”舒元倒了杯温糖水，递到易书鸢面前。
他想抬手接杯子，舒元“哎”一声，直接将杯缘送到他唇边，“你别动手了，牵动了肩膀又要疼，我喂你喝吧。”
易书鸢迟疑了下，见她已经将杯子贴在他唇边，一脸期待地看他，便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抬头对上舒元笑吟吟的目光，心里一阵异样感受。
他隐约记得门打开时舒逸冲过来的影像，只是头晕目眩有些不清醒，说不出话而已。后来就真的昏昏沉沉睡着了，直到现在。
想来舒逸和舒元他们肯定吓坏了，他垂眸想了想，再对上她视线时，开口道：“我不是要寻死，就是失血后头晕，当时心情不好，不想去医院——”
舒元拍拍他手臂，“我们都知道。”又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人在痛苦的时候，不断地解释、剖析自己，本身也是一种伤害。舒元不想他刚醒就摊开自己的情绪来安慰旁人，她想让他自己静一静，缓一缓。
要提起他受伤和晕倒的事，还是等他康复了，自己有倾诉欲望的时候再说吧。
“……”易书鸢静静地望着舒元，没有说话。
“我哥昨天晚上在这边给你守夜来着，早上看见我，一直跟我说上学那会儿，你帮了他多少忙，有多讲义气，让我一定在这陪着你。他说你平时从来不麻烦身边人帮忙，他想帮你一次，还你点人情可太难了，现在非得趁这个机会，使劲儿对你好。”舒元撇撇嘴，悄悄用眼睛瞄他一眼，又继续絮叨：
“用得着他说这些嘛，我初中那会儿，你和我哥就关系好，天天带着我一块儿玩。你们出去打篮球都要带着我，因为打完球要带着我一起去吃雪糕、喝冷饮。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就只知道跟着你们屁股后面吃喝玩乐，我也会看会想的好吧。我哥身边这帮朋友，哪个人什么性格，我心里也有数的，更何况你跟我哥关系最好，我们最熟，最亲。”
她笑呵呵地一边照顾青青，一边跟易书鸢聊天，语气欢快地聊东聊西帮易书鸢分散注意力，不想让他回到自己的情绪里去钻牛角尖。
易书鸢看着她，听着她，不知不觉间勾起唇角。
待舒元中午去食堂打饭时，易书鸢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转头看向窗外，忽然觉得有些轻松。
就好像，他终于为过去的许多事做了个了断，朝着新的生活，迈出了小小的、决然的一步。
中午吃饭时，易书鸢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医生说没有伤到筋骨，应该是情绪上的问题。”舒逸跑过来陪易书鸢和舒元一起吃饭，站在床边跟易书鸢讲昨天医生都对他做了哪些治疗。
“嗯。”易书鸢点了点头，转而道：“我这样，一时半会恐怕也没办法做手术。帮我整理下手续吧。”
“什么手续？”舒逸问。
“辞职。”易书鸢放下碗筷。
“啊？！”舒逸诧异地瞠目，“不当医生了？你不能让你那个混账老子得逞啊。我就说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应该录音的，抓住证据了，去法院告他啊。”
易书鸢摇了摇头，与舒逸对视的眼神是坚决的。
要解决掉自己积累多年的情绪问题，重新开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这份工作也是如此。
于娟一个人哪吃得完，当即把舒逸、易书鸢他们几个都喊了过来。
大家围坐在长桌边分食排骨，吃得很开心。
饭后，舒元要跟于娟去聊工作，收好东西准备走时，忽然又坐回去，探头问易书鸢：“鸢哥，你最近是不是都没睡好？”
易书鸢摸了摸自己的眼底，笑道：“黑眼圈是不是太重了？”
“有一点。”舒元点点头，之前青青发烧，她晚上一宿一宿照看青青的时候，眼底都没这么黑过。
“刚回来，好多工作要熟悉，过阵子就好了。”易书鸢站起身，拍拍她肩膀，“去忙吧，于娟的午休时间也不多。”
“嗯。”舒元点点头，“回头来家里，给你和我哥煮点补肝的汤。”
说罢，舒元跟着于娟去了休息室。
易书鸢盯着舒元的背影看了几秒，才转身随舒逸他们离开。
…
医院从不是个安静的地方，舒元跟于娟学姐做过咨询后离开时，与不开心的人们擦肩。
在这个充满了负能量的环境里，人们急匆匆来去，没有笑容。
急诊室方向传出急躁的喊叫，舒元转头侧目时，两个男人大步流星与她擦肩，气势汹汹拐向某处。
他们不像是来看病的，像是来讨债的。
这天下午，两个男人大闹了易书鸢的诊室，说易书鸢给他拔错了牙，要易书鸢赔钱，还嚷嚷着让人下跪道歉。
4天后，又一个妇女和她家里的七八个兄弟再次冲进易书鸢的诊室，硬说易书鸢给她补牙后，她每天牙痛得睡不着觉，现在连头也疼，快活不下去了，要一头撞死在易书鸢的办公桌上。
她那七八个兄弟砸了易书鸢的电脑，推倒了易书鸢的桌子。
10天后，第三起医闹仍发生在易书鸢的办公室。
易书鸢这些天不知道打了多少报告，提交了多少材料和证据。
他当然没有医错，他的手术一向是最好的。
可医院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些人不仅到医院闹，还拍照片发到网上，口口声声都是医院害人。
易书鸢被迫回家休息，他一直死咬着牙硬挺，这天独自回到家时，忽然感到一阵茫然。
十几年里，他第一次主动给父亲打电话，易父承认了——是易父安排的医闹，他就是要让易书鸢当不下去医生，乖乖回家，过他这个父亲给安排的生活。
易书鸢挂了电话，没有听易俊成后面的话。
这一天他拿着手术刀回了易俊成的别墅，等到易俊成到家后，他忽然抓住易俊成的手，将刀塞进去，在对方疑惑抬头时，他猛然用力将刀插进自己肩膀，拔出，又插一刀。然后在易俊成目瞪口呆时，他上前一步，看着易俊成的眼睛，说：“你原本可以直接杀了我的，何必费那么多周折，雇人去医院。”
易俊成又惊又怒，他难得地没有破口大骂，而是猛然抽手，将那把手术刀丢在了地上。
鲜血流了很多，他抬起头对上站在楼梯上的母亲的眼睛。
那双眼里充满了恐惧。
人类天生是具有的兽性的，是教育让人有了道德和人性。
这个世界总是在教大家如何去爱，却没有人教他们如何去恨。大家只能摸索着，用自己的方法去恨，难免恨得有些过激。
易书鸢看着站在原地的易俊成和母亲，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上前搀扶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精神病。
真好，他终于不是他们眼中的“大肥肉”，而是个惹人厌的“精神病”了。
易书鸢摇摇晃晃转身，一直到走出别墅，穿过院子，没有人过来扶他，也没有人来拦他。
真好。
他开动自己的车，驶出别墅时，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回到家，他靠着门坐倒在地上，或许是失血过多了，有些头晕。
他想，现在易俊成是不是就不会再继续搞他了？
一个精神病儿子有什么用？
易书鸢看着自己的掌心，心想，原本就不止易俊成手里有“刀”，他也可以有的。
哪怕这把刀要插向自己，但他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父亲也早已无法再向他诉诸武力，他已经比父亲更高了。
道德不止维系了人类社群，原来也令人在豺狼虎豹面前显得软弱。
易书鸢脑海里浮现各种纷乱思绪，他忽然想起自己钱包里放了两年的遗书，觉得安心。
他想，至少舒元和舒逸不会觉得他是个软弱的人，他们会记得易书鸢是个讲义气的好人，是好朋友。
易书鸢又想起舒元在家里摆着他和舒逸的合影，就好像他也是他们的家人一样。
唇角扯了扯，可惜他没办法去到他们中间去。
要是舒元在，她会对他笑，会安慰他，甚至会照顾他吧。她一向是个很懂得感恩，也很会照顾人的人。
可惜他不能到他们身边去，他们只是朋友，不应该承担超过那个界限的东西。
易书鸢想，那太沉重了，也不公平。
……
舒逸休息的第一时间便买了两瓶红酒，开车直奔易书鸢家。
接连在一个月内遭遇三起医闹，这么倒霉的事居然让易书鸢碰上，未免太倒霉了。舒逸不仅带了帮易书鸢消愁的酒，还带了把扫帚，据说是开过光的，他要用扫帚好好扫一扫易书鸢，去去晦气。
但舒逸没敲开们，打电话也没人接。
从公寓门口折返车库时，他小绕了一下去易书鸢的车在不在——要是车在，人肯定不会去远地方，他就等易书鸢一会儿，要是车不在，那估计就是去比较远的地方了，他就先回家，晚点再过来。
舒逸远远便看到了易书鸢的车，本来想转身就坐电梯去易书鸢家门口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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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逸蹲身一把捞住易书鸢，看到满地的血，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
……
易书鸢意识清醒过来时，嘴巴上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碰了一下，他下意识抿了下嘴唇，甜甜的。
尝到令人愉悦的味道，他才听到四周嘈杂的声音。各种噪音都是熟悉的，是医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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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佩奇一口，舅舅一口。”
易书鸢下意识张开嘴，又抿了下棒棒糖。
舒青青这才发现易书鸢舅舅睡醒了，她停下所有动作，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妈呢？”易书鸢开口问，抬头看到床头桌上摆放着水壶、水果等各种东西，连地上也堆了许多果篮和用具。
青青在这里，舒元肯定也在。
舒青青没有说话，却伸手指了指门口，意思大概就是妈妈出去了。
易书鸢头有些痛，他尝试着双手撑床想坐起身，肩头一阵刺痛。
恰巧舒元从外面走进来，瞧见易书鸢醒转，立即将手中的水壶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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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床边，她将床摇起来，折叠起的床头正好能让易书鸢保持靠坐姿势。
“我昏迷了多久？”他转头看，阳光很亮堂堂的，似乎是上午。
“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医生说你受伤失血过多，加上之前一直熬夜过劳，多睡一阵也正常。我本来以为你要下午才起呢，要是我像你们这样熬夜，肯定要睡个一天一夜才罢休。”舒元倒了杯温糖水，递到易书鸢面前。
他想抬手接杯子，舒元“哎”一声，直接将杯缘送到他唇边，“你别动手了，牵动了肩膀又要疼，我喂你喝吧。”
易书鸢迟疑了下，见她已经将杯子贴在他唇边，一脸期待地看他，便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抬头对上舒元笑吟吟的目光，心里一阵异样感受。
他隐约记得门打开时舒逸冲过来的影像，只是头晕目眩有些不清醒，说不出话而已。后来就真的昏昏沉沉睡着了，直到现在。
想来舒逸和舒元他们肯定吓坏了，他垂眸想了想，再对上她视线时，开口道：“我不是要寻死，就是失血后头晕，当时心情不好，不想去医院——”
舒元拍拍他手臂，“我们都知道。”又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人在痛苦的时候，不断地解释、剖析自己，本身也是一种伤害。舒元不想他刚醒就摊开自己的情绪来安慰旁人，她想让他自己静一静，缓一缓。
要提起他受伤和晕倒的事，还是等他康复了，自己有倾诉欲望的时候再说吧。
“……”易书鸢静静地望着舒元，没有说话。
“我哥昨天晚上在这边给你守夜来着，早上看见我，一直跟我说上学那会儿，你帮了他多少忙，有多讲义气，让我一定在这陪着你。他说你平时从来不麻烦身边人帮忙，他想帮你一次，还你点人情可太难了，现在非得趁这个机会，使劲儿对你好。”舒元撇撇嘴，悄悄用眼睛瞄他一眼，又继续絮叨：
“用得着他说这些嘛，我初中那会儿，你和我哥就关系好，天天带着我一块儿玩。你们出去打篮球都要带着我，因为打完球要带着我一起去吃雪糕、喝冷饮。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就只知道跟着你们屁股后面吃喝玩乐，我也会看会想的好吧。我哥身边这帮朋友，哪个人什么性格，我心里也有数的，更何况你跟我哥关系最好，我们最熟，最亲。”
她笑呵呵地一边照顾青青，一边跟易书鸢聊天，语气欢快地聊东聊西帮易书鸢分散注意力，不想让他回到自己的情绪里去钻牛角尖。
易书鸢看着她，听着她，不知不觉间勾起唇角。
待舒元中午去食堂打饭时，易书鸢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转头看向窗外，忽然觉得有些轻松。
就好像，他终于为过去的许多事做了个了断，朝着新的生活，迈出了小小的、决然的一步。
中午吃饭时，易书鸢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医生说没有伤到筋骨，应该是情绪上的问题。”舒逸跑过来陪易书鸢和舒元一起吃饭，站在床边跟易书鸢讲昨天医生都对他做了哪些治疗。
“嗯。”易书鸢点了点头，转而道：“我这样，一时半会恐怕也没办法做手术。帮我整理下手续吧。”
“什么手续？”舒逸问。
“辞职。”易书鸢放下碗筷。
“啊？！”舒逸诧异地瞠目，“不当医生了？你不能让你那个混账老子得逞啊。我就说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应该录音的，抓住证据了，去法院告他啊。”
易书鸢摇了摇头，与舒逸对视的眼神是坚决的。
要解决掉自己积累多年的情绪问题，重新开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这份工作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