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内

俱乐部内

淫/乱。

这是林深成进来后仅存的想法。

俱乐部所在的方位是建筑物一楼处仅有的一个封锁区域,且是最大的一个区域,从那进去的人很少,半天才仅看见类似于楚栩他们。

有了村长给的磁卡,林深成很轻易的便得以进去。但由于在一楼的另一边,穿过人群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还要避免惹起注意,浪费了太多时间。林深成即便是尽力也没能追上楚栩的步伐,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位糙汉关上门。

略微老旧的铁门反应慢了些,刷卡之后很久才听见“滴”的一声,大门便应声而开,随后扑面而来的,便是乌烟瘴气的烟火。

尼古丁的味道,醇正的香烟气息,并非掺杂着臭气的毒气。林深成微微松了口气,果然入内雀还没变态到让自己内部组员吸食半成品毒/品。不过这股子烟味也足以让人窒息,他微微偏头装作不经意间闷头携起干净的空气,随后一鼓作气的钻进去。

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大门便“砰”的一声突然闭合,发出的声响大到让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林深成仍旧吓了一跳。

眼前一片白烟蔽目,即便是睁开眼睛也只能见到茫茫白色,头顶上的灯坏了一般不断闪烁着,白雾深处如同夜店样发散出紫红相间的彩色。喧嚣声,呵斥声,恼火声混作一团,仙境样的地狱般,隐藏着魅魔掩饰的天使,勾引着欲望。

进去之后便没了方向,林深成只好瞎了样半擡起手一步一步的朝前走,期间脚下还踹到了数不清的瓶子,散发出的刺鼻的酒气熏的人睁不开眼。

越往里走,白雾就愈加浓郁,但奇怪的是,林深成的眼前竟能辨认出了东西!甚至能够透过屏障般的雾瞧到参差不齐摆放的桌子,以及若隐若现的人影。

林深成在其中走动着,忙于作乐的人根本分散注意力来搭理他,即便是非故意的碰到或踩到了什么,换来的也只是一个白雾中根本看不清的眼神,并无其他。

并不是好的离谱的脾气,而是上瘾。

他无暇顾及这些,眼神慌乱的飘忽在每个能看清人的周边,不是在观察,而是在寻找。他在找楚栩,他实在是想不到楚栩来这里能够做些什么,他明明很讨厌尼古丁的气味。

不知不觉中,林深成走到了俱乐部的尽头。他也数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但他清楚自己踹倒了多少酒瓶,走过了多少桌子,也知道他的脚有多酸。

这倒是印证了俱乐部的大。

尽头处,是一个前台一般的长桌子,足足从俱乐部一头长到另一头,阻挡着前往前方的路。林深成站住脚,远远望去,发现后面还有许多独立的房间,只不过太过于模糊,无法确定。

“喂,新来的?”突然响起的声音本该不会如此突兀,却如同雷一般突然炸开。清亮却又妩媚的声线在这种场景中并不罕见,但她却尤为不同。

流经沼泽的清流一般,浑浊却又清澈。

“不回声?哈,果然是新来的。”女声渐渐贴近林深成,从另一边缓慢的挪动至他的正前方,迷雾中正视着林深成一般,瘫软着趴在那里,慵懒着道,“从哪里拿到的通行证呢?新来的可没这特权。”

“来这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像你这样的还真是罕见。”她道,“找谁的?”

“不知道。”林深成不清楚,只能含糊其辞的拿出自己的那张磁卡,按照那人的指示放在桌面上,道,“村长给的,只叫我进来,并未告诉我其他。”

“村长给的啊……”女人几乎是用长指甲夹起那张磁卡,左右翻看着,随后轻蔑的嗤笑一声,轻声喃喃道,“让新来的过来,无疑不是送死吗?真够搞笑的这人。”

“行,既然他选择了你,既然你选择进来这里,那便算是自己的决定,跟我来吧。”女人婀娜一转身,伸出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推身旁,木头制成的台面便随之朝后敞开,露出一条足以让一个人通过的小道。

女人甩着大波浪,回眸用着饶有兴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深成,勾唇一笑,随后毫无留恋的离去。

走之前,还不忘用手招呼他快点跟上。林深成愣怔半会,似乎没能搞清楚目前到底是什么个情况,狐疑的回头想要查看究竟,却不想在那个女人主动开口对他讲话的时候,周遭不知何时突然寂静了下来,就连浓郁的白烟都稀疏下来,清晰的透露出所有人的面孔。

而此刻,所有人,幅度几乎一模一样的偏向他,直勾勾的盯着他,如同看着珍惜物种一般,不怀好意着。

但林深成更觉得,那是一种瞧着将死之人的眼神,怜悯,却又兴奋无比。

他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觉得此地无法就留,便又转头望向女人离去的方向。女人此刻也停下来脚步,服务员一般摆着标准的迎接姿态,先前妩媚的眼神在一片雾霭之下似乎失了神,也空洞的死盯着他。

地狱的鬼魅,貌似终于显了身。

林深成进退两难,他就如同独木桥上的兔子,前面是狼,后方是虎,而他则被包抄其中,待着被狩猎。

但他还不能死,林深成握紧拳头,在引起女人怀疑之前,大步迈向她。楚栩绝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待着,那么他会去的,只能是那个所谓的深处,女人将要带他去的地方。

前是狼,后是虎,他即便是个兔子,也是个不怕死的兔子,势必要逃出这里,追随那广阔的深林。

“话说,新来的,你清楚情况吗?”女人走在林深成前方,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带有黏腻尾声的声音不停的在无人的空间中回荡,像是幻形出无数个她。

俱乐部远不止林深成走过的那些,大到简直让他叹为观止。一路上路过了不同的房间,甚至直到外界的白雾都消散不见,他们仍旧没能走到尽头。

林深成现在无心管乎女人的问题,但还是柔声柔语的回答,尽量让自己伪装成一种怯懦的新人,以至于让他们放松警惕。

“我不知道,他只让我进来,什么也没跟我说。”

“他为什么让你进来?或者说,你再次之前干了些什么?”

“我只是帮他搬了些箱子。”林深成委屈着道,“我体格子大,搬点箱子也不在话下,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看上我。”

“我也很好奇,这个村长,也过于草率了些。”女人不满沉下声,道,“明明他已经叮嘱他很清楚了,他这是在自己找死呢。”

“什么?”林深成没能听清,便大胆凑近问道。

女人轻笑一声,撩了撩遮在眼前的大波浪,不再回话,只是望向前方的眼神变得单一,不再思考任何。

顺其自然。

这一切和她都没有任何关系,她不在乎。

眼前出现一条长不见顶的楼梯时,林深成是震惊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十几分钟内自己跟着这个女人到底去了那里,每当他以为路途快要结束时她总能为你发现一条新路,仍旧是不可测的长。

俱乐部远比他想象的大,不,他们或许早已走出俱乐部,去了另一个空间,甚至在村庄之外。

一个小小建筑物竟会有如此宽敞的内部空间,这放在以往林深成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现在事实就这么架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相信也难。

自那之后,女人便不再说话,无论林深成问些什么都没有回音。她像是从那段对话中解了困扰自己的疑惑,随后便回归了本性。

“到了。”

大约走了几百个台阶,期间林深成险些因为眼睛花乱而摔了下去。堪比逃亡的路途之中无一补给,即便林深成的身体在过于强大,也撑不过这几个小时的走路。

他如同脱了水一般,嘴唇干涸到彻底发白,但身体缺水到连伸出舌头舔湿的力气都无法拥有。这种环境之下极度绷紧的神智更是如同蚀骨的虫子一般啃食着理智,瘙痒无比,却又无法松懈。

还好,在他无法撑住之时,目的地终于到了。女人停在一个大门之前,并未再次朝前走去,而是站直在那里,侧过身子为林深成开道,眼神笑着期待着他的进入,道:“进去会有水的,不会这么难受了。”

“希望我们还会有下次见面。”她道,随后打开了门,推搡着一般将一米九的林深成用着蛮劲推了进去。

更加令林深成感到惊愕的是,内部并非是像俱乐部或者大厅一样的区域型建筑物,反倒十分宽敞,宫殿的大厅一般,富丽堂皇着,豪华至极。甚至不起眼的天花板上方还挂着一件硕大无比的吊灯,在动静之下摇摇欲坠着,似乎要掉下来一般。

大厅正中央,是个呈圆形的沙发,中间摆放着一个不大的圆桌,就那么被环绕着,没有出路。在仔细一瞧,沙发上方竟冒出黑色的毛物,人的头发丝样,在灯之下发着略显暗淡的光。

林深成擡头紧盯着吊灯,从进来开始他便觉得吊灯很不对劲。按理来说这种水晶吊灯发出的光情透无比,尤其是这种还未被污垢玷污的水晶。但此刻的它,却从晶莹的外表中发出异常的光色,甚至还隐隐约约泛着黄,像是装了东西一般。

砰!

还未等他彻底瞧清,身后传来的碰撞声响让他骤然回神,立刻朝后望去。

那扇厚重的铁门被人闭合上,而林深成身后,早已没了女人的身影。

他就被困在了这里。

“你们要干些什么?”林深成不明所以,前方的区域让他不敢轻易探索,在深知自己没入陷阱的情况下还是返回门处,尝试着推动铁门,却无济于事。

他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似曾相识,自己在慈善会时也是以这种方式被困在了房间之中。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时的屋子完全黑暗,而这里,好歹还给他留了些光亮。

视线转回时,林深成惊奇的发现,原先沙发上仅露出毛物的不知名生物露了面,此刻正眨巴着眼睛望向他。

果然是人,林深成算是松了口气,但之后他再次提起心思。野兽虽说难以对付,但好歹只是一根筋的低等生物,跟人比起来,还是人心较为可怕些。

只不过,这些人看起来都像是十几二十岁的学生,男女都有。稚嫩的皮肤上甚至还留着未消散的青春痘,光亮之下红通通的,像是被恶意涂上的红颜料,又像是血。

他们貌似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嘴中还嚼着零食一样的东西,仿佛他们之前正在无所顾忌的畅聊,而是林深成的到来打断了这一切。

“你也是被选拔来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生正反差感极大的怯生生的问向林深成,说话的声音细蚊一样让人听不清。

正当林深成还在疑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时,他从地板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形象,疑问便随之消散。

寸头,脸上还有伤疤,浑身灰扑扑的,身着这肮脏的医护服,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看到都会避着走的形象,又何况一个年龄并不大的孩子。

他顿时清楚了缘由,也深知自己这种亲妈都认不出来的形象,便松懈下来,当着他们的面将散发着恶臭的衣物脱了下来,露出来此刻算不上英俊眉目间却和蔼无比的脸。

“确实是,刚刚广播就说了还剩一人未到,估计就是你了吧。”带着厚重眼镜的小伙子推了推鼻梁撑不住重量的眼镜,闷着声道,“来的可真够慢的,我们从昨天便到了这里。”

“别这么说,你们谁知道他在此之前到底去了哪里。”小太妹一样的女人用手指卷着自己因染发而枯黄的发丝,娇滴滴的道,“听说这可是关乎入内雀成员的选拔,选人自然得慎密,来这的可都是佼佼者,但你们是怎么来的……我可就不清楚了。”

谈话之间将其余人贬低到苍蝇一般的存在,模样却还真有几分问心无愧的样子。林深成站在原地,不为所动,静静的听着他们谈话。

不出他所料,小太妹说完后在场的所有人便都朝着她望去,眼神中全是敌意,但没有一个人发声。

“话说的别太早,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我们可都清楚。”最终还是眼镜男开口反驳了她,说话之间明里暗里的夹杂着恶意。

“哼。”小太妹一抱怀,仰着头不再回他话,鄙夷之心几乎淋漓尽致的裸露出表面,挑衅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眼看剑拔弩张的气氛再次燃起,凶神恶煞的男人再次怂了起来,顶着一张不符的脸甘愿当着和事佬,劝导着在场的每个人——即便算上他和林深成才总共五个。

林深成暂时搞不懂情况,但他至少能搞清这几人的关系不好,甚至算得上针锋相对。再联系小太妹说的“事关入内雀的选拔”,看样子这并非一个普通的集会。

“喂,你到底怎么进来的,也不说话。”小太妹用脚极其不礼貌的踹了踹正常走来的林深成,皱着眉毛道,“咦,你身上怎么一股味,真够恶心人的,离我远点。”说着她便挪动着屁股,远离着人群集中区域。

眼镜男十分不满小太妹的行为,白了她一眼后打量的眼神便赤裸裸的落在林深成身上,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一遍,道:“废话也不用多说,自我介绍也没有必要,反正到最后都要死,知道是谁也没什么作用。”

林深成站在中间,被眼镜男这么一打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场面,再加上小太妹时不时的嘀咕,一切都聒噪无比。

他攥了攥拳头,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暴躁,在意识到这会是入内雀的选拔过后他便烦躁无比,一想到自己还要耽搁更多的时间就恨不得立刻解决这里的事情。林深成闭上眼睛,狠狠的吸了口气,缓和着自己异常的情绪。

到最后还是凶男人调节气氛。

他柔着神色,连带着贯穿着整个脸颊的伤疤都皱起,努力装作柔和的外表滑稽无比,却又甘愿当个小丑一般好声好气的说道:“有个称呼还是有必要的,有必要的!叫我昙花就好。”昙花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生来黝黑的脸上甚至还泛起黑红,不好意思一般。

“昙花哈哈哈,笑死了,比小雏菊还搞笑。”小太妹听完后立刻放声大笑,肆无忌惮的嘲笑着与他并不相符的代号,道,“摸摸你脸上的疤,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昙花这个称号。”

“小雏菊?”林深成明显对这个感兴趣,望向眼镜男道,“原来你的代号叫小雏菊。”

眼镜男顿时眼皮子跳了跳,不满于林深成的认错,压着嗓子不怀好意道:“认清楚大块头,我才不叫小雏菊!那个疯子才是!”他伸手指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额头处的青筋跳的正猛。

林深成朝着他指向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角落处还有一个从刚开始便被他忽略掉的人。长及腰的头发随意的散落在消瘦的身躯上,裸露出的手腕没个枯瘦无比,浑身如同乞丐一般,被遮住的脸庞让人辨别不清性别,就这么蜷缩在那里,透明人样。

实在是和小雏菊这个代号不符,林深成暗暗想到,就跟这个彪悍大叔一模一样。

“一说到这,我就来了兴趣。”小太妹双手一摊,原本交叉的双腿立马站了起来,故作俏皮的道,“叫我黑玫瑰,黑玫瑰就好。”

“……”眼镜男貌似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不满的撇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后便不再多说,无语的模样几乎连遮掩都嫌费力气。

黑玫瑰?林深成倒是有些惊讶,玫瑰在入内雀中可是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的代号更是如同神一般,普通人无法使用。即便是黑玫瑰与玫瑰所代指的红玫瑰并不同,但这也算是玷污与挑衅了吧,尤其是在明知故犯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欲言又止,就连一好脾气的昙花都抿了抿唇,劝不动一般,兀自担忧着。

“你个婊子!谁叫你叫这个名字的!你凭什么!”

奇怪的是,死了一般蹲坐在角落处的小雏菊听到小太妹说着话,突然怒不可遏的擡起头,歇斯底里的嚎叫着,情绪激动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碎尸万段。只不过她却迟迟没有行动。

“操你妈,你他妈的不配——!”他的双眼中冒出红色的血丝,恶鬼一般喊叫的极其撕裂,仿佛心肺都要炸裂一般。

在场人员几乎全部被他出乎预料的举止吓了一跳,愣怔了很久都没有出声,到最后还是眼镜男率先反应过来,推了推眼镜冷哼一声后不再说话。

小太妹不屑的偏了偏头,气愤的随手从桌子上拿起用来削水果的水果刀,提着刀子便走向那,边走还边道:“死疯子,我他妈今天还就叫这个名字了,你要不去死早就想杀了你,你最好在这之前给我活着。”

被叫小雏菊的人剧烈的扭动着,像是很恐慌着小太妹的靠近,却无法离开原地。林深成在他扭动的间隙,清楚的看到之前隐藏在他身后的东西——一个不算坚固,绑住他却绰绰有余的链子。

怪不得,林深成算是解了惑,但眼看着小太妹逐渐逼近,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似乎要去拉架。

但好在有比他觉悟更高的人,还未等局面发酵到难以控制的时候,昙花便用他高大的身躯以及浑身的肌肉挡住了小太妹,好声好气的道,随着动作耸动着的腱子肉却像是在威胁人一样。

小太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却异常发达的男人,也深知自己不能杀了被选中的小雏菊。放了几句狠话之后便揣着刀子走了回来,生着气抱怀坐在沙发上,花着浓妆的面部也因为扭曲而堆起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