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两隔
天人两隔
待到正午阳光刚好之时,楚栩一行人凑空去了王岩家中。
正午的阳光比清晨浓烈许多,暖热的光芒稀释了清冷的空气,颇有夏天清早的意味,被阳光笼罩却又不失凉爽。软绵绵的空气像是冬天的被窝,迎着它出行,像是在通往梦乡。
王岩此前住在普通的小区中,一年前不知道为何一家人搬到了妻子家中的平房中。平房所处位置背着阳光,周围长满苔藓,屋外花圃中种植的植物枯死了,独留光溜溜的树干挺立着,与后面的房屋相当匹配。
门上涂着暗淡的红油漆,两侧的对联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正上方的“幸福美满”被门缝割成两半,理所应当却又不和天意。
楚栩敲门,来开门的不是王岩妻子,而是一个五岁多的小姑娘。小姑娘惊讶捂嘴,随后蹦蹦跶跶的喊妈妈,显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岩妻子正在做饭,拿着这个砍刀气势汹汹的走来。她的手抵住房门,好似下一秒就要将门关上,语气生硬的问:“这么又来了?”
“很抱歉再次打扰您。”楚栩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说,“为了解决您丈夫的案件,我们不得不搜查一下您的房子,请问方便吗?”
妻子冷笑一声,侧身让道,算是默许了。
王岩是个老实的人,至少之前是这样。不吸烟,不喝酒,不晚归,非常顾家,给足了妻子安全感。
为了陪伴怀孕的妻子,王岩甚至推掉了所有的的工作,待在家中对妻子嘘寒问暖,所有好丈夫的属性他都有。
世上会有如此好的男人吗?有,但只是暂时的。
事件的开端是王岩想要搞个项目,他往里面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却在最后功亏一摊,他也因此失去工作。
他没有告诉想要与他共迎困难的妻子,那时的妻子刚生产完,精神状况不稳定。
断了经济来源的王岩慌了,他怕养不起孩子,让这个未睁眼的孩子随着他受苦。他试着找工作,可没一个公司要他。
他试着去发传单,但发传单的钱还不够孩子的奶粉钱。
走投无路的他在机缘巧合下去赌场当了保洁员,赌场虽然环境杂乱,但工资比平常翻了几倍。靠着这个,王岩成功瞒住了妻子,将一家人瞒在鼓中。
他自认为自己是莲花,殊不知本质是张白纸。
“他因为赌博把我们多年来的积蓄全部花完,他说因为工作需要所以搬家我信了,却没想到他偷偷把那个房子卖了。”妻子领他们进去时自嘲的说,刀柄在手中留下深深的印记。
“他死了我都不痛快,巴不得他下地狱。”妻子推开门,“这要是只死他一人的话我或许会请求你们不要在查下去,可惜这关乎着多个家庭。快点找吧,看看还能找到什么惊喜,我等着把他的东西全烧了,看着闹心。”
小姑娘笑的毫无杂质,单纯的心灵让人不想玷污,白净的手抓住妈妈的围裙,糯糯的问:“妈妈,有一题我不会写,你能帮我吗?”
妻子连忙把刀避开,整体散发出的气味都变得香甜许多,她被女儿拎着走到桌子前,走之前小声问了一句:“我女儿未来不会被这个人渣毁了吧。”
“暂时不能下结论,但凶多吉少。”楚栩没有隐瞒,毕竟这是她早晚要知道了,打了预防针会更好。
“唉”妻子叹了声气,“他是个好人,只是这次犯得错大了而已,他也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要怪,就怪命运吧。”
命运是生来注定的,楚栩简单感慨一句,忙又投入当前的事件中。
王岩卧室被翻腾过一遍,每一个柜子都被打开,像是一个杂物间。
床上满是衣服,被撕碎的衣服不在少数,旁边是一张张的支票,上方印的图案正是赌场的标示。楚栩捡起一张被团成球的支票,上方的数额在五万以上。他又翻看其他的,发现没有一张是低于五万。
屋中仅有的几本书大多是关于历史的,书中满满记着笔记,还有这几幅简笔画,看的出来王岩非常喜欢历史,但这不是楚栩要找的线索。
林深成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大腿刚刚舒展开,就抵到了东西。他忙往书桌下看,发现书桌下贴着一个挂钩,抵着他的正是挂钩的钩子。
挂钩上有一把金色的钥匙,林深成小心的将它拿出来,让它暴露在大众的眼中。
这把钥匙顶部有着标志性的钻石,奢侈的样子符合赌场的行为。
“265。”楚栩看着钥匙,说,“赌场还包分配宿舍吗?”
“不是宿舍。”林深成说,“赌场三楼有着许许多多的房间,其中有类房间是可以花大价钱买下来。那种房间的锁不是正常房间的电子锁,而是金属的手动锁。”
“王岩的钥匙,恰巧是那种锁。”
“我想我知道线索藏在哪了。”
他们快速从王岩家奔向赌场,轻松的找到了王岩的房间。
一打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书香味,王岩的宿舍家具很少,占满全屋的是成堆成堆的医学书。医学书也不只是个摆设,每一本都有着细致的笔记,笔迹透过纸张,印在了下一面上。
墙壁上挂着个飞镖盘,路司的照片还在上面,脸被红色油性笔涂掉,同时许多支飞镖刺穿。桌子上腾出一块净地,摆着一份未拆封的信。
楚栩冷漠的看完信封,看完后没了动静,说:“把妻子叫过来吧。”
妻子来的很快,半个钟头左右就到达了现场,面无表情的接过信封,颤抖的手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这封信沁入王岩所有爱意,到手的瞬间让妻子回到与王岩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他,还未走入歧途。
王岩在赌场时被路司怂恿着接触了赌博,从第一次开始吃赌博的红利,到之前的打算犯罪,他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真正等到他清醒了后,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以同归于尽的方法拉他们走下地狱。
妻子将信封抱入怀中,身体支撑不住强大的情感泄出,缓缓蹲下:“没了你我该怎么活……”妻子呜咽的说不出来话,她爱极了这个人,却又对他恨之入骨。
命运的最后,是只有我一人孤军奋战。
说好要陪我一辈子,却自己失了约。妻子哭的几乎缺氧,她甚至想跳下去与王岩殉情,可她还有一个女儿,唯一一个支撑她活下去的支梁,唯一的情感寄托。
风卷着残叶飞向云霄,为远在天边的他送去回信。
案件就此告一段落,但他们生活并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