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结局
夏府挂满白缦, 为表重视与哀思,赵谨从亲自登门看望夏虹影。
“尸骨无存,也许还活着。”赵谨从道。
“谢皇上宽慰。”夏虹影道, “没有鲛鱼眼泪做药引,皇上身体还康健?”
赵谨从假装听不懂夏虹影的讽刺:“此时还是爱卿更要保重身体啊!”
“现在仅剩臣一人, 皇上打算怎么安排?”
“爱卿年纪也不轻了, 就这样罢。”
“皇上笑话臣,可是臣再老,也有儿女,皇上呢?将来还不是赵符戬的儿子登基。”夏虹影笑着戳穿赵谨从最担心的事实。
赵谨从抿紧嘴唇,脸色阴沉。
离开夏府上了马车后问太监:“赵峥的马车到大鏖了没有?”
太监道:“还没有。”
“既然他养病养了那么久才好些, 忽然再病倒也不是奇怪的事,送他与他父亲地下团聚吧。”
太监称是。
很快那边回话,琉酆的人派了新的乳母过来,也带了那边的一拨人亲自护送。
赵谨从怒道:“此乃大鏖地界, 琉酆怎么敢!”
怒了过后,赵谨从没有胆量派兵驱逐。
她心中拔凉, 又亲自到夏府。
“爱卿, 朕知你悲痛,李将军的意外朕也很痛心,朕明明交代了随行小将,出海一定要安全,若有万分一的风险都不要出发,朕有亲笔书卷为证。肯定是那随行小将对李将军心中怀恨,于是故意曲解朕意, 借刀杀人。”
“朕追封李将军为淳勇武亲王!”
夏虹影拜谢道:“吾儿未有建功立业,无功不受禄, 还请皇上收回其亲王的封号。”
“李原于朕有大恩,护送朕登基,为朕寻药而牺牲,都可歌可颂!”
“来人,将淳勇武亲王的事迹昭告天下,务必所有人皆赞淳勇武亲王!”
夏虹影心里不满:“皇上这不是让所有人笑话李原!”
“无人敢笑!”
夏虹影跪着不起,似乎赵谨从不收回成命便不起身。
“夏府向来铁骨铮铮,朕领教了,但爱卿若不应下,朕接下来的话如何说出口?”
“皇上但说就是,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爱卿言重了,”赵谨从道,“爱卿的女儿如今是琉酆皇帝心尖上的人,爱卿能否让阿箐在琉酆皇帝耳边多多为我们大鏖说好话?”
“皇上是要阿箐替大鏖说好话还是为皇上说好话?”
“替朕,这样也是为了大鏖。”
“臣很想帮皇上,但皇上应该早就查清,夏南箐虽然是我女儿,但我们没有多少母女情分,我不想看到她,也不会去麻烦她。”
赵谨从见她油盐不进,暗中恨得牙痒痒,暗卫查了夏虹影很多事,还拿到了一些书信,她对她的好友道,夏南箐是黄远鹤的女儿,即便夏南箐一点都不像黄远鹤,看到她心中还是不舒服。知道黄远鹤冒名顶替了真正的夏府女婿后,心中滋味更是难以形容。而见到李原,亲切感油然而生。子女与母亲的缘分有深浅之分的。
太监见赵谨从从夏府出来心烦得很,安慰赵谨从道:“皇上何须过分担忧,夏虹影就是最好的人质啊!”
“没错!宋嘉罗会暗示朕不得伤害夏虹影和李原,肯定是夏南箐的意思,夏虹影不关心自己女儿,夏南箐比她有良心多了!”
***
夏虹影枯坐良久,屋内不点灯,她看着角落发呆。
那个角落里晃动了一个影子,夏虹影慢半拍反应有一条蛇在那里。
蛇盘着身体,慢慢地从自己身体里吐出一个小竹管。
夏虹影皱眉,她与宋嘉罗仅有几次联系,上次他表示只要她将夏南箐留在琉酆,便能接受大鏖的称臣。
一个琉酆的皇帝,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太不像话!
可是“不像话”的宋嘉罗把琉酆人带出了贫困、饥饿和流离失所。
“不像话”的宋嘉罗保护了他的爱人。
“不像话”的宋嘉罗令大鏖皇帝颜面尽失。
而“像话”的大鏖和夏府呢?可笑太可笑!
夏虹影捡起拇指竹筒,看到上边的字,整个人如遭电击,晕了过去。
“大人!”门外丫鬟听到声音立马进来。
“出去!”夏虹影强撑道。
在丫鬟出去后,夏虹影再看那张字条。
“母亲勿念,儿子安好,阿箐救了儿子。”
夏虹影反复确定是李原的字后,捂着嘴无声痛哭。
***
赵谨从服下仙丹后躺下睡觉,自从吃了仙丹后,身体轻快了许多。再加上“夏虹影”这张保命符,她赵谨从可安慰坐十几甚至几十年的安稳皇帝。
她微笑着闭着眼睛,刚要入睡,太监惊慌失措地爬了进来:“皇上皇上!不好了!”
赵谨从猛地坐起:“可是琉酆打进来了?”
“不、不…”
“不是你如此失态,杖毙!”
“不是啊皇上,夏虹影她死了!”
“什么?”赵谨从道,“好端端地怎么死了?”
“夏府的丫鬟说,夏虹影可能思子过度,想不开,自杀的!”
早知道把她囚禁起开,想死都死不了。
赵谨从当机立断:“不能走漏了消息!”
“夏虹影她,她把自己挂在了长街上,大部分百姓都去看了,瞒不住啊!”
赵谨从一阵晕眩,不应该,不应该,夏虹影是夏泽恒亲自教出来的,她怎么可能要害了大鏖!
“不可能!”赵谨从面容扭曲地尖叫,“就因为她儿子死了,她要所有的大鏖百姓去死!”
“皇上,这下怎么办?”太监道。
“传各将军,拼死守城……”赵谨从又把太监叫回来,“不叫将军,叫大臣们过来,把国内能收罗的东西收罗出来,再派贡使出发琉酆。”
“琉酆会收吗?”
“还有夏南箐在,夏南箐虽然和夏虹影不亲,但是夏泽恒却很疼爱夏南箐,夏泽恒怎么教导夏虹影,就怎么教导夏南箐,她会生气,但念在大鏖百姓的面上,必劝宋嘉罗不要发兵大鏖。”
赵谨从惶恐不安中等待了月余,未见琉酆有任何动静,刚松了口气,琉酆铁骑就在赵谨从不知情的情况下跃进了大鏖。
***
过了两年。
又是冬季。
雪花飞扬。
夏南箐靠着软枕看书,屋内暖和,梅花暗香浮动。
雪光透着窗户纸印在夏南箐脸庞上,柔和的光线衬得她睫毛乌黑水亮,嫣色嘴唇柔软甜香引人悸动,长长的黑发如流水蜿蜒在地,仿若流入了心田。
黑蛇在远处无聊地盘着身体,头搭在雪地上也不觉得冷,红色的眼睛看着屋里聚精会神的夏南箐。
忽然它挪了挪身体,感受了一下,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戎装的男人出现,身形笔直,宽肩窄腰,气势逼人。
发束于冠,眉目沉静,落雪肩头慕其风华。
宋嘉罗走入屋内,见夏南箐在看书,走到她跟前,夏南箐看书的光被严严实实挡住,未擡头看人便先笑出声,眉眼间流淌明亮笑意。
“你回来啦!今日怎得这么早?”
“来看看你病好了没,少看点书多躺一躺。”宋嘉罗轻轻拥着夏南箐。
夏南箐紧紧依偎他,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好好闻,凉凉的,冰天雪地之感。
忍不住又抱紧了他几分,蹭||噌他身体。远处的眯眼休息的蛇躁动了几下。
“阿箐别乱动。”宋嘉罗下颌绷紧,手指绷紧,却控制着别捏痛了夏南箐。
夏南箐擡头不解地看着他,见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可是细看他眼底略为波动,如有隐忍的暗火。
夏南箐感觉的了不同的触感,脸腾得一下红了,她很喜欢搂着宋嘉罗的腰趁他的腰腹,他的后腰硬||硬的,腹部也硬||硬的,但不是黑蛇鳞甲那种硬,衣衫下肌理的那种柔韧摸着更是上瘾。
…怪不得宋嘉罗每次每一会都把她扯开,原来…
太丢脸了!夏南箐脸红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宋嘉罗见她终于察觉了,也有点尴尬,看她脸都红透的样子又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夏南箐气极了,怒向胆边生,缩回去的身体又扑了回去。
宋嘉罗抱了甜香满怀。
黑蛇躁|动得扭身体,难以克制冲|动。
宋嘉罗克制着,步态不稳地后退了一步才紧紧抱着夏南箐。
“阿箐!”想要扯开她,手臂却控制不住地紧紧箍着。
所有细微感觉都变得无比清晰,宋嘉罗努力去想朝政上的事,最后只剩眼前的夏南箐。
此起彼伏,柔软与暗香。
夏南箐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没什么力气,依得他更紧,脑袋里轰隆隆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要大口大口呼吸。
夏南箐擡头想说什么,恰好宋嘉罗低下头,凉凉的薄唇与嫣红花瓣相触,积攒的情绪有了疯狂的出口,理智顿失。
像藤萝不断缠上了大树。
大树密冠抱紧了藤蔓。
有些东西,竟比雪还白,有些链接,像炸开的烟火。
***
翌日,琉酆前线传来捷报,赵谨从上吊自杀,鏖国亡。
数百年的分裂,如今大地统一为一国。
按琉酆的许诺,一统后,皆为琉酆子民,绝对不会将原鏖国人降地位。
李原步伐很快地从外头进来,向宋嘉罗汇报最新情况。
“做的很好,还有很多事需要捋顺,你熟悉之前鏖国的情况,由你安抚好新琉酆民的情绪,让他们无须惊慌,朕不会将他们驱为流民。原鏖国苛税众多,你让人列清楚,该降则降。”
李原心情激动:“臣弟定办好此事,不负圣恩!”
两人又谈了半时辰公事,李原准备告退,问:“阿箐外出了?听闻她风寒好转,还以为能见到她。”
“已经好了,无碍。”
李原放心下来,心思已经想怎么处理宋嘉罗交代的事了。
***
夏南箐睁开眼睛,没想到睡的那么沉,幸好宋嘉罗已经走了,不然她得多尴尬。
昨晚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
夏南箐捂着发烫的脸坐了好一会才平复心情。
别想了别想了。
夏南箐准备下床,发现自己枕头被撕开了,夏南箐脸刷得又红了,她有这么用力吗?她昨晚难受得紧,又不敢叫太大声,细长手指只能揪紧她脸埋着的枕头……
摇曳与低语。
夏南箐不敢再想,连忙起身,假装不知道身上的酸涩,看到被子下的一抹红时也还好,她有心理准备,但她发现自己腿那里没有血,已经被清理干净后就不好了。
应该是自己梦游给自己擦的,没错!
这里不能呆!夏南箐连忙出去了。
李原离开的时候意外碰到夏南箐在长廊上坐着赏雪。
“阿箐,天寒地冻,为何呆在外头?风寒可好了?”
夏南箐刚想打招呼,却听李原继续道:“面色红润,皇上说你好了,果然好了。”
夏南箐脸色微红,问:“皇上还没走?”
李原点头,嘱咐她两句便走了。
夏南箐雪景看不下去了,刚才李原说了,礼部的人来了,一时半会宋嘉罗不会有空。
不如出去躲躲吧。
夏南箐往外走,礼部的人远远看见了,赶忙过来请安。
殷勤至极令人意外。
以前礼部的人总说她是鏖国夏氏,很不满意。
“娘娘,皇上请您到书房。”太监过来道。
夏南箐到了书房,宋嘉罗正在看一封信。
见到宋嘉罗,并没有想象中害羞,反而有点担忧。
“你不累吗?”一个早上见了几拨人了。
宋嘉罗道:“为什么这么问,昨晚表现得不太好?”
夏南箐差点晕过去,跳过去就掐宋嘉罗的胳膊。
宋嘉罗笑一笑,摸摸她额发:“逗你呢。”
“给你看封信,”宋嘉罗难得见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看,如今鏖国已亡,是时候了。”
***
“…我生阿箐时难产,跟医官说放弃她,她命大,活了下来。因为太讨厌黄远鹤而迁怒了她……”
“幸好有阿箐,李原才活下来。”
“如今赵谨从拿我之健命威胁琉酆,你为了不让阿箐伤心便留下了她的狗命,我没什么好留给阿箐的,这时候对她说什么太虚伪,我死,换你和阿箐自由……”
夏虹影的墓就在祖父夏泽恒的旁边。
这里没有雪,树还是绿的,远眺还有湖泊,黄昏下湖面波光粼粼,这里背靠重山,挡住了冬日北下的寒风。
住起来很舒服。
当年夏虹影的死虽然意外,但情理之中。她以为是赵谨从害死的。
也伤心,但没有悲伤很久,她常年不与母亲一起,没有任何适应期,反而是李原难过很久,她为李原难过。
她和李原一起守孝,与宋嘉罗的婚事只能退迟。
李原提过她可以不用带孝这么久。
送最后一场罢。
她曾经渴盼得到母亲的认同,也因为得不到而自暴自弃,甚至怀疑母亲有苦衷。
不过这个过程她对母亲爱不爱自己的执念越来越浅。
“娘,虽然你不是合格的母亲,但您毋庸置疑是合格的夏府传人。”
***
大一统皇帝今日举行婚礼并册封皇后。
大一统的皇后是原旧国的夏府夏泽恒亲孙女。
原以为会听到不少骂她叛国的恶毒语,意外百姓都是笑脸盈盈。
“一定是夏府劝了皇上,我们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原是宋嘉罗在今日大赦天下,并公布了新的税收标准,比在大鏖时期好!
原鏖国不骂她,那原琉酆百姓会骂吧?
也没有!
“我们皇后天神之妻转世,她能驾驭蛇王!”
诶……不是她驾驭黑蛇,是宋嘉罗叫黑蛇听她的……怪不得有段时间她去哪宋嘉罗都让她带上黑蛇。
红毯从夏府一路往外铺,夏南箐嫁衣灿若云霞,十九名绣娘用三月时间织成。凤冠霞帔,华丽若仙。
李原亲自送嫁,迎亲队伍延绵十里。
夏府到琉酆新都需要两日,晚上在驿馆,为这一日,驿馆早已重新翻修,如同行宫无二。
当地官员早早在旁等候,州府大人生怕有什么意外,亲自带人守夜。
整个行宫被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侍女伺候夏南箐梳洗睡下。
“不需要值夜,你到门口就行了。”夏南箐对在床榻外铺垫子守夜的侍女道。
待哪里都安静后,夏南箐小声道:“黑蛇,你还能进来吗?”
它大概在行宫外的某个水池里盘着吧。夏南箐想着,却见角落里好像有黑影。
那是人影,不是黑蛇,夏南箐心里一惊,刚想喊人,对方熟悉的身影……
夏南箐高兴地从床榻上跳下来,扑到宋嘉罗身上,压着声音高兴道:“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宋嘉罗抱紧夏南箐,见她这么冷的天里光着脚,打横把她抱起,塞回暖暖的被窝。
夏南箐享受着宋嘉罗温柔细致的呵护,当然不信他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皇上亲临,州府的人不得吓死。
她见那州官生怕出意外,为了这迎亲队伍和凤驾临停,都快熬没了半条命。
“你怎么来了?”夏南箐往床榻里挪出一个位置,让宋嘉罗也上来,他身上好凉,都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
宋嘉罗没答,反问:“黑蛇不方便进来,会吓到人,你叫它有什么事吗?”
夏南箐心里酸酸的,幸好她随便叫了,不然她今晚都不知道宋嘉罗来了。
她微微生气:“你来了就来了,进来就是,你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呀!”
宋嘉罗眼底微微的笑意。
“你是怎么啦?”夏南箐捧着宋嘉罗的脸盯着他看。
宋嘉罗伸手摸一摸夏南箐的脸,暖暖的,软软的,好小,脸还没有自己手掌宽,她整个人埋在自己身||体里也小小一枚。
“就是有点想你了,迎亲队伍太慢了。”宋嘉罗难得说这么直白的情话。
夏南箐甜甜一笑,明亮笑意在眉眼间流淌,黑睫毛湿亮湿亮,整个人都又香又暖。
“我也想你。”夏南箐道。
“我想你想的很久了。”宋嘉罗心里暗道。将她揽入怀里,将她脑袋轻轻按在自己颈窝,这种阿箐全身都贴着自己的安全感,惟有他知道。
是他私心,未行婚礼便行周公礼,薄待了阿箐。
看似是阿箐缠着他,实际他更渴求她的身||体。
“明天就是婚礼,会很累,早点休息。”宋嘉罗道。
夏南箐乖巧地躺下来,看宋嘉罗还坐着,奇道:“你不休息吗?”
宋嘉罗笑一笑:“我还得回去先把折子看了。”
夏南箐失望。
“我陪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夏南箐抱着宋嘉罗的手臂沉沉入睡,宋嘉罗看着夏南箐睡颜,想起这段时间反复做的冰天雪地的梦,他心里不安,不舒服。
第二日天未亮便要出发,宋嘉罗不知何时走了。
夏南箐心里不空落,马上就要永远一起了。
到达新都,帝亲迎。
气氛空前热烈,州官大松一口气,总算安全送到,没有在自己地盘出事,接下里等着升职吧!
此时太阳跃出云层,金光照于帝携后的手上,如同上天的祝福。
没有雪。
“阿箐,”宋嘉罗握紧她的手,“我们永世相随。”连死亡与轮回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永世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