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夏南菁是宋嘉罗的堂妹
柳嘉祯带着人在泰州边坚守大鏖边境, 琉酆虎视眈眈,大鏖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连日操劳, 柳嘉祯脸色白得如同整个人要消散。
胖哥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柳嘉祯说好在泰州找夏南箐却迟迟未见他动作, 他有次想要偷偷派人去找, 被柳嘉祯知道后,罕见地见他动怒。
他腰间得红玉佩闪着邪毒的光,胖哥大气不敢喘。
他不想见夏南箐。胖哥后知后觉。
但是为什么呢?
看上去像是不喜欢夏南箐了,看上去断情绝爱了。
胖哥叹一口气,不敢主动问柳嘉祯。
夏府倒台后, 两国战事犹如箭在弦上,大鏖皇帝不得不搬出同样有声望的柳家来坐镇,安抚国内百姓的情绪。
柳嘉祯临危授命,竟真的守住了边境, 让一开始看不起他的将领刮目相看。
凡大小事皆向他讨教,柳嘉祯忙得不分白天黑夜。
至到他忽然在辕台下吐血不止, 让人分不清是血红还是玉佩更红。
胖哥大惊失色, 柳嘉祯却很镇定,在一列士兵巡逻到此处时,手袖一翻,白雪将血盖住了。
一定是很多次了,柳嘉祯才能这么不疾不徐。
“你…”胖哥脸色铁青。
血玉佩又闪出红光。
柳嘉祯脸色看似镇定,实则恍惚。
胖哥一把摘下血玉佩,狠狠丢进河水里。
柳嘉祯并未制止。
“我去找夏南箐!”无论柳嘉祯会发什么大脾气, 他这次找定了!
“你这不是害她吗?”柳嘉祯悠悠地道,不管胖哥问什么, 神色不正常中带着正常地走了。
血玉佩原来锁着记忆,它能强行把夏南箐带回他身边,也会告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执意要找夏南箐,夏南箐必死无疑,前世她死才换来了他渡劫成功,这次依旧如此吗?
当然不。
不能是夏南箐,当然也不能是任何无辜的人。
胖哥两步追上柳嘉祯,再看他神情,什么正常不正常的地方豆正常得不得了。
他还问自己:“李原现在在何处了?”
胖哥只能将他身体不好的事放一边,压低声道:“就这两日。”
果然两日后,李原到了,来不及扫除肩头上的雪,和柳嘉祯一起入帐商讨。
两人商量到了晚上,李原冒着星光离开柳嘉祯的军帐。
第二日,待李原再去,柳嘉祯亡了。
李原愣在原地,随后而入的胖哥大眼睛瞬间聚起泪花,他瞪大眼睛,泪水越聚越多。
年幼家中变故,孤苦伶仃,长大后失忆沦为乞丐,尊严尽失,后治愈,与爱人分离,他死时,身旁无人。
李原擡起头,看向外边的宁静白雪,待眼中的湿意被风干,再收回视线。
此时的柳嘉祯盘踞而坐,犹有仙人之姿,好似已得道,大可不必为他忧伤之感。
诺大的军营,竟无一人语,安静的送别,胜过虚假的热闹。
千里之外,国寺大师撚着普提珠,念一句阿弥陀佛。
空中看不见的一缕清风飘到了他手中,大师低头看着,道:“恭喜我徒儿,得道升仙。”
聚在他手心里的血玉佩,不再鲜红,澄澈透明如冰。
长满竹子的黑色潜山又变回了原本的葱绿。
发乌的河水也变回原来的样子。
潜山白神终于成了神,山脚下的人早过了世世代代,不过潜山白神的传说一直在,那位神大人啊,原是妖怪,为了他所爱之人,走遍轮回,最终懂得了放手,所谓劫,不过都是自己心中的执念罢了。
*
自从血佩现身后,碎片式的梦境越来越完整。
他来到陌生的冰天雪地里,不知哪为天哪为地。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地方他找来过无数次,也无数次见到一人一蛇。
他将这个蛇洞搅得不得安宁,问对方,有没有见到一个人。
那姑娘惊恐地问他,‘那个人’是谁?这里只有我和我的大蛇。
柳嘉祯语塞,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很迫切地要找到她,必须得找到她。
“你的蛇?你一个姑娘家养这么大的蛇?”
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无论来多少遍,姑娘一直是这个模样,但是蛇却在长大,直到这次他又轮回到这里,蛇已经修炼出了人性。
似乎还将这小姑娘视为己有。
他这次还没走到洞口见到那个姑娘,黑蛇长如蟒龙拦在路口,两人大战三百场未分出胜负。
“人妖殊途,你为何执迷不悟。”柳嘉祯对着黑蛇严肃道。
“哦?难道你不是吗?”黑蛇冷冷地口吐人言。
他竟然会说话,柳嘉祯微微惊讶,他的话更令自己不解和莫名心惊,好像喘不上气。
这蛇原来并不是畜生,他超脱了五道,能知道很多事情,柳嘉祯问:“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吗?”
黑蛇身形巨大,竖线瞳孔看上去没有任何人的感情,它高高藐视着他,那个冷血动物的眼睛里,又透出人的感情,他道:“这个姑娘,我养她一遍一遍,从生到死,从死到生,有一回,她一不小心,走出了这里,成了别人的劫数,我才知道,她是上天捏出来的一个工具,她被影响着,被牵引着,被利用着,但是她是人,我希望她能够自己选择一回。”
“你或许现在听不懂我的话,但是有一天,你懂了的时候,希望你放开,没有血玉佩,她还能出现在你面前,那才是她真正的感情。”
“否者她说多少遍爱你都是假的。”
这话自然在轮回被遗忘,直到现在血佩再次现身,直到梦境拼凑在了一起。
他站在泰州边等待,他离阿箐很近了,没有血玉佩,阿箐能来到他身边吗?
血佩在崩裂前愈发鲜艳,他感觉到他的生命也快要到了尽头。
阿箐选着了她真正爱的,柳嘉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和那条蛇一样,希望她能够自己选择一回,为自己好好活着。
柳嘉祯将精力都灌注在阿箐重视的大鏊里,直到李原顺利完成了任务。
他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李原走后,夜深人静,柳嘉祯内心毫无恐惧,目视远方,不知道在眺望什么,直到血液停止流动,死亡将他带走。
恍然间再来到冰天雪地里,他这次记得了这个他来过无数次的地方,想来好笑,血玉佩带着他一次次来到这里见到阿箐,他却问她那个人在哪里。
这次与以往都不同,没有阿箐和黑蛇的声音,孤独到比死亡还可怕。
他们应该都走了罢?
这时,他眼前走过一个小孩子,他惊讶地看过去,竟然是幼时的阿箐,和最初的最初,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阿箐,他屏住呼吸,看着小女孩好 奇地拨弄冰水,冰水下,出现了青翠缭绕的潜山。
第一次见到与冰天雪地完全不一样的颜色,小女孩惊奇地伸长了手去够,似乎想要捞鱼一样地捞起来。
小女孩如果跌下去,就是掉到了人间,那就是所有的开始。
那里的嘉祯在等着她……
马上要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柳嘉祯把她抱了起来,放在雪地上。
小阿箐的眼睛看着他,真是熟悉又怀念,柳家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我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小阿箐皱着眉头道。
“你不喜欢这里吗?”
小阿箐答不上来,只是道:“这里是我家,但是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柳嘉祯笑一笑,点点她额头:“没有任何东西能影响你,阿箐,你是自由的。”
“我能相信你吗?”
“你能!”
小阿箐笑了。
柳嘉祯看着她的笑容,觉得,是真的圆满了。
***
大雪
酝酿已久的战事在深夜忽然爆发,泰州沦陷,泰州人早已经在一日日的暗影折磨下纷纷离开了家乡,现下泰州如同半个空城。
“这就这么打起来了,听说夏娘子去了大鏖还未归,这仗一打,她还回得来吗?”秦盖问方景达。
方景达暗叹口气,皇上不给夏娘子走,夏娘子无论如何都要去,腿在她身上,难不成绑了她?
也是奇了怪了,难道夏娘子已经把皇上的蛇王血排出去了?不应该啊。
方景达皱眉。
夏娘子一到边境,竟然摆脱了护送她的人,消失在泰州。
如此变故,皇上关了宋柏卜,拷问了数日,宋柏卜只是笑,瘆人地笑,对于夏南箐去了哪里,一言不发。
“除非你把李原交给我,否则我不会告诉你夏南箐在哪里。”
宋嘉罗冷盯宋柏卜,暗影重重的眼睛像看死人。
“你嘴上说着相信她,实际怕得要死吧,她想去哪,想和谁一起,怎么是你用卑鄙手段能留下的呢?”
“以退为进,步步为营,宋嘉罗,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怎么样?每天都惶恐不安,每天都想确认一遍她对你的心意,是吧?”
宋柏卜笑容满满:“她和她母亲一样,都是贱||货。”
“而你和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份。”
宋嘉罗身体如冰,心底邪恶的东西在疯狂滋长,蛇王血奔腾在血管内萃毒。
他看起来还是如此的平静,这片土地上的蛇早已咆哮。
宋柏卜得意极了。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宋嘉罗看着宋柏卜道,“你只知李原是你儿子,因为李原,处处针对夏南箐。”
“你有没有想过,夏南箐真正的身世?”
宋柏卜丝毫不感兴趣,她母亲虽是夏府家主,可惜父亲却是不入流的东西,夏南箐再怎么高贵,出身便带污点。
宋嘉罗不甚在意宋柏卜的此刻的表情,因为接下来,才是对宋柏卜致命打击。
“李原喊我哥哥,我是他堂兄,夏南箐也喊我哥哥,其实我也是他堂兄。”
宋柏卜想笑宋嘉罗有情人终成兄妹,表情先卡住了,变得凶恶:“你说什么?”
宋嘉罗不解释,宋柏卜看着宋嘉罗的表情,脸色越来越差。
“夏虹影生下李原就走了,夏南箐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保额当了皇帝,你我流亡的时候,有段时间你病重昏迷,月余醒来却找不到救命恩人,那个人便是夏虹影。”
“那时两国之间尚且混乱,夏虹影暂时舍掉了寻找和保护赵谨从的任务,偷偷过来救你。”
“你救过她,她一报还一报,但我觉得,如果不是深切爱着你,以她性格,怎么可能会先把夏府放在一边呢?”
宋柏卜脸色铁青,难看到极点,身体一会冷一会热,咬着牙道:“我不信!”
宋柏卜内心翻腾许久:“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既然知道夏南箐是你堂妹,怎么还能喜欢她?”
宋嘉罗道:“你明知要恨夏虹影,为什么做不到?”
宋柏卜呆愣良久,脑袋空白。
*
“果然在柳嘉祯的坟前就能抓到人。”
柳嘉祯故土上柳嘉祯的石碑,雪盖在上边,宁静地不像是死亡,而是超脱。
夏南箐看着,路上悲痛的情绪渐去,先茫然般的空洞,渐渐被难以言说的安详抚摸。
像是柳嘉祯温和的笑意在心里头使她连泪都滴不下来。
发了好一会呆,像是和柳嘉祯呆了很长时间,发觉自己竟然睡着了,看地上的影子,不过打了个盹的间隙,这个盹真漫长啊,漫长的好像柳嘉祯把所有要交代的话都说完了。
“我该走了。”她现在脑袋很清醒,在宋嘉罗身边的满腔喜悦似乎也变得清醒。
她依旧爱宋嘉罗的,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刚走没几步,夏南箐脚踩到一个东西,暗叫不好,机关绳一触即发,从雪地里蛇一般的速度弹起来,将她牢牢捆住。
走出几名内功深厚的蒙面人。
“杀了,大人说了,不留活口,带头颅回去。”
几人将夏南箐的嘴堵住,完全不跟她有任何交流,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杀她。
他们将夏南箐带到柳嘉祯的碑前,举起宽刀,确保夏南箐的血能溅到柳嘉祯的石碑上。
有一道影子闪现,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影子一口咬上那个人的手,宽刀应声掉到地上,蛇阴冷地好不松口。
“是皇上。”几人脸色苍白,原来传闻是真的,有蛇的地方,就有皇上。
如果杀了夏南箐,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活不了。
“得罪了夏娘子。”几个人脸色苍白地割开绳子,跪在夏南箐面前请罪。
“谁派你们来的?”
几个人同样不说话。
“算了,你们走吧。”夏南箐道。
几个人再叩一头,连忙下山。
那蛇还在夏南箐旁边,吐着蛇信子,像忠诚地守卫。
夏南箐知道,是因为自己体内还有蛇王的血,这条蛇感应到了。
夏南箐伸出手,那蛇顺着她的手爬上去,盘在温暖的掌心。
***
寒冷的河面冻着厚厚的冰,大鏖一刻不停地凿冰,然仍有疏忽,被琉酆士兵在深夜里偷偷顺着冰面过来,打了个突袭战,烧掉了连片的马粮。
气氛沉重的军帐内,看守军粮的将领瑟瑟发抖,赵符戬派下来的太监横眉怒目,大声斥骂,将主将等一干人都骂了一通,然后收军粮的将领当场被拉出去受刑。
主将道:“也并非守粮将军一人之责,他公公您被调到了您身边保护您安危,军粮那边自然没人盯着。”
太监冷笑:“你这意思就是本人的错了?”
主将道:“并无这意思!边境战事瞬息万变,琉酆狡猾,公公还是回去服侍皇上罢。”
主将耿直,虽不是故意阴阳他,但太监听在耳朵里,暴跳如雷,亲自把剑要杀了主将。
主将抓住太监的手。
“我奉皇上之命,我杀你,便是皇上杀你!”太监声音愈发尖锐。
主将脸色一变。
太监得意洋洋。
这时,一个侍卫脸色发白,跌跌撞撞摔进军帐内:“不好了将军,琉酆杀过来了!”
主将脸色一变,立马出去,太监一剑刺过去,主将的脖子冒出鲜血,战事溃败,一道又一道急报传入帐内,都是不好的消息,琉酆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主将捂住脖子上的胸口,黝黑肤色的脸变得更难看,夺过太监的剑,太监心口一慌:“杀我便是违背皇命,诛九族!”
主将一动不动,牙齿也咬得很紧。
这时又一道坏消息传来,赵符戬被赵谨从杀了,赵谨从登基了。
大鏖换皇帝了,还是那位被传已经死亡的女太子。
太监大惊,还没有说话,被主将抹了脖子,献血喷溅在帐内,回旋在赵符戬死亡的消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