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 第129章
◎谢侯放肆◎
沈悠悠执意要入宫一趟,谢家人不便阻挡她。
严晨晨更是严厉之子,但凡卫苏雯稍作思量,也不敢直接将严晨晨如何。所以,谢家人并不担心严晨晨的安危。
但就怕卫苏雯会发疯。
一个疯子是不会顾及后果的。
谢南州尊重沈悠悠的决定,卫慈看着母亲离开,神色微滞。
母亲为了同母异父的弟弟倒是颇为上心。
彼时,母亲知道她也深处泥潭么?
倘若母亲知晓,为何不回来搭救自己?
她当时渴望极了,有人可以搭救她于水火之中。
但始终无人救她。
她在绝望中逝去。
卫慈发愣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男人手心温热干燥,掌心生了薄茧,被他的手掌包裹时,手背痒痒的。
卫慈侧过脸,看向谢南州:“夫君。”
谢南州言简意赅:“我视慈儿如命。”
卫慈一愣,竟是被这句情话给腻到了。
谢南州剑眉轻蹙:“慈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卫慈讪了讪:“没、没什么。”她到底是成为不了母亲那样的人。就连自己夫君所说的情话,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谢南州清隽面容上,仿佛心事重重:“慈儿,为夫的意思是,旁人是否在意你,无关紧要。为夫在意你就是。”
卫慈嗔他:“行啦,我知道了,夫君不要再说了。”
谢南州:“……”
旁的女子都喜欢听自己夫君说情话,他家慈儿却是一脸嫌弃……
谢南州自诩文武兼修,并不认为自己是不通文墨的人。
***
朱翠宫。
卫苏雯让宫人抱走了小公主,她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严晨晨。
少年一袭修身劲装,眉目凌厉,五官立挺深邃,剑眉星目,因着年纪还小,半点不懂得藏起锋芒,不消几年之后,他会成了翩翩郎君,不知又有多少姑娘家会因他红鸾心动。
这一刻,卫苏雯嫉妒了。
她也想要一个兰芝玉树的好儿子。
姨娘大半生都在为了生儿子而执念,她原本因此事而痛恨过姨娘。
可旁人拥有的东西,她也想要。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她都要!
她实在不明白,沈悠悠已是嫁过人的妇人,如何又攀上了严厉?还让严厉对她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卫苏雯当真好奇。
无疑,嫡母征服男子的手段,也让她颇为嫉妒。
少年不卑不亢,敢与卫苏雯直接对视,他已经与卫苏雯差不多个头,又是自幼习武,骨子里充斥着自信。
他也知道自己是被当做人质困在京都。
宫里除却五皇子之外,就没有一个好人。
母亲告诉过他,宫里的丽贵妃曾经是卫家的庶女,欺辱过姐姐。
少年人的厌恶,是写在脸上的,明显又浓烈。
卫苏雯早已习惯被人这般愤愤仇视。
后宫的女子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如此。
“呵……小狼崽子,獠牙还没长出来,就敢对本宫如此无礼。你可知,按着辈分,本宫也是你的姐姐。”
严晨晨哼了一声:“我不知。”
卫苏雯:“……!”
严晨晨自幼就被严厉骄纵,在江湖上一呼百应,谁人不敬重严公子?
故意,面对卫苏雯的威胁,少年还真是半点不怕。
他只有一个姐姐。
也只认一个姐姐。
卫苏雯敛了眸中厉色,忽然笑了:“你母亲当真就是沈氏?”
严晨晨闭了闭眼,不想与眼前人多费唇舌:“娘娘有话就一次性说完,我还要陪伴五殿下习武。”
卫苏雯凤眸乍冷。
“呵,不愧是沈氏生出来的儿子,与她女儿一样招人厌恶!”卫苏雯愤然发泄过后,暴怒低喝吩咐,“来人,给本宫把这个大逆不道的野小子押住,掌嘴!”
严晨晨的确会些三脚猫的共度,但双拳难敌四手,少年被朱翠宫的宫奴压住时,再也憋不住怨气,对卫苏雯破口大骂,“妖妃!眼下人人都知道你的为人,你休想让小爷我服软!便是小爷今日死在这里,十八年后小爷又是一条好汉!”
江湖长大的孩子,骨子里充斥着倔强与傲气。
严晨晨被摁住掌嘴,少年一声不吭,一双深邃的眸子擡起,怒视着卫苏雯,像一条豺狼。
“啪、啪、啪……”
掌掴了近三十巴掌时,卫苏雯眼瞅着严晨晨依旧闷不吭声,她面色冷沉。
这时,宫奴手持拂尘,疾步走来,看了一眼严晨晨,随即就对卫苏雯禀报:“娘娘,沈夫人过来了。”
卫苏雯冷煞的面容,忽然勾唇一笑,轻挥手:“行了。想来也打够了,免得让本宫的嫡母瞧见,会怪罪本宫不心疼弟弟。”
严晨晨一双眸子怒视,一语不发。
便是他这个年纪,内心也十分清楚,有些人不值得浪费唇舌。
沈悠悠被宫奴领了过来,她凤眸扫向卫苏雯,随即就看向自己的儿子,在看清儿子红肿的面颊上,沈悠悠的桃花眼中一片冷沉。
但她没有发怒。
而是径直走了过来,与卫苏雯面对面站着。
卫苏雯自是不悦:“见了本宫,怎么不行礼?难怪严公子也对本宫无礼,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卫苏雯试图激怒沈悠悠。
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最是容易酿成大错。
然而,她却是低估了沈悠悠。
像沈悠悠这样的女子,早就不会被人轻易牵动情绪,她一个眼神就看出卫苏雯的意图,安静的洞察一切。
沈悠悠红唇斜斜一勾,满目讽刺。
这无疑给了卫苏雯极大的挫败感。
沈悠悠笑道:“是啊,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然,周氏又岂会生出你这样的孽障!既然周氏死了,那只能由我这个嫡母教训你。”
一言至此,沈悠悠擡手就是一巴掌。
因着她动作过快,卫苏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于,卫苏雯压根没有想到,沈悠悠敢如此大胆。
她可是贵妃!
即便沈悠悠依旧是权贵之妻,亦或是重臣之女,可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间的鸿沟不可逾越。
“你……打本宫?!”
沈悠悠轻扯唇角:“我是你嫡母,这一把掌自是以嫡母的身份教训你。”
卫苏雯:“沈氏,你好大的胆子!”
沈悠悠继续讽刺一笑:“我的胆子还可以更大。你胆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会让你麻烦不断!我的儿子也不是你能碰的,你会因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我敢保证,用不了几日,你便会后悔。”
沈悠悠笑着威胁,笑意不达眼底,她眼中神色反而像是淬了一层冰渣子。
这一刻,卫苏雯心底冒出一阵寒意。
她不明白,沈悠悠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嚣张。
凭什么?!
沈悠悠侧过脸,看向严晨晨,没有心疼儿子,反而道:“晨儿,记住今日,也记住你所受的屈辱,你要更加清晰的明白,弱者没有资格谈公道。唯有你足够强大,才能对抗这世间一切的不公。可听清楚了?”
严晨晨点头如捣蒜。
虽是挨了打,可少年皮糙肉厚。
换做是寻常时候,他大抵听不懂母亲的话,可此刻,他悟了。
沈悠悠满意一笑。
卫苏雯却咆哮:“沈氏,你到底在笑什么?你不低声下气的求本宫,本宫如何会放过你的儿子?!”
她看太渴望嫡母跪在她面前的卑微之态了!
就仿佛她可以宣告胜利——
她以庶出身份赢过了嫡出。
可沈悠悠这般凌驾于她之上的态度,给了卫苏雯极大的打击。
这时,御前小太监疾步走来,扫了一眼沈悠悠母子,这便传话道:“娘娘,皇上让您允严公子随了沈夫人离开。”
卫苏雯:“……!”
沈悠悠淡淡笑过,满是冷漠鄙夷,她清冷卓绝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卫苏雯:老娘又赢了。
沈悠悠转过身,拉着儿子的手,又扫了一眼方才掌掴儿子的那名宫奴,语气冷到极致:“我记住你了,这几日趁着你还活着,多吃几口饭,免得到了
那宫人由卫苏雯撑腰,在后宫近乎横着走,此刻,竟是双腿一软。
严晨晨顶着一张微肿的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难怪父亲常说,若无母亲,他坐不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也早就死在了江湖厮杀之中。
母亲是父亲的定海神针,也是他的庇佑者。
这厢,好片刻过后,卫苏雯才回过神:“去……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腹立刻照办。
不消片刻,那宫人就急急忙忙赶回,喘着气回禀,道:“娘娘,皇上此刻正在见几位权臣,严盟主、顾大人、长宁侯,就连镇南王也来了。原是这几位都在给皇上施压,皇上这才让您放走了严公子。”
卫苏雯:“……!”为什么会这样?!
沈悠悠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
议政殿。
汪公公行至御前,小心翼翼道:“皇上,沈氏一行人已经离宫了,还带走了严公子,那……五皇子若是闹起来可怎么办?五皇子就喜欢那个江湖少年。”
说曹操曹操到。
五皇子今年十二,还有好几年才会弱冠成年,他的存在,影响不到帝王龙椅,承干帝难免对这个儿子纵容了些。
虎毒不食子,承干帝对待前面几个儿子已经足够狠辣,将亏欠放在了五皇子身上。
五皇子来议政殿的同时,卫苏雯也从后宫过来。
五皇子年少气盛,指着卫苏雯破口大骂:“妖妃!若不是你欺负晨晨,他不会离宫!你已经害死那么多人了,为何还不收手?你以为父皇会一直骄纵你这个妖妃么?!我告诉你,你会有报应的!”
卫苏雯缓步走来,凤眸微眯,当真很想搞死面前这少年啊。
所有阻碍她脚步的人,一个都不该留。
“放肆!在本宫面前,你胆敢这般无礼?总不能是学了那个野小子,也开始出言不逊了?”
卫苏雯想教训五皇子。
汪公公这时走了出来,单独将卫苏雯叫入殿,又安抚了五皇子好片刻。
承干帝看着愈发跋扈的卫苏雯,只淡淡道:“老五,他不是你该碰的人。”
卫苏雯不情不愿的应下,内心却一阵嘲讽。
等到她掌权那日,第一个就让五皇子永远消失!
***
沈悠悠一行人重新回到谢府。
严晨晨虽挨了打,但也得了自由。
此番一闹,至少在短时间内,承干帝不会再要求他入宫伴读。
沈悠悠如此顺利就接回了严晨晨,卫慈略有些惊讶,但谢南州仿佛早有预料。
谢南州早就算着日子,今年入夏的时候,自己的孩子就要来到这世上,他从不指望卫慈有多强大,但他希望有朝一日,就算是自己不在了,卫慈也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谢南州借此机会,将小妻子拉到庭院中的一株玉兰花树下,道:“慈儿可知,岳母为何能这么顺利就带出了严公子?”
卫慈不明白谢南州为何如此郑重,她稍稍思忖,说:“因着母亲的红颜知己?”
谢南州擡手,在小妻子发心揉了揉:“不,是因岳母足够杀伐果断。”卫慈愣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其实,无论是母亲,亦或是祖母、长嫂,都是女中豪杰。
倒是她逊色了。
卫慈粉唇张了张,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却还是问道:“夫君可是觉得,我有些软弱了?”
谢南州从没有这个想法:“胡说,我夫人几时软弱过?你难道忘了,此前在西洲,是你擅自从归元王府借兵,又擅自潜入敌营,救回了大哥。慈儿,为夫今日对你说这番话的目的,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慈儿……也照样可以所向披靡。”
所向披靡……
卫慈怔住。
从前,她所受到了教/养,便是女子以夫为天,时下的女子更是要攀附着男子,才能生存下去。
她原以为,母亲与长公主已经足够离经叛道。
可,夫君竟也鼓励她所向披靡。
卫慈此刻心跳加速,不是那种因为男女之情而产生的悸动,反而是……热血沸腾。
她忽然联想到谢家的女兵们,她们一个个也都是女子,却能持剑杀敌,策马疾驰在广袤的旷野之上。
原来,女子也可以狂傲的行走在天地之间。这世间的生命都是诞生于女子的罗裙下,女子放肆一些又如何?
“夫君……我悟了。”卫慈水眸晶亮,脑子里立刻开始盘算,“我手上已有上百高手,长宁侯府和镇南王府都可以成为我的助力,甚至于,就连严厉也可以为我所用。”
这一刻,卫慈的眼底,是即将溢满而出的野心勃勃。
谢南州:“……”
男人又后悔了。
他突然发现,小妻子不过只是外表柔弱,一旦让她开启了征途,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才十八,再过几年,只怕会远超了岳母。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了?”
“……”
谢南州觉得,他还是长命百岁才好,至少不能死在卫慈前面。
免得今后……卫慈亦不知会冒出多少“知己”。
“夫君?”
“没什么,回屋吧,外面冷,你眼下专心养胎即可。”
“可我实在兴奋,也想和母亲、长嫂一样,雷厉风行。”
“……”
男人垂眸看着小妻子精致清媚的面庞,狭长凤眸,目色沉沉。他不会压制她的成长,虽是心中百般不舍,但谢南州知道,正是因为心悦于她,才纵容她不断强大。
***
大年初三,京都城起了一阵妖风,整整刮了半日,鳞次栉比的集市被吹得东倒西歪。
当日晌午,天际浮现诡谲的橘黄色,宛若灭世。
因着此前法华寺几位高僧葬身火海,百姓都以为,这是上苍警示。
才一夜过去,有关谢家二郎入驻中洲的传闻,再一次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于比此前更甚。
谢家安插在四处的暗桩,自是会彻查此事。
且不说这古怪的气候,无从解释。
但传言,必定有一个源头。
转眼又过了十二个时辰,大年初四,京都城看似平静无波,在夜幕降临之时,几名锦衣男子形色匆匆的隐入谢府的角门。
书房,冷松香袅袅。
年轻的家主身披灰鼠皮大氅,细一闻,身上还有淡淡的腊梅幽香。
大抵是不久之前陪伴过自己的夫人,冷梅香气中,还有一丝楚楚女儿香。
谢定彻也被叫了过来。
他二人如今是谢家顶梁柱,谢南州不会瞒着兄长任何事。
此刻,安静的书房之中,一锦衣男子先一步开腔,道:“侯爷,经查,京都这两日的谣言,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对方极为慎重,只是花钱找人办事,不曾暴露身份。”
谢定彻剑眉紧拧。
谢南州倒是神色依旧,但稍稍擡眸间,眼底是叫人无法望穿的冷沉。
心腹离开,谢定彻看向谢南州:“二弟,这……”
谢南州淡然一笑:“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谢定彻怔了怔,随即又释然一笑:“二弟,为兄……以你马首是瞻。”
***
另一边,卫慈也听闻了传言。
她比谁都清楚,谢南州会在承干二十三年起誓,离着那一日还有两年。
难道,这一世会提前?
她抚摸着才将将隆起的小腹,心绪十分平稳,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再让她畏惧,她甚至自信、兴奋,恨不能持剑,与谢南州并肩作战。
她知道,这辈子一切都会不一样。
锦书这个时候急急忙忙跑入屋内,因着动作过快,珠帘被她随手挥开,珠串肆意晃动,噼里啪啦。
“小姐,不好了!宫里派人来,要接小姐入宫暂住,但姑爷拒绝了。可……那可是帝王圣谕,等同于是抗旨。姑爷已经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卫慈“……!”
她现在是谢南州的软肋。
皇上必然是要拿她当做人质,从而压制谢南州。
卫慈倒不至于失控,她从锦杌上缓缓起身,飞快的思量一切。
谢家在百姓心目中有着不可撼动的神圣地位。
谢南州从无过错,即便要降罪,但是也没有任何合适的理由。
卫慈擡眸,问道:“大哥、大嫂二人,眼下在何处?”
正说着,付如意掀开珠帘,走了过来:“弟妹,我在呢。阿彻让我过来知会你一声,让你莫要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卫慈与付如意对视一笑。
仿佛这对妯娌,当真不怕日后的一切风风雨雨。
付如意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候,倒是细心,笑道:“弟妹,家主不久之前又喊我嫂嫂了,还让我过来稳住你。能听见他喊一声嫂嫂,可真是不容易。”
卫慈噗嗤笑出声来:“嫂嫂有所不知,夫君不喜喊人。”
付如意摆摆手:“那可不行,谢侯此生都得喊我嫂嫂,哪怕是日后……我也是他嫂嫂。”谢南州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她的小叔子。
仿佛能让谢南州喊一声“嫂嫂”,付如意就占了极大的便宜。
妯娌两人相视一笑,付如意握住了卫慈的手,目光扫向了她的小腹,语气突然变得郑重了起来。
“弟妹,你别怕,就算是让我付出一切,我也会护着你的孩子。”
卫慈很难不动容,认真的喊了一声:“嫂嫂。”
***
皇宫。
承干帝近日来气色一直不怎么好。
他看见谢南州迈入大殿,逆着光,气度超然,竟生出了一种嫉妒之心。
没错,他身为帝王,竟嫉妒一个臣子。
在谢南州行至御前,欲要行礼之前,承干帝先一步擡手抵住了太阳xue,以免立刻又会昏眩,他已经暗暗搓搓验证过数次,每次谢南州行跪拜之礼,他都会招架不住。
“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福金安。”
男人的音量分明不高,却是十分雄厚,在殿内回荡。
果然,承干帝又是一阵心慌目眩。
他擡手,让谢南州起身:“平身吧……”竟是无可奈何。谢南州是他的克星吧?!
若是顺从他的心意,他定让谢南州永不起身!
“臣,谢皇上。”
随着谢南州站直了身子,承干帝也明显感觉到头昏目眩的感觉消失了。
承干帝倚靠着龙椅,望向大殿内的重臣,没有再蓄意隐匿不满之意,阴阳怪气,道:“谢侯,这两日京都的传言,想必你也都知晓了。朕自是信任谢侯,所以,这才邀了侯夫人入宫小住几日,以显谢侯忠心。”
言下之意,若是谢南州不同意将自己的妻子送入宫,那便是不忠了。
卫慈眼下怀有身孕,一人两命。
承干帝这是明摆着让谢南州自己奉上软肋,好让他拿捏。
谢南州幽眸擡起,直直望向龙椅上的帝王,无半分为人臣子该有敬畏,神色极淡,像看着一个寻常人。
“皇上,臣忠诚与否,不需要用自己的妻子来证明。另外,皇上为何会以为臣不忠?谢家数百年来守卫边陲,世代忠烈,因何到了臣这里,就会生了不忠之心?皇上不觉得奇怪么?”
承干帝:“……”
帝王仿佛是被当面质问。
是啊,为何世代忠烈的臣子会变得不忠?
是不是上位者也该反思一下自身?
大抵是亏心事做多了,承干帝心虚使然,眼神稍有躲闪,但很快就恼羞成怒:“谢侯,你放肆!难道真如传言所说,你要造反?!”
谢南州忽然轻笑。
这下,还真是丝毫不遮掩了。
谢南州这一笑,让承干帝心头一惊。
但下一刻,谢南州脸上神色恢复平静,仿佛方才的笑意根本就没出现过。
谢南州淡淡启齿,即便站在下方,也给人一种威压之感:“皇上,你可有证据?”
承干帝心头一哽:“……!”
他若有证据,还能容谢南州继续站在这里?!
谢南州抱拳:“皇上,今日是大年初四,若无旁的事,臣要回家陪伴家人了。”
承干帝腮帮子鼓动。
他能够感受到谢南州的不敬与敷衍。
不过,如此也好。
谢南州最好是能尽快露出马脚。
一日不铲除谢家,他在龙椅上一日不得安宁。
***
谢南州前脚归府,谢家大门外就陆陆续续围了不少官兵,帝王虽是没有明令下旨降罪,可这阵势已经算是给谢家定了罪。
谢老太太得知府门外的情况,竟是高调的命人敲响了谢家警钟。
“咚、咚、咚……”
连敲了九声。
铜钟声响彻梧桐巷子,回音不绝。
谢家众人集聚在前院堂屋,商榷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谢南州言简意赅:“女眷先行一步离开京都,你们可有异议?”
其实,哪怕是安排谢家女眷离京,也并非一桩容易的事。
这个节骨眼下,谢府外面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沈悠悠当即拒绝:“贤婿,我不走,我在京都的事情还没做完成,但慈儿必须先离开。”
谢老太太自是会守着谢府,也同样拒绝。
谢云音挽着微生彦的胳膊:“我也不走。”
付如意叉腰:“我母妃的仇还没报呢。”
江晚凝一家子都在京都,自然也不会轻易离开。
很快,谢老太太说道:“那就全力护送卫丫头先离京。”
谢南州看向卫慈,卫慈也正好看向他,夫妇二人对视间,卫慈果断做出决定:“那好,我先离京,无论如何,我要保住夫君的血脉,以防……”
卫慈及时止了话。
谢南州:“……”慈儿对他,是有多么不信任?
作者有话说:
卫慈:夫君放心,我会护着咱们的孩子~
众人:嗯,一定要给谢侯留个后~
谢南州:我死不了,谢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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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啦,咱们明天见,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