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 第109章

109第109章

◎心机叵测◎

程家在朝中的关系网盘根错节,程家老太太的嫡出女儿,还在宫里当娘娘,虽不及皇贵妃位份高,但也是嫔位了。

程老太太在京都算是德高望重的老者。

今日程老太太八十大寿,大半个京都的权贵都收到了帖子,而登门贺寿的世家之中,谢家来的人最多。

今日,谢家几乎是“倾巢出动”。

权贵们也都在暗暗震惊。

要知道,无论是从前的谢家,还是远在西洲时的谢家,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鲜少会抛头露面。

但饶是谢家人低调内敛,普天之下,也到处都流传着有关谢家的传言。

看着谢家众人浩浩荡荡踏入府内,不少人频频侧目。

无疑,谢家无论是郎君们,亦或是女眷们,皆十分惹人注意。

原本,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卫慈,竟被谢家捧成了掌上明珠。

就连刁钻跋扈的长公主殿下,也成了谢家妇。

一时间,谢家又成了所有人茶前饭后的谈资。

女眷们先去给程老夫人请安,见礼过后,卫慈被谢木泽单独叫到廊下说话。

后宅廊庑,偶有人过来。

卫慈纳闷的看着谢木泽。

三弟今日捯饬的一丝不茍,还特意挑了一身颇为惹眼的紫色锦缎长袍,墨玉冠束发,腰间坠了玉佩,整个人流露出风流世家子弟的韵味。

“三弟,你有何事?”

谢木泽从袖中取出一瓶云烟坊的香膏,唇角一扬:“劳烦二嫂嫂,帮我将这个交给程小姐,就说,这可是我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抢来的好东西。另外,二嫂嫂顺便转告她,她但凡再挨近张家公子,我就打断张公子的腿。”

卫慈:“……”

云烟坊的香膏最近在京都很是盛行,而且数量有限,很难购置到。

谢南州不知用什么法子,给她弄来两瓶,还被五妹妹抢走了一瓶。

卫慈从前被京都贵女排挤,程莺莺性子内敛,尚且会与她说上话。

三弟竟然知道她与程莺莺关系甚笃。

想来,谢家此前还真是彻彻底底的调查过她啊。

卫慈内心唏嘘。

但也能够理解谢家。

换做是她,也必然会彻底调查帝王赐婚的女子。

不过……

三弟如此阴沉可怖么?

她此前怎就不曾察觉?

卫慈仿佛领悟了一桩事,她接过云烟坊的香膏,问道:“三弟,可……程小姐是你的妹妹呀,你对她是……”

送香膏倒是可以理解。

但用不着打断张公子的腿吧?!

谢木泽半点不隐瞒,反正,大哥与二哥已经默许了他的行径。他若是不得手,心中实在难以平复。

“又非亲生,不过只是名义上的继兄妹,我非要娶她不可。”

卫慈更加惊愕,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无人挨近,这才问道:“三弟,你……心悦程小姐?”

程莺莺是个好姑娘,性子温吞,容貌秀丽,男子喜欢她也是正常事。

谢木泽却一口否决:“谈不上心悦。”

卫慈:“……”

不心悦,为何要招惹?

三弟这就不厚道了啊。

卫慈提议:“三弟,你应该挑一个心悦之人。”

一辈子太长,若是不能与心悦之人成婚,那还不如孤寡一生。

至少,在卫慈看来,她上辈子清醒过后,对付恒再无爱意那阵子,当真一刻都不想留在他身边。而如今,她在谢家,甚是欢喜,每日晨起,总觉得日子充满盼头。

谢木泽却反驳:“二嫂,你嫁去西洲时,我二哥并不心悦你,想来你也不心悦我二哥,可如今,你俩不是如胶似漆了么?”

卫慈:“……”竟是被堵到哑口无言。她与谢南州哪里如胶似漆了?!

谢木泽又道:“我就爱吃强扭的瓜。二嫂嫂且帮帮我。再者,程家迟早出事,程家除却我母亲与莺莺之外,都烂透了,我将莺莺娶回家,也算是救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是吧,二嫂。”

卫慈:“……”

这叫什么话?可是竟然无比有道理!

卫慈无言反驳。

她了解谢家儿郎,程莺莺嫁给三弟,至少日子有个保障,不会像叶君兰与傅欢那样,被混账夫君往死里打。也不像自己母亲,遭了父亲辜负。

卫慈:“那、那行吧。”

她答应了谢木泽,也觉得自己愈发荒诞了。但细一想,三弟所言甚是。待夫君成就大业,程家必定一个不会留。夫君在她面前虽从不露出狠厉之色,可卫慈知道,夫君不会对仇家有一丝丝仁慈之心。

***

卫慈单独叫出了程莺莺。

两人此前就关系甚好,程莺莺自是没有防备卫慈,可就在卫慈将香膏交到她手上时,吓得程莺莺后退了一步。

“卫慈!你如何能……能帮衬那人一起坑我?!”

卫慈呆住。

有种拐卖良家女子的人牙子的错觉。

三弟到底把程莺莺怎么了?瞧把人给吓的。

卫慈无奈一笑:“莺莺,你还不了解我么?若是我家三弟有任何害你之心,我定不会允许他挨近你半分。只不过……三弟他这次是认真的。对了,张公子又是谁?”

程莺莺捧着那瓶香膏,如同捧着烫手的山芋。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接受,谢木泽今晚还是会翻墙过来,他仗着武艺高强,总是来去自如。

她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自是不能将这话四处乱说。

程莺莺涨红了脸:“那张公子是我父亲的学生,不过就是与我有几面之缘罢了,你且告诉那可恶的家伙,他若随便伤及旁人,我定不搭理他!”

程莺莺愤愤然,但又很快露出小女儿家的情态,无助的看向卫慈:“卫慈,我该如何是好啊,谢木泽他、他……太过分了!他不仅缠着我,还在我父亲与母亲面前逢场作戏,佯装好人。”

卫慈:“……”

是啊,她可以换位思考、感同身受。

这可如何是好?

她又不能干涉三弟的私事。

此事只能让夫君来做评断。

卫慈试着安抚程莺莺:“莺莺莫要担心,三弟他不会伤你,你……还是离着那位张公子远些的好。”

谢家男子好似对情敌没有多少包容。

程莺莺轻咬红唇,面颊染上红霞,可眼神又分明恐慌畏惧。

卫慈已经看不明白了,程莺莺究竟是羞愤?还是害怕?

两人正说着,江晚凝寻了过来,她与谢无恙的婚事在年底,眼下就在江家准备大婚事宜,不方便再去谢家,但实际上,江晚凝十分舍不得离开谢家,住在谢家的那阵子,实在是热闹。

今日她知道谢家女眷会登门,这便也跟着母亲来了程府。

“你二人在说些甚么呢?还真是让我好找。”江晚凝笑着走来,迫不及待拉上卫慈与程莺莺的手。

三人算是手帕交,如今这般年纪,不是嫁人了,便是被拘在家中准备嫁人,想见上一面都难。

江晚凝不是外人,卫慈言简意赅,将谢木泽正追求程莺莺的事,说了出来。她知道江晚凝的为人,不会胡乱说出去。

卫慈笑道:“江姐姐,你说这事会成么?”

江晚凝也稍稍愣住,换做是从前,她定会大吃一惊,并觉得谢家三公子不可理喻。然而,历经了一场劫难后,江晚凝看得十分透彻,反而笑了:“莺莺,就算你不同意也不行呐,谢三公子可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一言至此,江晚凝忽然想到了什么,水眸一亮:“等等……这以后,咱们三个岂不是会成为妯娌?”

卫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敢情最好不过,刚巧咱们三人关系好,也能说到一快去,日后打叶子牌也能有个伴儿。”

江晚凝和卫慈已经在畅想后宅的悠闲日子。

程莺莺急到跺脚:“卫慈!晚凝!你们……你们两个太气人了!”

程莺莺虽知道这二人是故意揶揄,可还是气着跑开了。

卫慈与江晚凝见状,目送着程莺莺跑远,又是捧腹大笑。

此刻,长廊一侧,一男子正站在栏柱后方听得真切。

付恒目光一瞬也不瞬,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他不曾见卫慈如此开怀的笑过,从前她在他面前,笑容总是有所收敛,他以为,她拘谨刻板。

可原来并不是。

卫慈也喜欢开玩笑啊……

她在他面前却从不会闹着玩。

付恒不知在思量着什么,久久不能回过神。

谢南州素来不喜寒暄,正从前院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凛冽目光在付恒身上一扫而过,男人这便款步走向自己的小妻子。“方才在笑什么?”一言至此,谢南州的一条长臂已经揽过了卫慈的肩。

无疑,常胜侯颇有心机。

卫慈斜睨了男人一眼:“没什么,就不告诉你。”

谢南州偏生喜欢小妻子这股小倔强:“真不说?”

谢南州擡起另一只手,指尖凑了过来,在卫慈始料未及时,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吧嗒”一声,虽不至于很痛,但也并非毫无所感。

“夫君!”卫慈也气到跺了跺脚。

她擡手揉揉微疼的额头。

谢南州嗓音低醇,低低轻笑,神/色/温润磁性:“还敢隐瞒为夫么?”

卫慈担心又会被他弹一次,擡手阻挡,当场与他“打闹”了起来。

“夫君!你不准再这样!”

“我夫人,脾气倒是不小。”

一旁的江晚凝:“……”

不成想,堂堂常胜侯,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坊间传言不可尽信呐。

江晚凝看着谢南州与卫慈的相处,站在原地,不知进退。

她父亲与母亲也算是恩爱逾常,可也不像这样打闹……

难道,年轻夫妻的闺房之乐便是如此么?

再想到她与谢无恙,一直都是谢无恙主动,江晚凝没法像卫慈这般放松自在。

付恒就僵在廊庑拐角,宛若石雕,余光一直盯着卫慈,她走在谢南州身侧,小鸟依人,还时不时在谢南州身上捶打一下,可唇角却是噙着笑意的。

付恒呼吸滞住。

卫慈就这么开心?

谢南州到底给了她什么?

谢南州能给她的东西,他也有!

付恒闭了闭眼,转过身去,一眼也不想继续看见那夫妻恩爱的一幕。

***

于无人之处,付恒站立调息。

心腹悄然无声靠近,如实回禀道:“殿下,已按着您的吩咐,将那程家长公子偷偷放出来了。那厮正在饮酒解闷,似是心中郁结,无人理解他。”

程家长公子这种人,付恒也极为不齿。

他被谢家囚禁一夜之事,付恒也已知晓。

谢南州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竟放了程家大公子离开,如此,无论程家大公子在外面如何声讨谢家,旁人都不会轻易相信。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知道,谢家不会放虎归山。

足可见,谢南州这一招可真绝。

付恒眯了眯眼:“想办法,让程大公子惹怒谢家。”

那心腹已经调查程家大公子有些日子,稍作思量,道:“殿下,不如这样……”

待心腹话音一落,付恒薄唇微动:“好,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心腹:“是,殿下。”

***

程莺莺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偷偷望着她。

其实,她起初对谢木泽颇有好感,毕竟,他是母亲的亲生儿子,母亲来到程家照顾她,却是顾不上自己的儿子,所以,心善如程莺莺,对谢木泽心存愧疚。

前几次往来,谢木泽待她极好,她也颇为喜欢这个哥哥。

可谁知,前阵子,谢木泽突然将她堵在墙角,还……还亲了她一下。

从那日之后,谢木泽每次都是偷偷翻墙过来,让她无可奈何。

她虽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但她与谢木泽就是名义上的兄妹。

谢木泽的行径,对她而言,着实过分了!

正捧着手中的香膏不知所措,一婢女悄然靠近了她,行至程莺莺身侧,道:“小姐,大公子让你过去一趟。”

程莺莺纳闷:“大哥喊我有什么事?”

她与长房的哥哥并不怎么走近,而且,她厌恶堂哥的品行与为人,每次听见堂哥殴打堂嫂,她对堂哥更是鄙夷厌恶。

婢女面无他色,只说:“大公子说是急事。”

程莺莺稍作犹豫,此刻又无事可做,这便去了一趟。

而这厢,程莺莺被带走时,另有一婢女前去了谢木泽跟前传话。

谢木泽正在前院与世家子弟寒暄。

婢女凑近了些,方才道:“谢三公子,我家大公子说了,你那夜在地牢抽打了他多少鞭子,他都会抽在你心上人身上。”

谢木泽:“……!”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竟忽然呼吸一滞,随即心脏猛地跳动。

谢木泽当场揪住了婢女:“说!莺莺人在哪里?!”

在场世家子弟吓了一跳。

婢女指向程家大公子别苑所在的方向:“在、在……”

婢女话未说完,谢木泽已经推开她,三步并成两步,几乎是往程家长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

“你别过来!”

“大哥!你醒醒!我是你堂妹!

“啊——救命啊!”

谢木泽听见了程莺莺的声音,太阳xue突突直跳,锦袍下摆在他身后掀起一抹凛然的弧度。

程家大公子那令人作呕的/淫/笑声传来。

“谢三是你哥哥,我也是你哥哥,谢三能碰,我怎么就不行?老子非要碰!”

谢木泽在这一刻快疯了,狂奔上前的同时,袖中短剑已经落入掌中:“狗东西!你找死!”

谢木泽一脚踹开程家大公子的同时,用手掌捂住了程莺莺的双目,与此同时,另一只持剑的手擡起,准确无误的砍去了程家大公子触碰过程莺莺的那只手掌。

“啊——”

惨叫声响彻庭院。

枝头枯叶零落。

谢木泽却哂笑一声,看着落地的那只断掌,低喝:“你碰了不该碰的人,老子没杀了你,已经是仁义!”

一言至此,谢木泽转过身来,挡住了程莺莺的视线,不让她去看那血腥画面,他低头一笑,眸光璀璨,眉目间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莺莺妹妹,哥哥护着你。”

程莺莺已是语不能词,忘了如何反应。

***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前院,一时间程家炸开了锅。

程家大爷、程二爷、陆氏、谢南州等人闻讯赶来。

谢老太太并未斥责孙子,反而看向在地上哭嚎的程家大公子,纳闷一问:“大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惹了我家老三?不然,以我家老三温润柔和的性子,绝对不会对你下手。”

程家众人:“……!”

谢老太太这话过分了啊!

不过,程家大公子浪/荡的名声在外,还真是没法替他辩解。

谢老太太看向谢木泽:“老三,你自己说清楚,你放心,今日有祖母、你大哥、二哥他们在,没人敢动你。”

谢家儿郎,她定会护到底!

谢老太太如此护犊子,旁人也不能与她置喙。

程家老夫人的脸色铁青。今日是她的八十大寿,却闹出了血光之事,委实不吉利。

谢木泽哼了一声:“这厮胆敢对莺莺妹妹动手动脚,我自是不能忍。程家养出了这种败类,我当然要替继父和母亲教训他!”

程二爷:“……”这小子第一次承认他是继父。是拉着他一起下水么?

卢氏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打量了两个孩子,尤其搂住了程莺莺,确保两个儿子无事,她这才怒视程大爷:“大哥,此事你该如何解释?大郎不是被关押着么?如何又放出来了?旁的事我不会斤斤计较,可谁伤我的两个孩子,我定不放过!”

卢氏曾是谢家妇,骨子里的霸气尤在。

程二爷爱了她半辈子,如今亦然深爱,自是附和:“是啊,大哥,莺莺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亲侄女,决不能受委屈!”

程家大爷:“……”

是他的儿子被砍断一只手,到底是谁受了委屈?!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姑娘们,咱们明天见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