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 第八十二章

82第八十二章

◎夜闯闺房◎

“轰隆隆——”

江望府与宝阳的交界之地, 上空铅云翻滚,眼看着一场雷雨将至。

谢无恙望着前方的山雨欲来,唇角勾起一抹风流笑意。

他是此次赈灾的主官, 自是要按着原路线赶路, 果然……前方的确有人事先设下埋伏。

上前打探的随从快马加鞭赶来,道:“四公子, 前面的山坡的确被人做过手脚,若是直接过去, 就怕会有人从上投下巨石。”

谢无恙对自家二嫂的预知梦,已经是坚信不疑。

何况, 当下种种迹象皆表明,早就有人设下了埋伏。

谢无恙自身便是勘察地形的高手,他遥遥望去,也觉得此处地势凶险,四处环山,仅一条山道通往前方, 一旦落入埋伏,必定无路可逃,会被砸成肉饼。

此刻, 谢无恙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还没娶妻呢!

如何能克死异乡?!

谢无恙擡手一挥:“且先安营扎寨,等到雷雨过后再走也不迟。”

圣旨内容紧急,赈灾银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达灾民手中。

但谢无恙兵不着急。

只因着,二哥已经带着灾银先一步去了江南道都督府。

就在众人开始停下脚步之时, 一阵狂风卷着枯叶,阵阵拂来。

谢无恙那双风流桃花眼豁然一冷, 手中长剑出鞘, 锐利刺耳声划破长空。

随着他的动作, 随行的谢家府兵纷纷效仿,一应进入作战状态。

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打斗一触即发。

起初,谢无恙还算配合着演戏,可就在大雨滂沱之际,谢无恙想着尽可能保存实力,遂吹响了谢家军的军号,命令所有人立刻撤退。

黑衣人的确要杀谢无恙,但更大的目的是冲着灾银而来。

谢无恙带着人马火速撤离之后,黑衣人并未穷追不舍,而是留下来洗劫灾银。

可就在黑衣人首领翻开其中一只木箱子一看,却见里面全是石块,哪有什么灾银。

“这……怎么可能?!速速打开其他箱子!”

随即,几十只木箱子统统被打开,皆是拳头大的石块,别说是赈灾银了,就是一块铜板也无。

“糟了!中计了!”

黑衣人豁然清醒。

然而,已为时已晚。

方才他们并没有看见谢无恙带上灾银离开,也就是说,谢家早就先一步安顿好了灾银。

“头儿,这下才如何是好?”

“……只能去主人面前请罪了!”

无上面的指引,他们一时半会亦不知该如何去做。

***

这厢,谢无恙等人躲过了雷雨,烈阳从云层冒出头来,一行人皆是铮铮汉子,浑身湿透再晒干即可,哪怕是馊臭了,只要不影响性命便行。

“四公子,咱们算是躲过一关了么?”随从问道。

谢无恙高高扬起马鞭,抽打了马腹,朝着前方一路狂奔:“但愿吧。走,继续南下,与家主汇合!”

谢家需要渡过的难关,又何止这一个?

关关难过,关关过!

***

同一时间,江南道总兵都督府。

在抵达江南道之前,江晚凝便将江南道总兵都督——傅淮景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江大人原是傅淮景的恩师。

傅淮景与江晚凝也算是同窗几载,彼时,江晚凝也在麋鹿书院待过三年。

正式登门都督府之前,江晚凝再度强调:“侯爷,傅淮景此人,深不可测。他年纪轻轻就能在一众世家子弟中脱颖而出,靠得绝非是家族荫恩。此人运筹帷幄、胆略兼人,是不世之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父亲怎么都不会想到,傅淮景会出卖了他。当初,傅淮景住在我家中,对我父亲母亲敬重有加,算是江家的半子,甚至于……父亲还打算将我许配给他,但傅淮景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江晚凝此刻回想,仍旧觉得傅淮景此人,过于心机深沉,伪装的太过完美。

谢南州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剑眉微拧,但并未多言,只道:“江小姐,此番,你能说动傅淮景替你父亲翻案的几率,有多大?”

对此,江晚凝唯有叹气摇头:“不瞒侯爷,我并无任何把握。在我看来,傅淮景此人太过功利,也冷血无情。”

谢南州忽然看向卫慈,不知在想些什么,狭长凤眸中掠过一抹深沉神色,道:“那倒也未必。寻到他的软肋便是了。”

是个人,就会有软肋。

卫慈被谢南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断开视线,尽可能的无视这种无处不在的视线笼罩。

江晚凝:“软肋?”

谢南州敛了眸中神色:“江小姐不必太过担心,接下来,按着计划一步步来便是。”

江晚凝点头:“嗯,都听侯爷安排。”

当下,也只能如此了。

她又问:“不知四公子那边如何了?”

谢南州看出了江晚凝对四弟的担忧,此女才情颇高,若是能够成为谢家妇,对将来的子嗣教/养,会是极好的帮手。

谢南州淡笑而过:“四弟会马不停蹄赶来见你。”

江晚凝面色一红,又不敢直接和谢南州争执。

这个谢侯……

怎么这样说话?

卫慈内心翻了个白眼。

她早就说过,世人对谢南州的评价略有偏颇。

什么孤高自持?克己复礼?禁欲无情?

都是误解罢了。

“侯爷,到了。”广寒在马车外道了一句。

车帘被掀开,谢南州先下了马车,面前是江南道总兵的都督府,府门外蹲着两只偌大的石狮子,朱门红铜柳钉,鎏金匾额,处处彰显权贵。

谢南州负手而立,命人递上了他的名牌。

那守门小厮认出了常胜侯的纯金名牌,这便即可去府中通报。

卫慈与江晚凝随后下了马车。

不多时,傅淮景款步迎了过来,男子身量颀长,容貌俊朗,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官员,该有的卓然气度。

高手之间很轻易就能识别出彼此。

谢南州与傅淮景对视上的瞬间,二人的眸子里几乎同时溢出刀光剑影,但表面上又是一派冷沉,不动声色。

“谢侯。”傅淮景先一步抱拳。

谢南州点头示意。

谢家祖上是开/国/功勋,自是门第底蕴雄厚。

谢南州一出生就是常胜侯府的世子爷,七岁之前在京都算是数一数二的身份,但傅淮景自幼家道中落,他算是靠着自己厚积薄发。

所以,他二人在年少时候并无交集。

谢南州在西洲辅政多年,更是不曾入京。

不过,傅淮景倒是对他久仰大名。

此次,负责押运灾银之人是谢家四公子,可出现在都督府门外的人,却是谢南州。这无疑……古怪。

然,傅淮景是个聪明人,什么也没多问,虚手一请:“谢侯,还请俯上请。”

傅淮景的视线落在了江晚凝身上,他眸色一怔,但两人对视的瞬间,他又挪开了视线。

倒是江晚凝唤了一声:“师兄,别来无恙啊。”

傅淮景喉结滚了两下,面无他色,再度看向江晚凝,神色如常:“原来是江小姐,府上请。”

江晚凝掐紧了指尖。

好一个江小姐!

傅淮景还真是个忘旧情的凉薄之人。

即便她与傅淮景之间,无任何男女之情,可他到底曾在江家小住,是父亲的得意门生!曾经一口一声“师妹”唤她。

卫慈挽住了江晚凝的胳膊,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行人入府。

与此同时,谢南州还命人擡入了数只麻布口袋。

傅淮景诧异之际,谢南州擡手一挥:“把灾银都呈上,且让总督大人过目,确保无异之后,明日即刻发放到灾民手中。”

傅淮景看着一只只麻袋被打开,摊开时,银锭子呈现在视野之中。

五十万雪花银,大抵有多少分量,他心中还算清楚。

大抵目测一番,便可知,谢南州将朝廷颁下的灾银尽数送来了。

傅淮景稍作思量,眼底神色一闪而逝,笑道:“谢侯办事,本官自是放心。本官亦是会如实向朝廷送上奏疏。此番,有劳谢侯了。”

谢南州淡笑而过:“分内之事。”

此刻,暮景残光笼罩在都督府上方,时辰已经不早。

傅淮景作为东道主,自是要主动表个态:“府上厢房已备好,谢侯与夫人这几日便就住在府中吧。”

谢南州没有托辞。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只要没有撕破脸皮,他与卫慈住在都督府,便必然是安全的。

卫慈历经数日奔波,今晚也算是终于可以歇下脚。

傅淮景尚未成婚,都督府占地颇广,后宅有不少空置的厢房。

卫慈与谢南州虽是夫妻,但还是分居两屋。世家高门的夫妇,皆是分开居住,他二人这般状况,看旁人看来,实属正常。

***

夜阑人静,月明星稀。

入夜之后,都督府呈现出一片诡谲的安静之中。

后宅一处偏院,此刻,几盏羊角琉璃灯正亮着,院外有护院把守,无人可以靠近。

但谢南州还是尾随着傅淮景,一路跟踪至此。

他轻功极好,很难被人察觉,这也是为何谢南州今晚亲自走一趟的缘故。

这里是傅淮景的地盘,他自是万般谨慎小心。

随着傅淮景行至一间屋外,他独自一人推门而入,遂有丫鬟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这时,有年轻女子的轻咳声断断续续传出。

“咳咳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下?”

“我来看看你。”

“淮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别说了,我既带了你出来,就一定能让你重新开始。”

此刻,谢南州掀开屋顶的一片瓦砾,薄光泄出,他顺着光线往屋内望去,就见傅淮景正亲手喂一女子喝药,女子身型纤细单薄,如弱柳扶风,但可以看得出来,其容貌秀丽。

谢南州凤眸微眯。

一切如他所料。

如此甚好。

他从不担心对手有多强大,他只担心对手毫无弱点。

既然如事先调查的一般无二,对付这位都督大人,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时,原本平静的汤药碗中忽然起了一层涟漪,傅淮景眸色一沉,下一刻,他长臂一挥,灭了屋内的几盏酥油灯。

谢南州:“……”

警觉如谢南州,自然也能感觉到傅淮景此人的五觉十分敏锐。

同样的人之间,总是很轻易识别对方。

谢南州立刻合上瓦砾,这便纵身一跃,跳下了屋檐。

而与此同时,傅淮景安顿好了女子,大步走出屋外,对着黑暗处的影卫,沉声低喝一句:“给我追!”

***

卫慈正睡得迷迷糊糊。

她虽身子乏力,可睡意并不深,委实认床的很。

感觉到了轻微动静,她睁开眼的同时,一张熟悉的俊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在她发出声来之前,谢南州的一根手指抵在了她唇边:“嘘——是为夫。”

卫慈这才看清谢南州身上的夜行衣,被他抵住的鼻端很快就闻到了冷松香的气息。

谢南州虽趴在她身上,但一臂支撑着床板不至于压着她。

卫慈眨了眨眼,睡意全无了。

在她茫然,且还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时,谢南州在她面前嗤笑一声:“夫人这么晚还没熟睡,可是认床了?需要为夫陪着么?”

卫慈:“……!”

她终于回过神来,无视男人的故意挑拨,肃重道:“夫君,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他若不是在都督府暗查,又岂会一袭夜行衣?

谢南州一惯肃重的面容,这时露出一抹遗憾。

旁人家的夫人,恨不能与自家夫君红袖添香,他的小妻子却满脑子正事。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就是猛烈且无礼的敲门声。

“开门!夫人且开门!”

来人是男子。

而且听方才的脚步声,大抵有三四人之多。

卫慈与谢南州对视,男人的指尖已经在给小妻子拢上衣襟,他倒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往床榻里侧一趟,分明凉薄的唇,却溢出一抹多情笑意:“夫人,为夫要在你榻上暂躲一下。”

卫慈一下就明白了谢南州的意思。

她还没起身之际,谢南州就已经开始解衣。

那一身夜行衣里面,竟然再无旁的衣裳,一下就露出结实修韧的胸膛。

薄薄光晕之下,那一身肌肤竟颇为白皙光泽,与脸上肤色不是同样的色调……

卫慈当即撇过脸去,随即下榻,穿上她的绣花鞋,立刻走向门扉处,开门之前又拢了拢衣襟。

门扇一打开,四名持剑护院立于廊下,还翘首往屋内望了几眼。

其中一人先是打量了卫慈几眼,开腔说话时,语调变得莫名缓和:“夫人,府上出现了歹人,还望夫人让我等入屋查看。”

这几名护院皆是人高马大,卫慈势微,此刻却仰着脖颈,颇为一股世家贵妇的风度:“放肆!本夫人的屋子,也是尔等可以随意搜寻的?把你们都督大人叫来!本夫人倒要当面问问,是谁给了你们狗胆?!”

几人面面相觑。

眼前女子年纪不大,却是常胜侯夫人,的确不可小觑。

“夫人,小人不敢,可……”

“可是什么?”一男子磁性低沉的嗓音从卫慈身后传来。

卫慈转过头去。

都督府的四名护院也闻声望向谢南州。

就见谢侯仅着一条亵裤,赤/着上半身,还散下了一头墨发,径直走来。

蓦然,卫慈僵住,目光仿佛被吸引了似的,就那么打量着男人的修韧身段。肩宽、腰窄、腿长……处处完美,宛若天神用了刀斧精心雕刻而成,尤其是块状肌理十分清晰的小腹……

她无意识的吞咽了两下。

不过,她倒是还算理智,这便朝着男人走了过去,娇嗔道:“夫君,他们非要进屋搜罗,可你我方才……”

美人轻咬红唇,欲言又止。

千言万语皆在这一刻暧昧的气氛之中。

谢南州揽住小夫人的同时,一个擡眸间,眼神从无尽溺宠,瞬间转为冷冽:“还不快滚!”

四名护院自是半点不敢逗留。

常胜侯夫妇大婚不久,不久之前分明是风/月正好啊!

“是,小人这就走!”

四名护院担心会被问责,几乎是火速撤离,还从外面将房门合上了。

待脚步声走远,卫慈这才松了口气,正要从男人怀中出来,而下一刻她的双足忽然离地,谢南州稍弯身,轻易就将她直接打横抱起。

“你……”

卫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而谢南州已经迈开步子往床榻上走,他步履如风,动作迅速,在卫慈还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时,人已经被抱上了榻,男人随后就覆了上来。

一个天翻地转间,卫慈看着谢南州的俊脸突然靠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