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 第六十九章

69第六十九章

◎入宫赴宴(一)◎

“出去!你出去!”

谢南州看着小妻子忽然恼羞成怒, 又拉下纱帐,隔开了两人的视线,还拉了薄衾将她自己盖成了一朵蘑菇。

谢南州:“……”

男人顿了一下, 由衷劝说道:“夫人, 你这是掩耳盗铃。”

卫慈快要气煞了:“谢南州,你给我出去!”

“……”

这都开始直呼他名讳了。

谢南州十三岁当家, 自成为谢家家主起,这世上就没几个人敢称他名讳。

不过, “谢南州”三个字从小妻子口中说出来,倒是格外的悦耳好听。

当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似到了无法缓和的境地,谢南州唯有暂且离开,临行之前还不忘交代:“夫人,莫要闷坏了。”

卫慈:“……”

她不明白,怎么谢南州这个时候还能心平气和的,说出了方才那番话?

过了片刻, 卫慈实在憋不住了,这才将薄衾掀开,屋内已没了谢南州的踪迹。

他总算是离开了……

卫慈大大松了口气。

玲珑只是与自己走得近, 她又不曾套话,更是没主动去勾搭谢南州,卫慈当真不明白,谢南州为何要这般动怒。

长夜漫漫, 这下,四周归为安静, 卫慈静躺着, 脑中一片乱麻。

谢南州说他记起来了……

还包括诸多细节!

此刻, 屋内虽无旁人,可卫慈的面颊还是火烧火燎了起来。

当真……羞煞人了!

这一夜注定难眠……

***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卫慈就被锦书唤醒。

“小姐醒醒!老太太让你速速过去一趟。”

锦书一言至此,又提醒道:“小姐,老太太已得知了昨晚的事,似是动怒了呢,您一会见了老太太,可得仔细着些。”

卫慈昨夜睡得并不好。

似睡似醒之间,总觉得在做梦。

可一觉醒来,脑中又一片空白,对那朦胧梦境毫无印象。

卫慈大概猜出了什么,轻叹一声:“洗漱吧,祖母是太过担心谢家的安危了。”

卫慈猜测的没错,果不其然,当她前去见到谢老太太时,老人家一改往日的慈爱,对着卫慈就是一通训斥。

“你这孩子糊涂啊!那女子是皇上所赐,又岂会有什么单纯心思?老二让你管着人,是为了让你提防她,你这丫头倒好……竟是与她谈心去了!你可知轻易信任敌人,会有多危险?!”

卫慈神色赧然。

这是谢老太太第一次如此怒斥她。

卫慈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其实,她虽同情玲珑,也没将玲珑视作大奸大恶之人,但绝对不会信任她。

“祖母,当初我从京都远嫁去西洲,您不也逐渐信任我了么?玲珑姑娘她……不是寻常的细作。”

谢老太太一噎,擡手指向卫慈:“你……你是要气死祖母,那女子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二人岂可相提并论?!”

一个是世家名门的嫡女,另一个就是一个玩/物。

如何能一样?!

何况,玲珑的底细实在太过复杂,到底经历了多少人,又遭了多少事,短时间之内根本查不清楚。

卫慈沉默了。

她似的确肤浅了一些。

谢老太太又道:“老身看人不会错,你这丫头一脸单纯,可那女子……深不可测啊。要不就是历经沧桑世事,要不……便是心机深沉。”

换言之,若无心机,玲珑又岂会活到今日?

可此刻,卫慈有了她自己的思量。

皇上能许诺给玲珑的东西,倘若谢家也许诺呢?

玲珑是个聪明女子,应该知道如何抉择。

卫慈坚持道:“祖母,您能否再信任我一次?”

谢老太太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胡闹!谢家阖府危在旦夕,你如何能信任一个细作?不要以为我接受了你,你就能擅自做主?卫丫头,谢家……经不住半点风雨了,阖族上下,就剩下四个男丁了!”

“……”

是啊,仅剩下四位公子了。

卫慈当场红了眼眶,她自己有想法,可也理解谢老太太:“祖母,孙媳错了,是孙媳短见,祖母莫要生气了。”

她同情玲珑,可也理解谢家。

这世上的人,好像都不容易。

这世上的事,也从来都不简单。

谢老太太语重心长:“你能明白就好。哎,你回去吧,继续盯着那女子,切记,不可太过仁慈。”

卫慈点了点头,又从王婆子手里接过一只冰镇好的甜瓜,这才行礼离开。

王婆子目送着卫慈走远,见卫慈抹了把泪,这便对谢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方才是不是过于严格了?”

谢老太太却有自己的盘算。

“温氏是扶不起的阿斗,老身必须要给谢家扶持一位当家主母,再过上几年,老身也该入土了,谢家内宅不能无人住持中馈。这卫丫头还是太过年轻,才十七岁,过于稚嫩了些,她哪里都好,就是心地过于善良。心善也是软肋。”

王婆子这才明白了谢老太太的良苦用心:“老太太说得是,夫人的确还需得历练。”

谢老太太:“嗯,老二既然派了十二守在卫丫头身边,必然也是不放心。”

她对卫慈已是颇为信任。

也十分喜欢卫慈这个孙媳妇。

甚至于,要将卫慈当做谢家的当家主母来培养。

但过分心慈手软实在要不得。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情不立侍……

谢家的主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谢老太太之所以方才严厉斥责卫慈,是因着对她寄以厚望。

***

谢定彻过来给谢老太太请安时,刚好看见卫慈红着眼走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一颗润滚滚的绿皮甜瓜。

两人在廊下碰见,对视瞬间,皆是一愣。

卫慈立刻擦了眼中泪花。

她不是一个矫情人。

而且,她也认可谢老太太方才的话。

的确她太过大意了。

她即便同情玲珑,但也不能建立在谢家的安危之上!

她需得时刻谨记!

谢定彻方才还看见了卫慈的婢女守在院外,原本还很好奇,见卫慈红了眼眶,大抵明白是祖母单独见了卫慈。

谢定彻是谢老太太一手带大,自是知道祖母一旦严厉起来,是颇为可怖的。

谢定彻温柔一笑,他的脸迎着东边天际刚刚溢出的晨光,笑意温柔缱绻,看着卫慈微红的眼眶,有些心疼,笑道:“弟妹,告诉你一个秘密。”

卫慈水眸眨了眨:“大哥,什么秘密?”

谢定彻很高,为了配合卫慈,便稍稍低下了头,轻笑:“祖母越是对谁严厉,她便越喜欢谁。从小到大,被祖母斥责最多的人,便是二弟了。”

卫慈:“……”

美人一愣,随即便噗嗤笑出声来。

不曾想,谢南州年少时候会时常被祖母她老人家斥责。

不知为何,卫慈突然心中好受了不少。

廊下晨风徐徐,晨光熹微。

谢定彻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多话之人,但不知为何,就喜欢对卫慈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又提及了不少谢家的趣事。

卫慈被逗笑了。

娇嫩的面庞笼在晨光之中,光泽红润,笑起来,眼梢隐有一丝清媚之色。

卫慈明白了谢定彻的良苦用心,她神色转为虔诚:“大哥,我明白的。我亦会防备着玲珑,可……我也没法将她置于死地。许是我狭隘了。大哥,你说,是不是因着我太弱了?”

强者绝对不会给敌人任何一次喘息的机会。

哪怕是错杀一人,也不会让一人漏网。

她终究不够心狠。

人若不狠,难成大事。

谢定彻却摇头失笑:“不,你并不弱,反之,你其实心性强大。所以才会明知那女子是何身份,还对她另眼相看。弟妹,你这是相信自己,所以才会觉得那女子或许不是旁人想的那样。”

闻言,卫慈一下就通透了。

是啊。

其实,她并非是被玲珑所蛊惑。

她只是觉得,事情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卫慈看着谢定彻,笑靥如花,方才的阴郁随着晨风吹散,也消失殆尽了。

“大哥,多谢你的这番开导,我明白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缕晨光将他二人的影子笼在了一处。

此刻,谢南州就站在漏花窗的地方,将方才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也看见长兄与自己的小妻子谈笑风生。

画面,无比和谐。

卫慈在他面前时,从未这般放松愉悦过。

谢南州听闻谢老太太叫来了卫慈,他猜出了几分,担心祖母怪罪卫慈,这便前来解围,不成想,小妻子被长兄哄好了。

此刻,男人眉心紧拧,眼底仿佛泼了一层浓墨……

***

当日,谢南州外出了一趟。

直到星光落了一地时,才踏月归来。

谢南州亲自去见了谢定彻。

其实,谢定彻也同样擅谋,文武双全。

他是二房子嗣,年长了谢南州几岁。

倘若他是长房所出,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便是他的了。

自然,谢家世代家教严明,谢定彻从未觉得不甘心。

大伯将他视作亲生儿子看待,他与堂兄弟们就是嫡亲手足。

他野心勃勃,但不贪图谢家家主的位置。

他的野心,便是振兴谢家门楣,护着谢家阖族。

谢南州过来时,谢定彻略有些诧异。

不过,他们兄弟二人从前时常会一起商榷要事。

谢定彻正在看兵法,不能习武的这阵子,他并没有闲着,将这几年失去的光阴,尽可能的补回来。

见谢南州面色冷沉,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浓墨,他立刻询问:“二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南州摇头:“无事。大哥,你我后日就要入宫加封,承恩侯的头衔会落在你头上。你是二房子嗣,是二叔留下的唯一血脉,待加封过后,你可去北院居住,支应二房门楣。若是能早日娶妻生子,二叔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谢家这座祖宅原先有三户。

但其实,是连在一块的。

三座宅邸相通。

即便谢定彻搬去北院,但离着上房,也颇近。

谢南州的提议,合情合理。

谢定彻并没有往旁的地方去想,不疑有他。

“二弟,我不急的。”

谢南州兀自落座,随手翻开一本书册,擡眸,似是不经意问道:“大哥,你是……心里有人了?”

谢定彻一愣,随即淡笑而过:“无。”

谢南州又问:“那长公主呢?”

当年,谢定彻年少时,与那位长公主的事,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

谢定彻无奈苦笑:“她就是我年少时候的一个错误,莫要再提。”

“……好。”

谢南州清隽的面容隐在一片光与影的交织之处,更显得眉目深沉。

***

翌日一早。

未等谢南州去寻卫慈,卫慈倒是主动来见了谢南州,自然了,绝非为了私事,她还带上了玲珑。

卫慈此次是主动出击,她昨晚也再度去见了谢老太太,言明了自己的计划,以及征求了谢老太太的同意之后,今晨才领着玲珑来见谢南州。

谢南州幽眸深邃,看着人时,很容易让人产生威压感。

卫慈每次被男人盯视着,身子就莫名其妙的僵硬,还会溢出薄薄细汗,她索性就盯着桌案上的黄玉雕麒麟的镇纸,脱口而出道:“夫君,玲珑答应配合谢家演戏给皇上看。”

“皇上既然将玲珑送给夫君,便是为了蛊惑夫君,既是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谢南州盯着卫慈轻颤的睫毛,语气深沉:“哦?夫人的意思是?”

卫慈依旧不看谢南州,道:“夫君就装作中了美人计即可。”

谢南州的脸色更为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夫妇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玲珑很快就悟了。

这对夫妇……

敢情都是初出茅庐的“新手”!

玲珑感慨之余,又不免艳羡。

她倒是早已在漫漫红尘破打滚爬,如今,对男子再无依附的心思。

玲珑这时插话:“谢侯也无需带着奴家,去皇上面前演戏,稍作伪装即可,让夫人在谢侯脖颈上留下几道红梅便可。”

谢南州:“……”

卫慈:“……”

显然,无论是谢南州,亦或是卫慈,皆不甚擅长此事。

不过,那夜之后,很多东西仿佛无师自通。

谢南州明日就要入宫,他已开始期待了,稳重自持如他,竟一口应下:“好。”

卫慈:“……”

承干帝是风/月老手,想要弄虚作假骗过他,几乎不太可能。故此,谢南州脖颈上落下的红痕,必须真切。

谢南州从不好女/色,又是生人勿近的主儿,他当然也不可能让一个男子对他下手。

所以……

卫慈怎么都逃不掉的。

谢南州知道她不情愿,特意阴阳怪气的强调了一声:“此事事关重大,夫人身为谢家妇,是你的职责所在。”

卫慈:“……”

美人当场涨红了脸。

可再细一看,谢南州清隽的面容,也稍稍泛起了红晕。

玲珑:“……”

谢侯夫妇之间,总不能还是至纯至洁的关系吧?

作者有话说:

ps:关于大哥对女主的感情……怎么说呢?他是谢家二房长子,也是谢家长公子,自幼就是出类拔萃,年少时候屡立战功,原本是辅佐家主的不二人选,也是家主的左膀右臂,算是谢家的二把手。但是被囚禁了几年,遭受非人折磨,从云端跌入地狱,卫慈的出现给了他生的希望,也是他的救赎,算是他的一束光。谁都会对给予自己一次生命的女子,有一种“独特”的情感,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大家放心,不会虐哦~本文总体基调,是苏爽甜,风格偏向轻松幽默,希望能给大家的日常工作生活添加一些乐趣,博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