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惨遭老婆重击
他真的给林江白造成很大困扰了吗,可他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如同哥哥一样,他只是想跟他多亲近一点。
头皮发麻,知道小孩有多委屈,林江白有些后悔说这么重的话,擡手帮人擦了眼泪,林江白刚要道歉,贺旬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一如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林江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擡着手,眼睁睁看着人走了出去。
林序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脸,站在林江白身边皱眉,“你啊,直接告诉他以后都不要来就好了嘛,干嘛说这么伤人的话,还说他是你的累赘,唉,这对一个孤儿来说,会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哟,他可能都要记你一辈子。”
“孤儿?”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林江白扭头看着林序,满脸震惊,“他怎么会是……”
林序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也是,贺旬这个孩子最要强了,肯定不会跟你说。”
“你跟我开玩笑吧,贺旬不是还在上学吗?没了父母,他哪里来的钱读书?”
“唉,这个说来话长,十几年前我们小镇被海水侵袭,一部分村民在睡梦中就连人带被卷到大海上,贺旬的父母当时是海上救援队的队长,他们带着一些搜救人员当晚就乘船上海寻找那些村民,可是人都已经被刮到海上了,人在流动海水也在流动,有些被发现的晚的,可能早就被海水带到另一个海域去了,于是贺旬父母就打算能救几个是几个,可没想到打捞上来的一个村民硬要说他母亲还没找到,就强迫贺旬父母继续在还没退潮的危险海域里继续找,没想到,他们就这样,连带着一整条船被万丈高的海水打翻了,船上的人连带着贺旬父母,全消失在海里。”
林江白瞪大眼。
“一个小镇一晚上消失了十多个人,引起上面很大关注……”
林序喝了口水,继续悠悠道:“上面派了专业搜救队,在海上捞了四五天,一个人也没捞着,后面,也就不了了之了,那时候贺旬才五岁,父母就没了,他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挺过三年就没了,当时只供他读到小学四年级,还好有九年义务教育,贺旬才能好好读完初中,后面也是自己争气,考上了我们镇唯一一所重点高中,学校也知道他家的事,全免了他的学杂费、住宿费,一个月还会给他补贴一点生活费,再难过的日子,也就是小孩这样了,镇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帮衬他,往他家里送点水果啊,米啊,油啊面啊的,总不能让人小孩饿死,就因为他是孤儿,就有瞧不上的学生明里暗里欺负他,不过贺旬又找不到能告状的大人,就只能自己把苦头咽下去,所以你刚刚说他是你累赘的时候,他才会说走就走,他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哎哎,江白你跑哪儿去呢,我还没讲完啊……”
再也待不下去,林江白没等林序说完就跑了出去,他怎么都没想到贺旬的身世竟然这么可怜,回想刚刚在他面前说的那些狠话,林江白恨不得马上穿回去,把自己的嘴巴闭起来,要拒绝也得委婉一点,怎么能这么直戳人心窝子呢,他要赶紧找到贺旬,并向他道歉。
夜风呼呼吹过耳膜,林江白边跑边四处张望,企图下一秒就看见那熟悉的背影,他做错了,他不应该那样说的,能在背井离乡的小镇交到好朋友,是何其幸运的事情,他只不过是担心贺旬在要紧关头被酒吧里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带坏,所以才想让他回家里,回学校,让他别再来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不应该这么说的,至少要换个温柔的说法,当着一个孤儿的面说他是累赘,林江白,你怎么干得出来啊!
胸口发紧,林江白跑得喘不上气,却不敢停下脚步。
没看到前方来人,林江白猝不及防和人撞了个正着。
“哎呀!小江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看路呀,我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撞散啦!”
是林江白经常去光顾的那家水果店的老板娘。
替人揉揉撞麻了的肩膀,林江白赔笑道歉:“对不起啊二姨,我不是故意的,您看到贺旬了吗?”
“贺旬?前几分钟我才看见他抹着眼泪朝海边跑过去了,叫他也不答应,估计是跟人小女生表白被拒绝了。”
不是小女生,是他哥,表的,林江白尴尬笑笑,往海边跑,“谢谢二姨,我去找他说说话。”
“那你要好好开导他啊,都快高考的人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分心。”
心脏颤了颤,林江白点头,“放心吧!”
已经晚上八九点了,海风吹在身上却很舒服,周围黑得吓人,熟悉的恐慌感袭上心头,林江白开了手电筒,焦躁感稍稍减轻了些。
以为还要找一阵子才能找到人,没想到眼一擡,前面就有一个背着书包的清瘦身影。
松口气,林江白快步上前,拍拍蹲在沙滩上的人的背,低头道歉:“对不起啊贺旬,我刚刚不应该这么说你,你其实根本不是我的累赘,我只是担心你会被酒吧里一些不良风气带歪了才这样说,你,能原谅我吗?”
蹲在地上的人没说话,过了几分钟,一只手试探伸出来,轻轻拉着林江白的食指。
大概是觉得自己立马说原谅有些没面子,贺旬就这么扭捏地拉着人,这别扭的小模样有些可爱,林江白笑笑,跟着他蹲下来,柔声问:“你在看什么呢?”
拿过林江白手机手电筒,贺旬照给他看,“我过来的时候,发现这里躺了一个人。”
林江白疑惑看去,在手电筒照亮人脸的那一刻,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顾承宇?!”他怎么会在这儿!
贺旬皱眉,“你们认识?”
才知道自己叫出了声,林江白猛地回神,下意识摇头,“不认识,就长得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而已。”
贺旬侧头看他,显然不太相信。
顾承宇脸色苍白,唇周乌青,松松垮垮的纯白浴袍沾满了沙子和海草,脚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活人气息,林江白语气是未察觉的着急,“他……不会是死了吧?”
贺旬摇头,“我刚刚探过了,还有气。”
“那我们送他去医院看看吧,别真让人死了。”
将书包脱下来放到一边,贺旬说:“他呛了海水,我先帮他弄出来再送医院。”
没想到贺旬还懂这个,林江白愣愣点头,蹲在旁边给他照亮。
将顾承宇翻了个身,有规律地拍他的背,须臾,海水便从他口鼻里流出来,少许滑到他结实的胸膛上。
林江白的目光忍不住随着水滴移动,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人是穿着睡袍被海水拍过来的,不会是和谢垣在海上度假,俩人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不小心从船上掉下来了吧?
脑子自动脑补出肉体纠缠的画面,林江白眉头皱得死紧,胃里一阵阵翻涌,顾承宇,你他妈真是好样的。
光亮越来越暗,贺旬瞧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光线,小声催促,“江白哥,灯离近一点。”
“哦,哦。”
林江白伸长手臂将灯递过去,人却说什么也不想靠近。
等人将海水全部吐完,贺旬才将有了点意识的人放平,开始胸外按压,见到人额上的汗珠,林江白抿抿唇,轻轻替他擦掉。
唇角微勾,贺旬看了林江白一眼,开心道:“谢谢哥。”
林江白摸摸他的头。
按了将近十分钟,顾承宇面部有了轻微动作,以为人要醒了,林江白连忙把脸挪开,不让他看见。
贺旬没发觉,继续按了两分钟,就架起顾承宇的胳膊,要把他背到背上。
就是再不情愿同顾承宇身体接触,林江白也不能让贺旬一个小孩扛这么重的人,他赶忙过去要背顾承宇。
“我来吧,他看着就很沉。”
以为林江白是嫌顾承宇身上泥沙太多,有点脏,贺旬摇头,弯下身子稳稳将人背到背上,“不用了哥,你替我照路。”
推辞不过,林江白只能听从贺旬的,捡起他地上的书包,帮忙扶着顾承宇,俩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岸上走。
“走到上面就换我吧,你一直背也挺累的,乖。”
贺旬再次拒绝,除了不想让林江白染上脏污之外,他更不想让这个陌生男人裸露的胸膛大腿和林江白的身体相贴,他不能接受纯净无暇的林江白被染脏。
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林江白无奈摇头。
晕,很晕……
敏捷清晰的大脑被海水浸泡翻搅过后,除了晕,什么都感受不到。
呼吸难受,平时通畅的鼻腔此时好像被棉花和泥巴堵住,只有丝丝混杂着咸腥海水的空气施舍般飘过。
身体摇摇晃晃,好似小时候睡觉的小小摇篮,是那么模糊又清晰。
以为自己还在水里,顾承宇抱着最后一点生的希望,开始扑腾双手,企图划到海面上,能有人发现他。
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近,顾承宇终于划出海面,等来的却不是救生船,而是一道有七八米高的巨浪,暴雨碾压火苗般重重将他拍到海里,水流的速度太快,顾承宇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已狠狠拍到礁石上,下一秒,他失去意识,脑子里只有一个荒唐却又可能是真的念头。
他好像,要死了。
…………
再次有意识,顾承宇身体依然在摇晃,但这次裹挟他的,却不是要人命的汹涌海水,而是有规律的呼吸声以及脚步声。
他虚弱的肩上,似乎还搭了只温热又有力的手掌,好熟悉……是谁?
眼皮有千斤重,顾承宇暗暗握紧拳头,勉力睁开一条缝,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一小束光亮,幽幽照在人脸上。
一年来无数次做的美梦与噩梦交织的主人公突然出现在眼前,顾承宇首先感觉到的就是不真实,忍不住想去拉他,以自认为很大,实则小得连敏锐的狗狗耳都听不清的声音吼道:“林江白?!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