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们之间没有关系
带着满心的狐疑，贺邵华还是开了门。
门外的警察穿着和上次医院里的两位一样的黑色冬装制服，看起来相当年轻，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五官出奇的精致，秀气中却又显出两三分桀骜和锐利。
他二话不说亮出了证件：“您好，市局刑侦支队。”
贺邵华看见了印着“公安”两个烫金大字的证件上的名字——
陆望。
贺邵华正想说什么，陆警官已经擡脚就要准备进来了。
“让你进来了吗？”
一道冷冷的声音自贺邵华身后响起，严丞扶着墙有些踉跄地走到门边，目光森冷地望着门外的警察。
贺邵华连忙伸手扶住他：“说了让你别乱走动......”
严丞冰冷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声音继续说道：“警察办案需要至少两名同行，你的同事呢？”
陆望盯着这位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眼神不似严丞那般冰冷而缺乏情感，反倒是带着像要将人开膛破肚的热烈的审视。
他沉默一会儿，才吁了口气说道：
“我是来调查1209龙宴爆炸案的，想咨询你们一些问题......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人来了吗？”
......
宽敞的客厅中央，严丞和陆望隔着一张茶几相对而坐，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活像两只无声炸毛的猫，凝固的空气瞬间剑拔弩张。
贺邵华端着茶杯过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两位脸上如临大敌的表情，把其中一杯茶放在陆望的面前，听他小声说了句“谢谢”，又把另一杯茶直接塞进严丞手里，说了声：
“小心烫。”
紧接着他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一把严丞后脑勺上的短发：“你俩认识？”
“不认识。”被撸顺了毛的严猫猫表情和语气立马就软了下来，还顺势往贺邵华身边凑近了些，微不可察地蹭了蹭。
贺邵华：“......”
不认识？看你们俩这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是仇人呢！
坐在对面沙发里的陆望没有去碰茶几上的茶杯，也对俩人的亲密举动熟视无睹，语气梆硬地开口道：
“1209龙宴爆炸案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但因为一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这件事被紧急压了下去，最终草草结案，被归类为意外事故......”
“所以，如果要暗地里继续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行动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哪位同事会是那个‘鬼’。”
他紧紧盯着贺邵华和严丞的眼睛：“综上所述，我也同样希望你们不要对其他任何人透露我和你们之间的对话内容，明白了吗？”
贺邵华在陆望说话期间，仔细地端详着他那张算是非常出众的脸，看久了，心里突然笼罩起一小片不清不楚的疑云——
这年轻人......怎么有些面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贺邵华为了防止严丞再炸毛，一边伸着一只手轻轻捏着他的后颈，一边问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既然你说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什么还要来询问我们相关的问题？就因为我们是那场火灾里除死者以外的唯二伤员？”陆望盯着贺邵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当然是因为，贺先生您与死者之一杨崔怡之间的特殊关系......”
贺邵华的表情霎时就变了。
“啪嗒”一声轻响，严丞将手里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茶几上，开口打断了他：
“他们之间没有关系。”
客厅中的空气再度陷入令人尴尬的凝滞和沉默，陆望和严丞再度恢复到剑拔弩张的对视中。
陆警官当时突然好像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在见到这个姓严的年轻人的第一眼开始，就对他报以难以言喻的敌视，除了对方确实总是在行动和话语中针对自己以外，还有一种......出于对同类的排斥？
不对，绝对不是同类，甚至可以说对方给他的感觉让他确信，他们是两个极端对立的存在，天生的水火不容。
贺邵华赶紧又捏了捏严丞的后颈，给他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我没事，让他接着说吧”。
严丞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微微别过脸去，像是赌气一样。
针锋相对的目光错开，陆望才接着说道：
“正是因为我同时也查到了八年前贺先生与杨崔怡之间发生的案件，我才更加确信这起火灾不是偶然，而更像是一场精心包装成意外的谋杀。”
贺邵华微微皱眉：“你怀疑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在缺乏足够的证据之前，我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任何人。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回忆一下在火灾前后那段时间里，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值得注意的人，以及，详细描述一下八年前那起案件的各种细节......”
“请你回去。”严丞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贺邵华的脸色同样带着点不太健康的青灰。
要他这个两起案件中共同的受害者，像嫌疑人一样被审讯，被剖开禁忌的伤疤展示陈年的血肉，多少有些太残忍了。
但陆望依旧不依不饶：“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希望得知八年前那起案件中更多的细节吗？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公安内网查阅案件卷宗而要来问你们吗？”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贺邵华的瞳孔：
“因为警方内部的卷宗资料明显有被修改和隐瞒的痕迹，八年前那起案件，无论怎么看都是漏洞百出，太多细节缺失。”
贺邵华的瞳孔明显针缩，他的手心渗出了细微的冷汗。
“好......”他思忖片刻后开了口，严丞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
......
“所以，如果你刚刚的供词都属实的话，那么八年前那起案子，也是一场针对你个人的阴谋，而且同样被不明势力歪曲并隐瞒了事实。”
陆望这才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一直紧绷着的面部和手臂肌肉似乎放松了一些。
在茶杯升起的袅袅白雾中，他那双鹰隼般精亮的眼定定注视着对面的两人：
“那这起火灾我们是不是可以初步定性为，对知情人士的灭口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