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是不是我让你太自由了？
贺邵华拿着棉签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很快又恢复如常，轻轻地继续在伤处涂药，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严丞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过了一会儿，慢慢垂落下来，就像落日一点点沉下山头，烧尽黄昏后，徒留一片深黑的夜。
目光从冷淡到阴沉的转变，对于严丞这张平时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来说，还是相当明显的。
“我原本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严丞的声音依旧平缓：“所以从始至终，哪怕看见我爸他来了，我也并没有在担心或害怕什么。”
贺邵华轻轻叹了一口气：“小丞，就算我站在你这边，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我没有立场去违背你爸的决定，说到底，以你爸的身份和手段，不管是我还是你，都不可能违抗得了。他现在愿意暂时妥协，也只是出于爱你......”
“不，我爸的看法和决定不重要，我只在乎你。”
严丞的目光转移到贺邵华的脸上，黑沉的视线透进他眼底时，贺邵华的瞳孔明显微微一颤。
“只要你愿意站在我这边，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害怕，那么我就能想出一万种办法去解决随之而来的问题，就算是我爸，我也不是对付不来。”
严丞继续说着，在短暂的停顿后，突然猛地一翻身，将贺邵华压在沙发里：
“可是你没有，你没有果断站在我这边，你的态度让我害怕。在失去了这个大前提的情况下，我用来应付我爸的所有方法，都只是一场空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外力，而是你主动选择离开我，说到底，我不管做什么都显得毫无意义。”
他居高临下的注视，让贺邵华感觉很熟悉，那是在他因胃出血进医院之前，严丞将他囚禁在房间床上时的那种眼神。
阴鸷、扭曲、疯狂。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谁都没再说话，片刻过后，贺邵华就着这个姿势，伸手费力地够到一旁茶几上的医药箱，找出纱布，从下向上地贴在严丞受伤的那半边脸上。
“先把伤处理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低沉，就好像对严丞刚刚说的话毫不在意。
贴纱布的这个动作，像极了是在轻轻抚摸着严丞的脸。这个场景，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弥漫着暖黄色的旧照片滤镜。
严丞的视线聚焦在贺邵华抚摸着自己脸的那只手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背，能看见凸起的青色经脉，像是缠绕眼球的红丝，包裹心脏的血管。
严丞轻轻握住那只手，将他按在自己受伤的脸上，隔着一层纱布，一点点摩挲着，感受指腹间粗糙的老茧和手心暖热的体温，以及从脉搏处传达出的轻微震荡。
他将那只手带到嘴边，在手背上烙下一个吻：
“贺叔，是不是我让你太自由了？”
“自由到，你甚至又产生了要离开我的想法，那本不应该存在的选项，又一次在你脑海中冒出了头，是吗？”
他顺着那手背上盘虬密布的青筋纹路，一直吻到手指，从凸起的关节，吻到指尖，虔诚而痴迷的，像是在擦拭某件无上追崇的圣物。
“是不是还挺好笑的？”严丞自嘲般的声音带着些微笑意，却透着难以掩饰的阴冷：“以前我明明觉得，你本人的意愿不重要，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愿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我都不在乎。因为我会用强制的手段留住你，哪怕是动用锁链和镣铐，哪怕把你弄得遍体鳞伤也无所谓。我曾以为只要得到你，我就满足了。”
“可是现在，我却又想要让你能心甘情愿地留在我的身边，就像我爸说的那样......两情相悦。”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贺叔，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贺邵华没有回避他的注视，轻声说道：
“小丞，我只是觉得......你爸他说的有道理，我们两个，确实是不合适......哪怕是为了你好，你也应该听你爸的......”
“为什么？”严丞打断了他，这一句质问的音调明显拔高了不少，平稳的声线出现了极微小的起伏：
“你就这么听我爸的话？我说让你不要离开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我爸让你离开我，你就听他的了。在我和他之间，你选择了他，是吗？”
严丞放下了贺邵华的手，手指轻轻放上贺邵华的脖颈，摩挲着他的喉结、血管，越来越用力。这种把握住对方要害命门的动作，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咽喉被人钳制住的类窒息感，让贺邵华回忆起了不久前和严丞相处时痛苦的经历，熟悉的感觉很快激起身体本能的求生欲，他脸色不太好地颤抖着嗓音说道：
“小丞......别这样......把手拿开......我有点......难受......”
严丞并没有理会贺邵华逐渐皱起的眉头，他的指甲在那掩藏在脖颈皮肤下的血管上，刻下深红的印痕：
“为什么啊？贺叔，就因为你和他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而我和你，相处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吗？你和他之间的感情，要胜过和我的，是吗？如果非要在我和我爸之间选一个，你会选他，是吗？”
严丞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束缚住贺邵华咽喉的手指却在加重不可抗拒的力道，流露出隐含在那平静表象下的愤怒与焦躁。
贺邵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伸手抓住严丞的手腕：
“咳咳......小丞......我没有......你先放开我！”
严丞看着他的眼睛，良久说了一句：
“到底为什么？难道......”
他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说道：
“你喜欢他吗？”
贺邵华：？？？
搞了半天，这个混小子该不会是在吃自己亲爹的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