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可我唯独没有放弃你

“我是不是很窝囊？......”

贺邵华的手指深深嵌入头顶的发丝，几乎想要撕扯起自己的头发：

“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在出事以后只会一味地抱怨、崩溃，现在又跟你说这些......明明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他原本不想把曾经的伤疤揭示在任何人面前，可是如今遇到严丞，就像是紧紧抓住了一条能够攀附而上的绳子，他企图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坠在上面，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堕入到独自窒息的深渊里。

但是对着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晚辈哭诉，是一件十分窝囊丢脸的事情，贺邵华一直以来都在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做，与严丞无关的负面情绪和糟粕事，不应该让他分担或是承受。

“不会。”严丞说：“本来就是我主动问你的。”

贺邵华在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严丞一直垂眸看着他的眼睛，窗外微许光线使室内昏暗的环境能勉强视物，贺邵华能感觉得到，那双不含情绪的眼，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你被冤枉的这件事，很明显与那个叫冯强的人有关，对吗？”

严丞顿了顿，接着说道：“他甚至不惜把自己也一并送进去，都要承认自己是从犯，将这个罪名安在你身上。这是一件很古怪的事，你以前和他认识吗？你们之间有其他过节？”

贺邵华摇了摇头：“不，那天应酬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见他。”

严丞语气平静地说：“所以，他在主观上是不应该存在谋害你的动机的......而且，他如今很有可能依旧在关注着你。”

贺邵华说：“嗯。肯定是，不然不会这么巧，为什么偏偏我就在这里遇见了他？我总不能真的信他是来旅游的吧？”

“不仅如此。”严丞说：“我和他没见过面，他也理应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但是，刚刚我直接出面和他打起来的时候，他没有对我的出现感到丝毫惊讶或是疑惑的意思，甚至没有问我是谁。”

贺邵华一愣，眉头皱起：“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

严丞说：“因为我爸这个目标过于明显的缘故，想要知道我是谁并不是什么难事，重点是，他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两人之间长期以来的关系，这说明他至少在你出狱后不久，也就是我们还在禾水市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监视我们了。”

“并且，换作一般人，在得知我的身份以后，是不会再敢继续轻举妄动的。可他依旧一路跟踪到了这里，甚至在和我打起来以后第一反应是想杀我。”

严丞不疾不徐地说道：“那把刀子，如果我没躲开，那就已经插进我的心脏了。”

他说到这里，能明显感觉怀里的贺邵华剧烈一颤，擡起深红的眼眶看着他。

严丞继续说道：“这说明，要么是他背后的靠山大到足以和整个严氏相抗争，要么就是驱使他行动起来的利害关系对他或者他背后的人来说十分重要，哪怕是要连我一起算计进去，也不惜铤而走险......”

话音未落，贺邵华突然更紧地抱住了他。

怀里的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腔一下下震荡着严丞的感官，急促而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不断喷洒在敏感的脖颈皮肤。

贺邵华的声音抖得厉害：

“小丞......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他是这么说的，但手上的力道却明显加重了一分，让两个人贴得越来越紧：

“回去以后......你就放我走吧......不要让他们觉得我和你是一起的，至少......别把你牵扯进来......现在还不算晚。”

“不，已经晚了。”

“贺叔，有些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回头，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经太晚了。”

他轻轻吻了吻贺邵华的耳垂：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那些以你为目标的人想要害你，要取你的命，你怎么办呢？你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自我维系，又怎么可能和他们作对？你一定会死的啊。”

“可是，如果我在你的身边，我至少能保证那把匕首刺向的，首先是我，然后才是你......”

贺邵华沙哑着嗓音低吼道：“可是这样死的人就是你！”

严丞说：“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贺邵华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些事与你无关。”

他摇了摇头：“小丞，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更成熟一点的......不要总是因为一时兴起，因为意气用事就做出一些荒唐的决定！”

严丞说：“贺叔，你之前问我，是不是把自己对你的感情理解错了，你说我可能只是心血来潮，是一时兴起......”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接着说道：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我无法正确描述自己的感情......但是我至少知道一件事......”

他吻了吻贺邵华的额角，再一路吻到眼睛、鼻梁、嘴唇：

“哪怕是心血来潮，我也已经心血来潮了八年了......”

“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八年的时间，足够我放弃很多事情......”

“可是我唯独没有放弃你。”

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一直在沉寂的夜里拨动流转，时间却好像在此刻凝固，只有某些蕴含着千百种情绪的暖流让浸透凉意的四肢百骸逐渐升温回暖。

贺邵华没再说话，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严丞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才听见他低声说道：

“明天......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我有些累了......”

严丞轻轻“嗯”了一声：“好，明天我们就回家，带你去一趟医院再做一次检查，然后就在家好好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贺邵华终于像是忍无可忍地说道：“......小丞，你说话归说话，手能不能老实一点......别摸了。”

“怕你胃痛，帮你揉肚子。”

“......你揉的那是肚子吗？......唔！别摸了！把手拿出去！”

严丞的手顿了顿，刚要从贺邵华衣服里伸出来，却又钻了回去。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