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果然你是不一样的

第6章果然你是不一样的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迈步入凌晨两点半,城市里的夜生活都快要接近后半场,准备迎接落幕与散场。

贺邵华坐在黑色迈巴赫的后座里,极力想要屏蔽掉周遭一切事物的存在感,却怎么也无法忽视身边这个散发着巨大热源的年轻男人。

他的身上还披着那件深灰色的男士外套,雪松木质淡香萦绕在鼻端,和着残留的酒意一起慢性侵蚀着脆弱敏感的神经,以至于他坐在四平八稳的车里依旧微不可查地颤抖。

驾驶座上的司机擡眼正对上后视镜里雇主的眼睛,严丞轻飘飘说了句:“回家。”

迈巴赫如同一尾深黑色的游鱼,逐渐融入进同样墨色的暗夜中。

汽车稳稳停在高档小区的停车位里,严丞打发走了这个半夜被叫起来的倒霉司机,缓缓迈步上楼。

贺邵华犹豫片刻后跟在了他的身后,明明只是面对着对方的背影,他却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是细枝末节间的微表情,都在这人的注视之下。

他鼓起勇气下定决心“策划”的逃跑计划不到半个晚上就彻底夭折,如同离家出走的野猫被主人拎着后脖子提回了家。

迈入公寓门的瞬间,贺邵华慌忙朝自己住的次卧里走去,企图尽量缩短与严丞独处的时间。

结果还没踏进次卧的门,严丞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

“贺叔,出了一趟门回来,去洗个澡吧。”

贺邵华浑身一颤:“不......不用,我有点困了,直接去睡了......”

严丞笑着说:

“不行,我嫌脏。”

没等贺邵华反应过来,严丞已经一把拽过了他的领带,拖着他就往浴室里走:

“既然又累又困,还喝醉了,那我来帮你洗好了。”

贺邵华奋力挣扎,双手握住严丞拽着他领带的手腕,惊恐地说道:“不!......不用!我自己洗就好......”

“贺叔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自己能洗得干净吗?”

严丞的力气没有丝毫松懈,生拉硬拽将贺邵华拖进了浴室,拧开花洒的旋钮,非常贴心地试了试水温,等觉得温度合适后,便拉着贺邵华一同站在花洒底下。

温热的水流从天而降,顺着头顶的发丝一直漫过眉梢眼睫,沿着下颌与脖颈,淌进衬衫的领口,沾湿了衣裤鞋袜。

柔薄的昂贵布料被水浸透后紧紧包裹住底下的肌肤,勾勒出两个成年男性结实硬朗的肌肉线条。

贺邵华被严丞抵在洁白光滑的瓷砖墙壁上,背后冰凉的墙面和满脸满身的温热水流对比鲜明,从各个方向刺激着他本就被醉意渲染得异常敏感的感官神经。

他脚下还是发软的状态,半站不起的被严丞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男子俊美勾人的五官眉眼中,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正常人类的表情,一头黑色短发被水浇湿后塌软下来,显得工笔画一般的五官更加浓重,却也格外阴森。

严丞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脖颈,五指深陷其中,勒得他连喉结都难以动弹,以至于呼吸也分外急促起来。

“你刚刚出去做什么?”

“......”

“我是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擅自出门?”

“......”

“还是说,你其实是想要逃跑?”

“......”

见他没有回答,严丞的眼睛几不可查地微微眯起,嘴角勾勒出一个精确到像素点的完美微笑:

“你为什么会想要‘逃跑’?我明明没有对你怎么样,也没有在囚禁你,按理来说,你根本不存在‘逃跑’这个选项才对啊。”

“我是在帮你,在救你,我给你最顶级的物质条件,让本应无家可归的你衣食无忧,贺叔,对于这样的我,你却做出了‘逃跑’的行为,这是违背常理的,是应该被归类为‘错误’的......”

“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对不对?”

随着严丞的话语落下,他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他看见贺邵华的脸色渐渐由红转为苍白,脖颈的青筋似要挣脱手指束缚般暴起,他看见他的眼底生腾出异样的神色,他觉得这可能被称为“恐惧”或者“绝望”。

贺邵华在缺氧窒息中拼命挣扎,溅起的水花四散而飞,在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严丞终于松了手。

贺邵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跪坐在雨幕般泄下的水帘里,捂着喉咙呛咳不止,像是非得把肺都吐出来不可。

严丞收回了手,望着地上的男人,将手指伸向鼻端,细细地嗅闻。

他在掐住贺邵华脖子的时候,在看着对方疯狂挣扎的时候,在想象对方的痛苦与绝望的时候,在对方濒临死亡边缘的时候,如死水一般的心里似乎泛起了一点可疑的涟漪,也正是这点不易察觉的内心触动,迫使他出于本能地松开了手。

他不知该怎么为这种感觉命名,兴奋?喜悦?心疼?甚至可能是......

恐惧......

但无论如何,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冰封在冻土层中数十年的心脏突然接触到一丝春风与暖阳,即将随着名为“情感”的陌生词汇一同破土而出。

他蹲下身子,捧起贺邵华的脸,近乎虔诚地细细摩挲着:

“贺叔,果然你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