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临别前的私心 容子倾需要一场狂欢,把……
蔚椋的声音很轻, 几乎像是在喃喃。
身上的所有力气也仿佛被这句话掏空,让他呆愣愣地沉下脑袋,额头无力地抵住容子倾的肩膀。
方才聪慧的道侣教了他很多, 也让他明白了很多。
他亲自推测出阵法的规则、幻境的破绽, 也想到了他们入阵的时间和地点。
可不知为何,蔚椋只觉得自己想得越多, 就拥有的却越少。
他发自内心地希望,他这次的推测,是错误的。
容子倾沉默地簇拥着蔚椋,方才还舌灿莲花,不停说着鼓励和诱导的话的人, 这会儿也突然语塞。
许久, 他才从牙关里挤出一声应答。
“嗯。”
水落石出般的一声, 也彻底把蔚椋拉进了上辈子那场绝望的坠落。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平白无故的重生,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
一切都是阵法为了耗尽他们的生命,而编织的美梦。
那时他和容子倾穷途末路, 相拥落入阵中,先后闭上眼睛。
随后他便在百年前醒来。
竟不是回到了百年前, 也不是重来一世,而是他们落入了幻境。
阵内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以至于他和容子倾都信以为真, 以为这是他们重新开始的第二世, 却没想到这些幸福和欢愉全是假的, 是为了夺走他们的性命而放出的诱饵。
容子倾说的是对的,他是个笨蛋,如果他能多思考一点,能更早地意识到这一切……
蔚椋迷茫地想:那又能改变什么?
阵外的容子倾还活着吗?他还能再见到活着的容子倾吗?
“容子倾。”他下意识地呼唤, 像一只绝望的困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不要离开我,你不会死的……对吗?”
他的脑袋不断下滑,双膝顶在容子倾的怀中,不知不觉间缩成很小一团,白色的长发裹着他,落在容子倾的双腿上。
他像一个祈祷的信徒,趴伏着,跪拜着寻求他聪慧的、强大的、温柔的神明的眷顾和解答。
蔚椋知道自己还能出去,还能离开这个阵法,可出去后的容子倾呢?
他要去哪里找他?
风扇还是呼呼地吹着,像是某种稳定的旋律。
屋内又响起一轮哭声,少年剑修的低呜被压在被褥里,听着不太清晰,又十分凄楚、无助。
容子倾红着眼眶,将双手搭上蔚椋的肩头,俯下身子,趴在痛哭爱人的背脊上,从被拥抱的人,成了给予拥抱的人。
身下的人儿沉甸甸的,又仿佛那么柔软而弱小。
蔚椋不舍得他,他难道就舍得蔚椋,舍得这一年的相恋相伴吗?
容子倾眨了眨,两颗晶莹的水珠也从他的眼里溢出,敲上蔚椋的白发,他哭的没什么声音,却同样苦涩。
这个真相对他们俩而言,都太苦了。
比这是他和蔚椋的黄粱一梦还要苦,至少在梦里沉沦,直到死亡降临前的那刻,他们都将永远相伴。
而阵外的世界,容子倾或许已经死了,只是灵魂还吸附在阵内,直到“一年后”那个节点,那个或许是蔚椋也将死于阵中的节点,一同消亡。
又或者,阵外那个破破烂烂,寿数将尽的容子倾还没死,那他和蔚椋依然要面临一场生死离别。
在阵中,在阵外。
他总是会死。
容子倾对此有些遗憾,但也不太多,幻境的世界说来也算是给了他一场真正的黄粱一梦。
他或许是因为神魂太过虚弱,记忆在阵法里也出现了退行,并不像蔚椋那样具有“上辈子”的记忆。
但从蔚椋的记忆里,他也能看出,上辈子的自己活得并不好。
——在修真界没有安身之本,在容家过得跌跌撞撞,就连喜欢的人也要为他人而死。
而如今,他在阵法里和蔚椋两情相悦、结为道侣,和闻千寻成为好友,也与笔下的角色们产生了许许多多的羁绊。
这对一个作者而言,已是最美好的一生。
他没有太多的遗憾,只是有一点点的,不舍得,也有一点点的,不放心。
往后的路,没有他陪着蔚椋,真实的修真界那么险恶,蔚椋独自一人,又该怎么办?
因此容子倾在猜出真相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他想尽可能让蔚椋懂得更多,学到更多。
在阵法内多留一刻,就是对蔚椋的力量和神魂多一分消耗,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只能尽可能细致地引导。
他希望蔚椋在接下来的漫长人生里,即使没有他,也能走到很远的地方。
“蔚椋……”容子倾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拍了拍哭成一团的爱人,低声道:“你还记得我说过,没有无缘无故的重生和穿越吗?”
他挤出一声浅淡的笑:“那你再猜猜看,我为什么会穿越来云水界?”
蔚椋闷闷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前面还虚心请教,有问有答的人,这会儿哭上头,犟住了,就又脑子一扔,放弃思考了。
容子倾没忍住,这下是真的笑出声来了,鼻涕泡都冒出来一个,扎在蔚椋的头发上,瞬间被戳破了。
他摸了下蔚椋被他鼻涕和眼泪弄湿的头发。
其实都是假的,这幻境里的,不管是头发还是眼泪,都是假的。
可他和蔚椋日复一日的幸福,也是由这些又真又假的点点滴滴组成的。
——是他和蔚椋的真实。
他趴在蔚椋的背上,轻轻地摇,哄道:“想想看嘛,两两,你可以的,你猜猜看,如果你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厉害到可以破碎虚空,跨越时间,你会做什么?”
蔚椋沉重的呼吸声突然停了下来,他擡起身子,和容子倾平视,哭红的眼睛里扑朔朔地落下泪珠,又格外明亮。
“我会,来找你。”他目光颤动,一把将容子倾拥进怀里,哑着不成调子的嗓音,道:“我会来找你!我会把你从蓝星带来云水界,对吗?”
容子倾之前撑起的坚强,瞬间被这个拥抱融化,心底潜藏的不甘、不舍、恐惧、憾恨全部被激发出来。
他也紧紧地回抱住蔚椋,狠狠地,放纵地,像是要把他的声音吼进蔚椋的灵魂里一样,大叫道:“对!所以你一定要来找我,要把我带回来!你一定,一定要来找我!带我走!带我回你身边!”
蔚椋突然就找回了他的主心骨,又或是重拾了人生的目标,在容子倾的歇斯底里里,蔚椋重重应声:“好。”
——从此以后,他还可以为了找回容子倾而活。
容子倾咧开嘴笑又笑了,很高兴很疯狂地大笑,眼泪也争先恐后地涌出。
他和蔚椋有了一个约定,有了一个承诺。
虽然,这也是假的。
他记忆不全,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在来到云水界的前夕,他究竟只是沉沉睡了一觉,还是曾与某个穿越千万年时光的少年匆匆见过一面……
他不知道。
或许阵法里这一别,就是他们之间彻底的永别。
毕竟按照蔚椋的性格来说,他连容子倾笔下的其他“蔚椋”都会吃醋,又怎么可能把自己寻觅千年万年的恋人推给曾经的自己?
蔚椋骨子里带着原始的野性,他想不到因果循环,也不会对曾经的自己有恻隐之心。
况且古往今来成神成圣者能有多少,他的蔚椋很好,他有信心蔚椋能在修真的大道上走到极远的地方。
可千万年的时间那么长,长到容子倾这个蓝星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届时的蔚椋还会是蔚椋吗?
承诺遥远而缥缈,但此时的他和蔚椋,都需要这一点不可知的未来赋予他们勇气,让他们继续走下去。
走向死亡;
走向前方。
容子倾亲吻蔚椋湿润的脸庞,眷恋地贴着,吻着,不停地用自己的肌肤感知对方的存在,泪水在他们脸上粘成一片,将他们湿漉漉地链接成一体。
“所以,你要变得聪明一点,知道吗?
“以后的路会有点难,但你一定可以克服的。
“你是我的天才小剑修,蔚椋。
“我爱你。
“我爱你……”
蔚椋的脸上被落了亲吻,很多吻,他也回应容子倾,说了很多我爱你。
他把容子倾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这些都是他之后将要用来找回容子倾的,必不可少的阶梯与钥匙。
他开始思考,开始感知,他的神识大部分留在容子倾的身上,用他最强大的感官铭刻住道侣的模样,而另一小部分神识轰然展开,神识铺得极远,覆盖到到楼道、小区、城市……
金色的光点在他识海中央照耀,而广袤的蓝星在他的视野的内活化。
无数乱七八糟的行人在城市内奔走活动:有修士、有凡人、动物、甚至有动画片里的奇怪生物;它们斗法、购物、爬行、抢夺、拥抱、相恋……
一切无序而混乱,像是一场怪异的演出。
此刻的他还做得不好,不如容子倾构建的世界那么真实;
可以后,他定会越来越好,就像容子倾期望的一样好,他会成为足以找回容子倾,拯救容子倾的人。
他的神思也在这个瞬间变得无比清明,灵活的思绪让他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泪眼盈盈的白发少年气质骤然一变,目光中的迷茫消散,成了锐利而坚定的光芒。
他毫不犹豫地握着容子倾的手跳下床,道:“我们要即刻去破阵!幻阵会吸食修士的力量与神魂,阵内的一年后,就是入阵者全部死亡的时间。”
“我们得现在出去!”
容子倾被拉得一懵,他有些惊讶蔚椋突飞猛进的成长,也对恋人的关切感到温馨与欣慰。
但在他的计划里,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
他有一点私心,需要蔚椋陪他完成。
“等下,再晚半天破阵。”容子倾慢慢地从床边站起,湿漉漉的视线和蔚椋齐平。
他擡高双手捧着对方和他一样湿润的脸庞,轻轻地吻了上去。
其实当下不该做这个的,蔚椋在阵外的状态也不好,需要减少被阵法消耗,尽快破阵而出。
可容子倾注定要死,他就算破阵而出也没有意义,他只想珍惜这一刻的当下。
“现在,我想和你做.爱。”他说。
“不要双修,不要管元阳、根基,你就陪我这最后半天,我想在死前和你做一次爱。”
没等蔚椋回应,他又重重地吻了进去,前所未有地急切,前所未有地凶狠。
死亡的恐惧成为最好的催情剂,让他恨不得在这一刻把蔚椋吃拆入腹,永远地和自己交融在一起。
他也无比渴望能在蔚椋的神魂和肉.体上留下什么属于自己的痕迹,牙印也好、吻痕也罢。
他只恨自己太过弱小,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留不住。
在最疯狂的念头里,他甚至想给蔚椋打下某种印记,刺青、烙印、伤疤……
可什么都留不下。
这只是阵法里的一场幻梦。
连道侣契约都无法留存。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蔚椋的海马体里留下一段足够浓烈的回忆,关于他的,关于性的。
容子倾想:他不是什么好人,许许多多的小说里,主角知道自己即将死亡,都会为了让爱人不必伤心而独自离去。
而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做不到那么坚强,那么高尚,在走向死亡前,他只想拥有一场被爱意包裹的狂欢。
他不想这辈子唯一一次恋爱直到仓促落幕,都没炽热地燃烧过,疯狂地交合过。
他管不了蔚椋百年千年后还会不会爱他,还会不会记得他,还会不会来找他。
又或者,他知道,蔚椋不会因此,而发生任何改变。
蔚椋不会因为一次做.爱,而更加爱他,也不因为没有这次做.爱,而更快忘记他。
眼下,只是容子倾这个庸俗的,普通的凡人,在生命即将终结时,给自己放的一场落幕烟花。
浓烈的爱恨,浓烈的恐惧,在极端的时候都会离奇地转化为高涨的情.欲。
容子倾将蔚椋压在衣柜上发了狠地亲,门板的咿呀声和风扇声组成日常的圆舞曲。
他很快就进入状态,甚至有些急躁,随手解开自己身上的锁阳咒后,就从蔚椋的衣服下摆钻进去,从大敞的领口处挤出。
蔚椋身上穿的是一件大开领的衬衫,让他整个人漂亮得像一只吸血鬼,也给容子倾的行为大开方便之门。
敞开的领口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虽然有些拥挤,衣料也被绷到极限,发出缝线断裂的声音,却也让他们在衬衫里贴得更加紧密。
汗津津地,热滚滚地。
容子倾咬住了蔚椋的下巴,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像交.配中的动物,撕咬着甩了甩脑袋,可惜依然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来。
他看着那片只是红了一点点的皮肤,又温存地舔了上去,柔声道:“解开你的锁阳咒,*我吧。”
蔚椋从来没有觉得容子倾像现在这样难以招架过,像一只发.情的猫,一团纠缠的蛇,在他怀里乱钻乱撞,好像伤心得快要死了,又像是在剧烈地燃烧。
他太清楚容子倾的吻有多美好,容子倾这个人有多美好。
他也不是不想吻他,不是不想回应“做.爱”的要求。
可他不能这么做。
阵外的容子倾也许已经死了,可也许还一息尚存,他必须争取这每分每秒的时间——
破阵,去出,救容子倾!
嘴巴又被激烈地吻住,两人在同一件衣服里贴得很紧,想到他们即将迎来一场历久弥新的离别,蔚椋也感到同样的颤栗。
身体像是在被灼烧,情.欲被无形的物质诱导,他沉着眼眸,双手摸到卡在容子倾脖子后的领口,“兹啦”一声,将它撕开。
纽扣落了一地,衣料也变得破损,容子倾背后一松,两人的身体豁开些许缝隙。
蔚椋顺势按着他的肩膀,将人拉开一段距离,道:“不行,现在不是时候,阵外的你很危险,晚一秒出去,你都会多一份危险,我们得现在离开幻境。”
容子倾脸上一片水痕,他望着蔚椋漂亮的脸,上面满是他留下的水痕,目光却依然清冷。
他心火一下子就起来了,道:“去你妈的!我在外面就是个死人,我已经死了!”
他一把拽起蔚椋被扯坏的衣领往床上扔。
“你出去哪怕把我干成一滩肉泥,抱着我的尸体一千年一万年我都感觉不到,我感觉不到了!
“谁要和你出去?!我只要在这里,我只想现在要你!”
他的眼眶一片通红,绝望的爱在这一刻又唤醒了彻骨的恨,他恨自己弱小,恨上天不怜他,恨他一世孤苦,也恨蔚椋此刻的清醒与冷静。
他的少年稳定如锚点的爱,现在却像是冷冽的冰,在离别与死亡的面前,都无法被他点燃。
床垫被蔚椋倒上去的动作压得一弹,容子倾知道这是蔚椋没有反抗的结果,否则他根本拉不动这人。
但爱人的驯服没能让他冷静,结合的渴望在他脑海中喧嚣,他乘胜追击跨了上去,拉起身上的衣服往上脱,血红的眼睛在衣料和双臂间侵略性地下瞥。
他压着嗓音道:“立刻和我做.爱,如果你不行,就换我*你。”
他随手把脱掉的上衣扔到床下,线条流利的上半身在急促的呼吸下块垒分明,泪水或是汗水把肌肤洇得湿淋淋的,淌满光泽。
蔚椋自下而上看了一眼,胸膛的皮肤就红了,一路红到耳畔,情绪和气氛具有传染性,更何况他和容子倾在幻境里还有道侣契约传递情感。
在这样浓烈的氛围里,蔚椋也暗暗动了情。
他在容子倾的身上解锁过太多的地方,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只会盯着嘴看,只想接吻的人了。
容子倾身上的每一处都很美,很迷人,光是脸颊、手掌和腰线就让他沉沦到来不及探索其他区域。
可还是不行。
且不说双修一场半日根本不够,哪怕只是阵内的半日,阵外的一眨眼,蔚椋也不愿拖延。
他勉强压抑住被勾起的躁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排解道侣传递给他的痛苦和绝望。
皱着眉头沉思,直到裤子都快被扒了,他才想到了招,仿照着容子倾从前哄他时的模样,柔柔地擡起手,贴上容子倾的脸庞。
将道侣汗湿的长发别到耳后,蔚椋软了声音,道:“老公,我想亲亲你。”
这样具象化的示弱和安抚无疑是有效的,容子倾恶狠狠的表情当即软和下来,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素来吃软不吃硬,只要哄一哄,一身的尖刺就变成嫩芽。
容子倾是很爱蔚椋的,如果不是被绝望冲昏脑袋,他也不想在气愤的情绪下做.爱。
这本该是一件美好的、温存的、浪漫的事情。
于是他俯下身子亲吻他的少年,缠绵而珍重地唇舌交缠。
带着彼此气味的呼吸柔和地交错,唇齿相依,仿佛能让他们灵魂也在这一刻彻底交融,永远不再分开。
蔚椋很小心地回吻,有时候激烈,有时候温柔,就像他们在幻境里的这一年,每一天接吻时那样。
熟悉的感受让容子倾眼里的泪水又滴滴答答地掉了出来,他像一只流浪猫一样,发出哀哀的请求:“你就陪陪我吧,蔚椋,就这半天,就这半天……是最后半天了,呜……”
蔚椋一直在哄他,双手轻轻扣着那双不安分的手,唇舌不停地从容子倾的脸上舔走咸咸的眼泪,然后也像容子倾之前啃咬他时一样,很轻地啃容子倾的脸颊。
上方的道侣变得放松,柔软,偶尔会发出好听的呜咽。
蔚椋知道自己取悦到了对方,开始而轻声地哄他:“不是最后半天,容子倾,我们都得出去的,你如今多半还活在阵外,我能用治疗术救你,晚一刻,你在阵外都会多一份危险。”
容子倾好不容易松弛的神经再次紧绷,身体变得僵硬,气恼的情绪快速升腾,蔚椋就又亲他哭红的脸蛋、紧皱的眉毛和怒气冲冲的眼睛。
好一会儿后,容子倾才勉强放松了一点,他不再吵闹,只是垂头丧气地讲道理:“你已经没有灵力了,你的灵力早在和封应他们斗法时都耗尽了,怎么用治疗术?”
蔚椋想也不想道:“我破阵后立即入魔,溟州魔气充沛,我可用魔气施法。”
容子倾愣了一下,怔怔俯视蔚椋清澈的眼眸,确定蔚椋不是在说笑后,表情一变,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好好的清修不做,去做魔修?”眼泪却也在这一刻不争气地喷涌,一串串下落。
他胡乱擦着自己的眼泪,骂道:“你要是真的成了魔气,怎么救我一个清修?万一我已经死了呢?
“而且就算能救,魔修的治疗术和原来的能是一个用法吗?我阳寿本来就要没了,你哪怕救我,我也活不了几天!
“你是不是大笨蛋啊!”
蔚椋被骂了一通,但从善如流:“不及你聪慧,你最聪明,我的道侣最聪明。”
他轻轻地哄,擡起手指擦拭容子倾的泪水,又继续道:“不论能否救你,你还能活多久,我都必须尽力一试。
“若你还活着,我能救下你,我就带你去寻医修,为你消除丹毒,延长阳寿,搜寻天材地宝为你洗涤灵根,重塑道途。
“若你已经陨落,我救不下你,我便保存你的尸首和神魂,之后寻人将你炼成傀儡或是引你成为鬼修,与你再次结为道侣。
“若这些都不行……”他目光灼灼,坚定地望着他的道侣:“千年万年,我成仙成神后,会来蓝星找你。”
他擡起头,在柔软纤薄的唇瓣上落下安抚又温柔的吻。
“我们会在真实的世界双修、做.爱,共登天梯,大道同行。”
“别怕,容子倾,我会来找你。”
这么一长串话蔚椋说得有条不紊,显然早在心里思量了好几遍,有了明确的谋划。
他不是随口一说,也不是病急乱投医,更不是拒绝爱人最后的求欢。
他是真的,在规划更长久的道路。
容子倾抿住他被亲吻的唇瓣,触碰到蔚椋微凉的柔软的唇,也品尝到了极为酸涩又美好的味道。
这是无需肉.体的交融来铭记,也毫无疑问会越过漫长时光奔向他的爱人。
他闭了闭眼,最终放弃了这一刻的交缠。
他和蔚椋值得更真实的,被纯粹爱意浸满的未来。
而非苦涩,也不该绝望。
“好,我相信你。”
“我们现在就出去。”
-
水月遗府内。
金袍法修与白衣剑修相携而立,眼前是蔓延整座仙宫的复杂阵法。
他们的脚下,是“上辈子”的终点,也是“这辈子”的起点。
生门就在这处。
从哪里来,也从哪里离开。
进入秘境之前,容子倾给闻千寻发了告别的传音,至今未收到回信。
但也无所谓了,他和蔚椋离去后,这个幻境就会崩塌,直到下一个修士入内,再生成新的“云水界”。
容子倾呼吸沉沉,站在这个他有些陌生,又感到发自灵魂恐惧的悬崖边沿,深深地看着蔚椋的脸庞。
谁也不知现实世界是什么情况,这或许就是他最后凝望爱人的时光。
看一眼,就少一眼。
蔚椋感知到容子倾的恐惧和不舍,主动上前,把道侣揽进怀里,紧紧地抱好,道:“我们走吧。”
容子倾还是不舍,怎么都不舍,可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了,便环紧蔚椋的腰,闭上眼睛,道:“好,走吧。”
蔚椋再一次保证:“我会救你,会找到你,别怕。”
“嗯。”容子倾应了,随后他的头被很轻很轻地揽到身前的肩膀上,香香的,结实的,安稳的。
一年前的笨蛋剑修连喜怒哀乐都感知不清,现在却已经会小心翼翼地哄人,安抚恐惧的道侣。
入阵的动作也被蔚椋放得很轻,几乎无法让容子倾察觉,等注意到的时候,耳畔已是风声呼啸,失重感这才缓缓地追来。
容子倾觉得自己像被保护着落进了一片棉花里,悄无声息地坠落。
然后红色的暖流包裹住他,将他的意识从某个人的怀抱,拉进更深的河底。
下沉。
下沉。
水底没有痛苦,没有孤独,也不必再考虑生死。
他放任自己坠落,忘记俗世的纷扰,忘记无人牵挂的一生,忘记……忘记了什么呢?
容子倾在河流里翻了个身,觉得很倦很累,只想沉沉地睡去。
突然河面上传来一些声音,短促的,带着点呆呆的懊恼。
“容子倾,你送我的剑穗,出去就没了。”
剑穗……他送的吗?
送给谁的?是蔚椋吗?
蔚椋……
他笔下的角色,他追了百年的人,他的……爱人。
沉静的心底突然泛起涟漪,暖暖的,甜甜的,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气泡。
“那我再送你。”
下一刻,容子倾睁开双眼。
所有遗失的回忆纷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