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污浊的出口 颜以则的人生是一场迟来的……

第85章 污浊的出口 颜以则的人生是一场迟来的……

颜以则或许是有些内耗的性子, 记忆陈述的最后,还有他自己发表的一些零零散散的点评。

大概是偶尔深夜eo,反刍过往时留下的。

#也不知道这么混乱的识海, 颜以则是怎么找到这些记忆的#

#估计……多半是记忆自己翻腾上来, 在睡前反复杀人#

#好强的当代青年即视感!#

颜以则作为开马甲写文的触手太太,文笔不可谓不好, 自我回忆的撰述也感情丰沛,看得容子倾感慨颇深。

#果然,读者很容易因为文字爱上作者#

容子倾对颜以则说不上“爱”,但也或多或少也受到文字的影响,对这人的经历有些唏嘘和感慨。

他熟门熟路敲击键盘……现在应该说是捏捏小绿球, 对这段记忆里的文字进行疏导和修正。

其实辨心无相法的使用根本不需要真正敲打键盘, 只需要连通法器释放出灵力即可, 就像在修真界码字,也不需要敲键盘,只需要将神识投入玉牌就能自动录入文字。

所以修真界的作者们码字起来, 产量也都是触手级别的。

敲键盘,只是容子倾作为蓝星小作家的仪式感罢了。

随着小绿球为了营造氛围感, 刻意释放的“哒哒哒”音效流淌,容子倾感到他的灵力随着修正化神修士的记忆被迅速抽空, 几乎无法维持新的文字留下。

他不得不传音:“蔚椋, 我灵力不足了, 帮帮我!”

蔚椋二话没说, 立即灌了一股灵力进入容子倾的身体,神识也大量溢进这段回忆,帮助容子倾的灵力一点点嵌入那些他分开看都懂,连起来就不甚理解的文字。

容子倾得了支援, 精神立马一振,下笔如有神助,噼噼啪啪解决了这段记忆里的心魔。

他离开回忆后,把身子拉长成一条年糕,把小蓝球也给顶成了椭圆形,嫌弃地蹦蹦跳跳:“两两,我完事了,快放开这玩意儿!!!”

蔚椋:“。”就松开了不再冒黑烟的包子糊糊。

发黑发绿的面团立马被泥水吞没,流向远方。

蔚椋收回蓝色神魂细丝,也把自己展开成椭圆形,贴贴容子倾,随后夹心年糕道侣二人再次投入到了心魔的修正之中。

随着臭袜子、破伤风之剑、撕烂的旧衣服、甚至是几个闻千寻傀儡都和他们亲密接触过后,颜以则的心魔也串联成线,一览无余地向容子倾展开。

自身资质不足以继承漱玉剑尊的衣钵,始终是颜以则的一块心病。

而这心病随着颜以则入世渐深,漱玉剑尊飞升成仙,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愈演愈烈。

可谓是,不幸的童年,得用一生治愈。

颜以则的童年虽然称不上不幸,但优秀养育者带给他的压力,却成了他行为处事时无法抹去的底色。

到了四十岁时,颜以则已成为执天宗新生代中的佼佼者。

他不仅师从剑尊,心性也宽和温雅,待人处事不卑不亢,对宗门的情感也格外醇厚。

若说还有什么让人觉得美中不足的地方,那便是他的修为与剑术了。

即便他已在宗门筑基期的弟子中能排上前十的行列,比起他的师尊,比起旁人对他的期望,却还是差了太多。

颜以则自然知道别人对他的评价,甚至他知道得太清楚了,以至于他对自我的拷问,比旁人更加严苛,日夜不休。

他独自守着师尊留给他的为一峰,面对他亲手置办的玉像,常常在神像下一挥剑,一枯坐就是几日几夜。

说是改修剑阵,可到底那也是剑修的一支。

他逃不开挥剑。

他也曾那么得喜欢过剑道。

或许是因为他曾是因剑而踏入仙门,又或许是因为他曾见过他的师尊一剑破开万恶,将他救出于水火。

不再稚嫩的手掌早已磨出厚厚茧子,肌肤在过度的剐蹭下,总是血肉淋漓,伤可见骨。

这些伤口对颜以则而言,都是快意的。

只有努力到极限,把自己逼得不成人形的时候,才能让他短暂消除对恩师源源不断的内疚,和自己天资不足的负罪感。

他也期望着,若是师尊在上界偶尔惦记下方,会透过玉像向他投来一瞥,至少还会因为他这不成器的弟子至少还剩“努力”这个可取之处,而感到些许欣慰。

他总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线,十年如一日地以最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见到每一个让他欣赏、让他人欣赏的修士,便要学习这人的优点,这人的长处。

他把自己养得很好,像是用万千个面具拼凑出的完美表象。

唯一如何遮丑也掩盖不了的裂痕,也是这修真界唯一真正看中的标准——实力。

因此这张面具总是不够完美,还不够稳固。

也因此终有一天,它会被人打碎,露出里面脆弱、脏污的阴影。

而紧绷的线,也终于断裂。

也就是平平无奇的一日,平平无奇的一场斗法。

每个门派都会对外进行宗门的切磋,天下第一宗自然不会例外。

此时的颜以则又进一阶,代表宗门参加正魔两道共同举办的金丹期斗法大会,落败在一个同阶魔修手下。

魔修嚣张跋扈,虽按照规矩没有伤人性命,嘴里却客气不到哪儿去。

铁锤一般的脚掌踩上颜以则带伤的胸口,轻蔑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漱玉剑尊的关门弟子不过尔尔,离了剑阵就是废物,连剑都拿不住。”

他一脚踢开地上散落的剑匣:“漱玉剑法只有这般水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颜以则被踩得心脏脱体而出,耷在胸口脆弱地跳动,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见痛楚,只有渺然的麻木。

他不敌对手,早已认输,魔修松开脚后,他也未失了气度,只是起身将心脏收回,轻点身边的剑匣,收起满地阵剑,道:“是我技不如人,丢了师尊的脸,道友,承让。”

如此一来,虽输了斗法,却赢了风度。

也不算污了师尊的名讳。

可颜以则的尊严、不甘与傲骨,无人看见。

在同龄人、同水准的修士尚且意气风发,呼朋引伴的时候,颜以则已经学会谦虚地低头,以月光,以神迹,洗去他的一切喜乐与成果。

这条追求强大的路上,他的目标太高,太远,注定他只能欲壑难填,不得其所。

斗法大会过后,颜以则一切照常,温文有礼地拜别一众慰问的师长,独自回了剑庐。

他跪在剑尊像前,额头抵着师尊的足尖,缩成很小的一团,长叩不起。

足足一个月后,他出关离去。

此后他离开剑庐,在山上另一处自建仙宫,并接下推诿许久的门派大师兄之职。

诸多宗门相关的杂事,纷沓堆在他的门前。

他不再成日成夜地练剑、习阵、炼丹,而是埋首庶务之中,以另一种方式守护师尊,将师尊所护的宗门发扬光大。

也同时,真正地断了自己的仙途。

无数师弟师妹经过他的教导,长大成才。

宗门内外因他的忙碌奔波,而久安长治,日新月盛。

『师尊如山如月,而我只是山下一颗尘土,无法攀上山顶,沐浴月光,便不妨做颗守山之石,为后人引路。』

待执天宗原本的掌门陨落后,颜以则在门内积威已深,自然而然接任了掌门之位。

从此之后,便庶务更多。

未来也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

闻千寻的出现,是颜以则生命中最大的转机。

彼时初见五岁的闻千寻,小小一个孩童尚未踏入仙门,已展现出对剑道独特的见解,灵根还与漱玉剑尊相同,哪怕是天生炉鼎的体质,颜以则也觉得这是他此世难得的机缘。

更是他期盼已久的救赎。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抚少年发顶,温声问道:“可愿随我回山,拜良师,习剑道,此后以手中之剑,荡平世间不平之事,以心中之道,叩问登仙之途。”

闻千寻对这些话似懂非懂,却在看到颜以则拿出灵剑时眼眸发亮,道:“小子愿意!”

从此往后,漱玉剑尊多了个小弟子,颜以则也多了个小师弟。

为一峰热闹了许多,总是充斥着欢声笑语。

掌门之务冗杂繁忙,他便日日把闻千寻带在身侧教养:第一次握剑,第一回引气入体,第一个难眠的夜晚哄睡,都是颜以则亲手带着小小的孩童体验。

这些都曾是漱玉剑尊带给他的,他也全部反哺给了闻千寻。

甚至更多,更多……任何诋毁闻千寻名声的存在,危及闻千寻生命的可能,他都会及早扼杀。

他早已不是百年前那个刚入仙门,一清如许的少年,亲自接手过的阴私不知多少,是脏的,却也是他不得不承担的。

至少这些,不必祸及师尊的另一个弟子,另一个清澈纯粹的剑修。

两人即便在名义上只是师兄弟,颜以则却早已把闻千寻当成他的关门弟子来看待。

来时连剑都拿不稳的少年,在师兄十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下,也幸不辱命,于剑道上大放异彩。

闻千寻剑道天资极高,很快便将漱玉剑法发扬光大。

每每与同阶敌手斗法,颜以则在旁观看,都隐约能见到恩师意气风发、无人匹敌的影子。

——他终于在这世上,留下了足以承担漱玉弟子之名的火种。

这是颜以则在漱玉剑尊飞升之后,活过得最为轻松的十年。

他看着少年人日渐长高的身影,暗暗下定决心——必将一生守护师门之道,让闻千寻以剑修的身份,堂堂正正踏上仙途。

师兄弟二人,一个孺慕,一个爱护,本是一段师门佳话。

变故却早在闻千寻与颜以则接触的第一天起,就注定发生。

颜以则在闻千寻十六岁时,察觉出自己对师弟的感情日渐走向另一个层面。

并非亲情,而更趋向男女之情。

这种感情在修真界并不算罕见,修士本就不受凡俗约束,近年来师徒结为道侣更是成为云水界流行的结对方式。

更何况,闻千寻对颜以则的爱意,也在同一时段萌芽,少年人对待感情向来不擅矫饰,便是一个脸红,一个眼神都溢满衷情。

顺水推舟,两情相悦,本是最合理的发展。

颜以则却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生长。

这其中固然有闻千寻过于年幼,心性尚且不定,易将对长者的孺慕当□□.欲的关系。

但更多的,是因为闻千寻作为天生炉鼎,一旦与他人结为道侣,同道双修,便会激发炉鼎。

此后还想坚持剑道,便千难万难。

令他动情的少年,不仅仅是他的师弟,是他想保护之人,也是漱玉剑尊传承的希望,是他付出生命也要守住的未来。

他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千叮咛万嘱咐,让闻千寻不论何等情况,都不可与任何人双修,自己又如何能打破这个规则?

故而没过多久,他便叫闻千寻搬出了他的折梧宫,独自开了洞府,入主淬浪筑。

颜以则再次沉浸于执天宗的庶务,刻意减少与闻千寻接触,却不想少年人的感情素来热烈而澎湃,距离的增加,只会给年少慕艾蒙上更加隐秘的色彩,与反叛的冲动。

闻千寻知道颜以则对他的退避,却只将它当做考验,他在剑道上执着专一,于情爱也一往无前,绝不后悔。

师兄弟二人在感情上你进我退,颜以则放不开闻千寻,却也做不到回应他的师弟。

这段被算计过的感情,全然不由颜以则控制,每一日都如脱缰野马一般,发酵得更为浓烈。

闻千寻越是爱慕,越是渴望,颜以则便越是隐忍,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他亲手锻造溯鳞,作为长者赐予,希望这个承载他的希望与梦想的少年能逆流而上,不为体质所苦,终得鱼龙变化。

他穿戴得越发厚重,在闻千寻轻触他的手掌后,便开始带上手套;在那双含情的眼眸看向他的身躯后,便忍着佝偻的冲动,又添上一重衣衫。

对外的表现尚且可以伪装,夜深人静之时,他无法忽视自己的渴望,神识悄无声息地铺开,进入淬浪筑中,看着少年人勤奋练剑的身影。

他的视线,也总在闻千寻的腰侧、腿畔游移,也会情不自禁地幻想,若是真互诉衷肠,貌美坚毅的少年会在他的身下绽放怎样动人的风情。

闻千寻明媚地笑吗?会柔软地哭吗?

会推着他的胸膛埋怨地求饶,又或是宜嗔宜喜地骂他混蛋?

越被压抑,越是迎风而长的爱意,不止在少年人的心头疯长,也日夜灼烧年长者的神智。

短短数十年,颜以则的洁癖已严重到无以复加,几乎每隔一日,他就要将自己血洗一回,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需要剜去再重新生长,与他人接触过的地方,更是要切除数百遍,才能让心头勉强安宁,不至于心魔丛生。

可肮脏的到底是什么?

是满地的灰尘,他人的肌肤,人心的险恶?

只是颜以则自己。

在门人、师弟、外人的面前,他依然是岳峙渊渟、雍容大雅的掌门,背地里他早已修为停滞,妄念暗生,成为几乎无法动武的真正废物。

他在折梧宫一尘不染的暗室里,幻想占有、拥抱他的师弟,甚至两人浪迹天涯,去往无人认识他们的凡间,忘却炉鼎,忘却师门,成为一对恩爱的道侣。

幻想过后,便是一地鲜血,与碎肉的残渣。

这样的状态过于糟糕,颜以则自己也知晓,要不了太久他便会因心魔陨落。

于是在某个短暂昏迷的时刻,他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

梦里没有他,只有无数灰暗的人影,他们玷.污闻千寻、占有闻千寻,囚禁、折磨,像一群恶鬼,一团淤泥,将所有的爱、恨、欲望都施加在梦里那道惊惶的身影上。

闻千寻像是一个破碎的人偶,又或是被折断羽翼的鹰隼,在他的梦境里,柔软如一团白雪,娇弱如一只羔羊。

那些手,那些身影覆盖上去,像是颜以则内心最隐秘渴望,疯狂地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进行占有。

可他又清晰地知道,那些东西,不是他。

正因为不是他,所以这个梦才得以继续,这份罪孽,才不会成为最猛烈的天罚,降落到他的身上。

梦里的闻千寻,也不是真正的闻千寻,他没有炉鼎,没有不可催折的傲骨,甚至他没有爱慕他的师兄,只能无助地哭泣,绝望地承受着不知名的侵.犯。

现实与梦境的重叠与差别,成了罪恶最佳的出口。

颜以则享受也回味这场他不曾参与过的,极尽肮脏的欢愉。

这是他自爱上闻千寻后,唯一得到救赎与喘息的时刻。

醒来之后,颜以则记下了这场梦,又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指,不停磋磨,直到每一个骨节都被磨碎,手腕都分崩离析。

他打开师尊赠与他的剑匣,取出一截肋骨,在匣子的最深处,刻下四个字。

“溯鳞之鞘”。

等他陨落之后,他的一切都会留给闻千寻,包括他的本命法器。

他的剑匣,兴许会有机会,与溯鳞相依相守,或是短暂地交汇。

最肮脏的欲.望与最神圣的守望在同一时刻产生。

无法成为合格徒弟的遗憾,让颜以则对闻千寻投注了超越普通养育者应有的热切与虔诚。

无法拥抱所爱的压抑,让他的执念与恶念越陷越深。

他因他爱的是真实的闻千寻,是未来有可能成为漱玉剑尊一般明亮的人,而疯狂扼杀自己的欲.望,又让深深的渴求,以扭曲的方式,长出独特的花芽。

闻山客诞生了。

他将自己无法诉之于口的欲.望,附着在虚假的闻千寻身上,创造出各种各样轻易可以拿捏,轻易可以占有的闻千寻。

只有这样的心上人,才让他敢于肖想,敢借由他人的手口,得到一丝痛恨中的垂怜。

某个契机之下,他进入三界追书,成为一名笔者,将他写的那些狂乱、亵.渎的文章发布上去。

然后他借此发现许多用污言秽语意.淫闻千寻的读者,便偷偷将他们杀死。

这种抒发感情的渠道,让做好陨落准备的颜以则暂时心绪稳定了下来,修为居然开始缓慢提升,面对闻千寻也不再过度紧绷。

如此时光缓缓流淌,除了颜以则时常在深夜,浑身血肉模糊地写下狂热幻想外,一切都平静而安稳。

闻千寻的剑依然锐利,是执天宗新一代最耀眼的明星;而执天宗也依然太平,在颜以则的执掌下稳坐第一宗门之位。

后来,蔚椋出现在了颜以则的视野里。

收下三师弟时,颜以则清楚自己动了私心。

他对蔚椋没有太多的感情,也不敢再倾注感情,却期待天赋比闻千寻更高的蔚椋可以将漱玉剑法承袭,并发扬光大。

——只要师尊的剑道有了旁人传承,那他是否就能不再避讳闻千寻的炉鼎与前程,回应这份感情?

他犹豫过,始终举棋不定。

闻千寻是他所期许的师承延续的火种不错,却更是会因为情爱而迷失自我与自由的天生炉鼎。

颜以则可以在阴暗的文字里折断闻千寻的羽翼,抒发所有的恶念,却做不到在现实里断绝供养百年的心上人的光辉道途。

这是拥有他求而不得的一切,如世上最惊艳的剑意一般,明亮而绚烂的人。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把那个注定腾飞的少年,拖入泥沼之中。

而在他进阶失败,闻千寻开启炉鼎助他渡劫之后,他的懦弱,他的肮脏,他腐臭的识海,都让他不敢直面闻千寻的情意。

他阴暗地窃喜自己得到的垂怜和奔赴,又深深唾弃自己的无用与平凡。

而蔚椋开始追求闻千寻,也成了他退缩最好的借口。

他嫉妒,他不甘,但他的情感向来无足轻重,连他自己都不会在意。

他是希望闻千寻能与蔚椋结为道侣的。

显而易见,那两人会在道途上,并肩走到更远的地方。

当然,如果说被偏爱者有恃无恐,颜以则自认自己的身上也有些许。

否则他不会在后来的日子里,因为闻千寻禁术解除,不再衷情自己而坐立难安,甚至做出与封应争风吃醋的事来。

如今,爱憎分明的少年人彻底已走出这段因算计而起的爱恋,颜以则却依然被困在这段长达百年的痛苦之中,至今无法分清,他对闻千寻的爱,是禁术导致,还是早已深入骨髓,无法回头。

他的执念、他的爱人、他的理想,在魔尊的阴谋中,全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想。

就连漱玉剑尊的名誉,也因他的一错再错,被蒙上不可祛除的污点。

但幸好,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

这师门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错的。

闻千寻和蔚椋的存在是错误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愧师门的供养,成了同谋的人犯,背负着掩埋这个污点的秘密和使命。

曾经洁白无瑕,如月如鸢的少年,也被污浊染上,从九天落入凡间。

他的身世不再清白,自由早已被剥夺,甚至寿命也只剩一年。

如果不是这样的闻千寻,颜以则又怎么敢触碰,怎么敢追求。

『我问他:“千寻,与我结为道侣,可好?”』

『在心头盘桓百年的话语终于溢出唇齿,换来的却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不是嘲讽、不是怒骂、不是委屈和痛苦。』

『我明白,这一声询问……』

『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