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收了信物,就定情啦! 这和修真界求婚……
容子倾与蔚椋相处近一年, 蔚椋送过容子倾的东西,远没有道侣给他置办的多。
蔚椋的储物钏里如今除了打劫、打怪获取到的资源外,满满当当地堆着容子倾给他置办的衣物、发带、臂褠、靴子和一些法器、治疗药膏等……
反观蔚椋自己, 至今为止送过容子倾的东西, 只有“春生”这么一个。
且春生不能算是礼物,这是每个修士必须拥有的本命法器, 本就应由亲近的长辈置办。
就像颜以则赋他寒渊的一般,容子倾的本命法器,当由他来给。
因此在网友说到“定情信物”的时候,蔚椋才匆匆想起来,他已经收过容子倾给他的定情信物——剑穗了, 他却还没给容子倾一个过。
于是筹备整整一个月后, 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容子倾双手从蔚椋这儿接过冰匣子, 凉凉的盒体触手顺滑,盒子里面透出一点乌黑的色泽。
滑开盒盖,礼物静静地陈列在盒底。
是一副手套。
但也不是寻常的手套。
没有封闭的五指, 也没有覆盖手背的布料,挑起其中一只, 手套立马散开成了型如弯钩的一长块布条,只留一个圆洞在其中一边。
任何人看到这个东西, 只会觉得摸不着头脑, 但容子倾对它很熟悉, 非常熟悉。
蔚椋垂眸看向容子倾勾在指尖的丝滑黑绸, 道:“此前在你回忆中见过此物,便找器修锻制了一对。”
容子倾了然,一定是蔚椋在看他写作相关的回忆时看到的。
他码字头两年的时候,没得腰间盘突出的职业病, 也没因为熬夜掉发秃头,只有腱鞘炎发作得尤其厉害。
抹药膏、吃止痛药、电疗、打针这些轻度治疗容子倾都试过,最严重的时候还差点被医生抓去开小针刀。
一长段时间坐卧难安的腕痛过后,容子倾就学乖了,但凡码字必定带上腱鞘炎手套,有事没事就给手部肌肉做做按摩,键轴的触发压力也降低到20g,如此手腕的情况才算稳定下来。
眼下蔚椋送他的定情信物,就是按照腱鞘炎手套的外形,仿制出来的。
腱鞘炎手套对如今筑基期,身体强健到不锻炼都八块腹肌的容子倾来说,已经用不上了。
可对曾经的容子倾来说,这却是像工作装一样的存在。
是他生命里与春生一样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伤痛的证明,也是荣誉的勋章。
蔚椋会在他的回忆里,注意到这副手套,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却又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曾经在他无数次皱眉揉手的时候,家人、同事只是淡淡地瞥来一眼,询问一句,码字群里的姐妹们都很好,有人推荐了他这种手套,也有人关心的慰问。
但只有蔚椋,送了他这个礼物……
还是在本该没有腱鞘炎手套的世界里,再次送了他一封属于家乡的明信片。
这确实是非常,非常好的“定情信物”。
蔚椋虽然傻乎乎的,连什么是约会,什么是爱,什么是道侣的定义都至今理解得含含糊糊,却总会做出最让他心头柔软的事情。
容子倾拈了两下细腻丝滑的布料,拉过蔚椋的手,红着耳朵低声笑道:“你送的定情信物,你来帮我带上?”
手套的缎面很软,又带着一些革料般的硬度,被容子倾放下以后,在蔚椋的手心里折了三叠,随性地散开。
蔚椋一愣,从没想过直接用灵力就能变到手上的东西,居然可以让他人亲手带上。
但容子倾说的,他无脑听从。
“。”了一声之后,蔚椋就展开布料,生疏地伸向眼底的手掌。
容子倾安静地展开指掌,手心微擡,广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线条流利的小臂,也露出手腕两侧有些性感的骨点。
布料上的洞口,是用来穿过拇指的地方,蔚椋捏着布料复上容子倾的手掌,洁白修长的拇指像是一截破土而出的玉竹,被黑色的布料包裹,圆润透亮的指甲盖泛着薄薄的粉色。
日夜牵握的手,在这样与众不同的触碰下,又显现出别样的韵味来。
让蔚椋想起了他刚开始练剑时,因为手太小,剑太重,他便缠了布料在剑柄上,方便借力抓握。
就像现在一样,一圈,一圈,认真地缠绕。
容子倾的手不如剑柄坚硬,也不会打滑,轻而易举就能牵起,有着暖融融的温度,扣在他的手心上时,偶尔指尖会轻轻地蜷,又或是轻轻地挠。
但更多的时候,这双手敲在键盘上,奏响落雨般的韵律,写出足以让人触发念引的故事。
蔚椋很难理解那些文字,却不妨碍他欣赏容子倾码字时的一举一动。
容子倾的手,是很值得珍惜,需要好好爱护的事物。
布料的尾端粘合上腕骨处已覆盖上的布料,剑修的手很稳,很轻柔,冰凉的指尖被道侣的体温煨热。
一副手套佩戴完了,他就捏起匣子里的另一只,握着容子倾的几根手指,再次专注地佩戴。
酒楼处处喧嚣,店小二吆喝来去,客人有高谈阔论者,也有嬉笑怒骂者,酒坛碰撞与筷箸相击声不绝于耳。
蔚椋和容子倾落座的这处倒是极为安静,他们本就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四周没几桌人,边上是打开的门扉,可通往观景的凭轩。
几盏灯笼在门外随风飘荡,夜色沈沈,月色清清。
蔚椋低着头,专注地为容子倾缠上定情信物。
#如果……再加个单膝跪地的话……#
#和求婚也没什么区别呢#
容子倾手指一蜷,被蔚椋轻轻抚平,又继续戴手套。
容子倾:……
#好大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啊!!!#
#这可是定情信物啊啊!!!#
#你不要弄得和蹲下身帮对象系个鞋带一样自然啊!#
容子倾心态突然有点炸,是羞到爆炸的炸,识海里的文字们都汇聚成了个粉色的糯米团子,大叫着“啊——”得一边变红一边跳来跳去。
他急需一点事情,来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在蔚椋扣上另一个手套的尾端后,容子倾就急吼吼道:“过来!”
蔚椋:“?”
猝不及防得,蔚椋就被容子倾拉着手,越过桌面,带到了边上的观景台处。
下方是人来人往的街市,身后是酒楼的二楼大堂,容子倾把蔚椋卡在墙角的柱子上,整个人都贴了上去,以一个像是壁咚的姿势又像是拥抱的姿势紧紧抱了上去。
只露出一双红通通的耳朵。
蔚椋:“?”蔚椋低头,看着容子倾的耳朵,“?”
“。”发出迷茫的电报:“。。。”
容子倾听着这哔哔啵啵的声音,还有蔚椋平稳的心跳,突然感觉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被感动到疯狂害羞,迷迷糊糊有点丢脸。
他红着张脸,恶狠狠地擡头,仗着两人站在众人视角的盲区里,擡头就是“啵”得一下亲在蔚椋的嘴唇上。
一触即分,然后后仰着点脑袋,看着蔚椋。
#亲亲攻击!#
#把便宜老公钓生钓死!#
蔚椋也确实对容子倾的亲亲很敏感,嘴唇下意识地抿了抿,想要汲取被染的上淡淡的香气与并没有的湿痕。
他的眼珠子也老老实实黏上了容子倾艳红的脸颊和唇瓣,喉咙口“咕噜咕噜”滚了两下。
想亲。
但是……不能太直白,他已经学习求偶五个月,是个成熟的道侣了。
需要迂回一点。
蔚椋目光沉沉,强行运转起脑袋瓜,低声道:“喜欢吗,容子倾?”他牵起道侣的手,视线落下,神识还裹在容子倾亮晶晶的嘴唇上,手指轻轻摩挲容子倾皮肤与手套的交界处,“这个……定情信物。”
容子倾:又被撩到了.jpg
好大儿的手指头都快伸进手套里面了!救救救,太涩了!
容子倾脑袋发昏,手里发热,心头更是咚咚直跳。
蔚椋如今是真的越发长进了,恋爱方面攻击力高了不说,防看起来虽然依旧不高,被啵一下就喉结狂滚,但耐力明显高了很多,强忍着亲亲欲.望,还要向他发动攻击!
问什么问啊!他都高兴到把蔚椋直接拖出来,投喂亲亲了,还能怎么不喜欢?
非要刨根问底探究清楚,把人的遮羞布都扯走吗?
不会直接吻下来吗?!
害羞阈值十分正常的容子倾恨不得用小拳拳爆锤蔚椋的空脑壳!
他撇开点视线,咬牙切齿道:“你猜……我喜不喜欢?”
蔚椋的神识快要全部离体,裹在容子倾的嘴唇上了,手也不自觉地捏着容子倾手,但还是勉强保持清醒,“咕噜咕噜”得继续思考:“应当……是喜欢的?你没有拒绝,还亲亲了我。”他目光上移,投向神识的焦点,试探道,“容子倾,喜欢这个定情信物?”
容子倾:……
#为什么非要拿走我的遮羞布?!#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两两!#
#能不能来点成年人的心照不宣!!!#
他愤愤地捏上蔚椋冰冰凉凉的脸蛋,毫不留情地大力搓揉了起来:“都猜到了还非要说出来干什么啊啊!两两!!!”
蔚椋被容子倾揉得整张脸duangduang地变形,面皮也被搓红了,但眸光明显一亮,感觉自己达成了“送礼-认可-奖励”的三步走。
现在就该是奖励阶段了!
蔚椋道:“容子倾喜欢,就可以亲亲了。”他坦坦荡荡地“咕嘟”一声,目光灼灼:“可以吗,老公?”
容子倾:……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我了!#
#怪不得疯狂掀我底裤!#
#老公都叫上了!#
容子倾耳朵一烫,又突然有点得意,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撩到会觉得羞耻,但发现相方也被撩生撩死的时候,人的心态就瞬间转变了……
反受为攻!
容子倾得意,容子倾嚣张,容子倾欲拒还迎,掐住蔚椋的下巴,邪魅一笑:“哦?这么想亲我啊?嗯?”
蔚椋道:“想亲亲,容子倾。”
他如今对自己的吻瘾相当坦诚,被乖乖捏着,声音都软了些,这是他潜意识判断下,觉得容子倾喜欢被撒娇,而自发演化出的专属语调,倒是也没有经过确切的思考。
容子倾听了更是歪嘴……好吧也没有很歪,真邪魅一笑那就太尬了,他只是被对象钓成翘嘴了而已:“再叫声老公。”
蔚椋顺从道:“老公……”又补道,“小作家,亲亲……”
他嘴张了张,还想再叫声“爸爸”,给亲亲奖励加砖添瓦,但又想到容子倾严令禁止他在亲昵的时候这么叫,遂咽了回去。
容子倾耳朵一麻,心里一酥,并不知道自己有幸逃过一萎,只暗叹“小作家”的杀伤力果然大,比老公造成的暴击还要强100倍。
他顿时哈特软软了,红着脸道:“亲亲亲!这就亲!”
他傲娇:“不要瞎叫什么小、小作家!”但飞快地铺开神识探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以后,又喵喵唧唧补充:“就亲一小会,不许色禽亲亲,不许捏我的腰。”
蔚椋最近是真的把他的腰当成捏捏乐或者尖叫鸡了,但凡亲亲必要捏腰,捏的地方都不带换一个的,每次亲完,他腰上都能有五个鲜明的手指印!
要不是肌肉有弹性,他都怀疑蔚椋的指纹也能卡在上面!
他继续打补丁:“只许亲两分钟!”
大庭广众下热吻对容子倾来说还是有点破廉耻的,但这里又相对私密,有种别样的刺激感。
容子倾跃跃欲试,但不敢试得太明目张胆,以免突发社死局,酿成心理阴影。
蔚椋依旧毫无廉耻心,哪怕一万个人盯着他看,他也敢和容子倾接吻,现在更是眼睛亮得不行,应了声“好”就凑了上去。
动作不算猴急,还是一如既往带着克制和冷静,甚至先碰了碰容子倾的嘴唇,才深入地吻进去。
毕竟容子倾说了,不能色禽亲亲,那就要慢慢地,让容子倾主动地。
两分钟的时间很短,蔚椋掐着最后一秒,恋恋不舍地分开嘴唇,容子倾反倒忘了时间,被亲得昏头昏脑,还有点想追回去继续。
蔚椋在容子倾的嘴唇重新复上来之前,说出了“送礼-认可-奖励”最后的完美收官语:“手套能护住手,我能护住你的心,让它不迷路。”
容子倾瞬间清醒!并且快速下头,快速变萎!
土味情话它又来了!
到底是谁的心没事情就迷路啊?迷路去哪里?咱能让心好好住在身体里吗?
容子倾一整个大无语,好半晌后才又捏了把蔚椋的脸,道:“笨两两,尽破坏气氛……”
“。”蔚椋面无表情地被rua,已经完全习惯被容子倾说笨了,他现在只觉得亲到了,有点餍足还有点不满足,盯着容子倾的嘴看了又看,心里想着回客栈以后的亲亲,默默掐诀清理起了容子倾水汪汪的唇瓣。
容子倾揉了会儿蔚椋,也伸手抹了两把蔚椋水水的嘴巴,糊了一点口水在新收到的定情信物上。
反正修士身体干净,蔚椋更是哪儿哪儿都香香的,口水碰到空气也不会有酸臭味,只有淡淡的冷香,容子倾半点不嫌弃。
他抹完口水,又用那只手去牵蔚椋的手,大家一起糊一手口水,然后带着人依在凭栏上,往外眺望。
容子倾吹着夜风,小声道:“谢谢你的定情信物,蔚椋。”他勾勾手指,斜眸轻笑,“我真的很喜欢。”
“那我们就算是,定情了。”
蔚椋跟着容子倾一起凭栏,耳边拂过容子倾的声音,他的脖颈泛起淡淡的粉色,应道:“嗯。”
小情侣手拉着手,安静地倚在栏杆旁。
楼下人流如织,远方万家灯火,还能见到有两个卖符箓、丹药的摊主一边修炼,一边守着摊位叫卖。
修真界,也有修真界的人间百态,日晓月落。
容子倾忽然感慨:“好像……我还从来没这么好好看过云水界。”
他侧头问蔚椋:“你有仔细看过云水界吗?”
蔚椋哪怕现在都没在看云水界,视线随便往哪儿一放,神识全挂在容子倾身上。
“不曾。”他答道。
容子倾想想也是,蔚椋就不是会闲的没事,去看山看水的性子。
其实容子倾也不是。
他虽然是条咸鱼,生活的某些方面十分摆烂,但本质上他依然被现代快节奏的风气所影响,哪怕做着自由职业,也没有闲暇去仔细看看世界。
不论是穿越前的蓝星,还是穿越后的云水界。
容子倾深深吸了口气,放松地瘫在栏杆边上,广袖探了出去,像是旌旗一样被风吹起猎猎细响:“……那就陪我看一会吧。”
筑基期的视力已能让容子倾望得很远,几乎不被物体阻拦的地方,都能囊括进他的视野里,而视野所触及不到的地方,还可以用神识覆盖。
修士所见的天地,更加广袤。
容子倾依然不习惯自己成为筑基修士,脱离肉.体凡胎的事实。
就好像大学毕业那年,一个恍惚,踏出校门,他就再也不是学生,而成了个社会人。
身份变了,心态还没那么快转变。
他也依然不太习惯自己,已经彻底成了云水界的一份子。
哪怕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上辈子的容子倾一百年也未能回去,他就是……回不去了。
容子倾看着远方的明月,洁白如雪,交光清夜。
在没有洞天日月的普通环境里,云水界的月亮与蓝星上的毫无区别。
容子倾转头看向蔚椋,这才发现身边的人始终看着自己,他向蔚椋身上靠了靠,道:“在我家乡那里,夜晚啊,明月啊……都是很美好,又很忧愁的东西。”
蔚椋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容子倾的肩膀上,而另一只手,仍旧与之十指相扣。
他轻轻地接话,道:“会静夜思?会深夜衣哞?”
容子倾笑了声:“我上辈子到底给你喂了多少网络用语?对啊,会深夜eo,会静夜思……”他仰头轻叹,“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酒楼的灯笼或是远方的明月投入他的眸中,像是摇曳的星火:“也会觉得万家灯火里,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
容子倾趴在栏杆上,人伏得有点低,发顶正好露在蔚椋的眼底,冷峻剑修望了那一头软发许久,鬼使神差地伸手,地摸了一把毛茸茸的刘海。
“你想家了,容子倾。”蔚椋道,语气依旧淡淡的,但又像是带着一点点的叹息。
他知道容子倾经常想家,一直一直很想。
容子倾拥有很细腻的情绪,很深刻的感知,很聪明,也很容易流泪,很容易受伤。
被抚摸的筑基修士头顶暖了下,耳朵又红了点。
毕竟容子倾觉得,他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二十四岁的、人高马大的男人,被对象在外面摸了头,总归有点丢人,但他的身体也像是突然诚实了起来,没忍住自发地拱了拱蔚椋的手。
……别说,被摸摸头的滋味,还挺好的。
就像被当成了个小孩子一样。
他蹭着蔚椋的手心擡起头来,眼眸很亮,里面星光闪闪:“但不是每个有关月亮,有关夜晚的故事,都是悲伤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栏杆上比了个“人”字,然后指尖溜达了几步,道:“只要加上奔跑的动作。”
蔚椋也听过这样的故事,毕竟上辈子的容子倾和这辈子的容子倾,所喜欢的故事,所拥有的知识库始终是同一个。
“夜奔。”蔚椋道。
“对!”容子倾的眸子淬然一亮:“自由,梦想,新的秩序,美好的愿景,好像人一旦奔跑起来,就会脱离过往带来的所有桎梏。”
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响,腰杆也一点点地挺直,视线转向修真界的陌生天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问道:“要和我奔跑一下吗?蔚椋,不御剑,不用术法,就这样向着月亮……”他的身体俯出凭栏之外,像是一株向月生长的藤蔓,被月光淋上鲜亮的光芒,“一直跑,一直跑……”
蔚椋侧目,看着月色下忽然沉静的容子倾,道侣契约没有递来任何明显的情绪与感受,好像身边的人已经融入进了这片山川里,在进行一场全新的顿悟。
他想:容子倾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奔跑。
蔚椋始终对容子倾的想法懵懵懂懂,可身体已在感受到道侣渴望的时候,瞬间做出了反应。
他松开与容子倾交握的手,转而托起容子倾的后腰,一个用力——
两人跃出酒楼的栏杆。
耳畔风声如啸,失重感突如其来。
高悬的明月几乎触手可及,蔚椋的声音像是霜雪一般,带着一点点锐气,一点点笑意,轻盈地飘过。
“那就,一起跑。”
两人四足稳稳落在地上时,惊起了周围行人混乱的叫喊,有修士被吓得直接发动攻击,又被蔚椋三两下化解。
冰灵根剑修的手握回了容子倾的手掌,没有选择十指相扣,而是以一种更适合活动,更方便奔跑的姿势握着。
素白的靴子落地后,一刻都没有停止,便拽着身后的金衣少年向前迈步,宽阔的肩膀撞开前方的行人,银白马尾在月光下如流星般晃过闪耀的光芒。
容子倾懵逼地落地,懵逼地被拉着前行,眼前掠过好几道术法的光辉,他也跌跌撞撞地挤开了好几个无辜路人。
脚步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就一步,两步……十步,不知不觉地跑了起来。
风声、喧闹声、脚步声、呼吸声,甚至是布料的摩擦声,交杂着在耳畔响起……
仅仅几步的距离,却让容子倾想起了学校的操场,接力赛的欢呼,第一次坐上海盗船的雀跃……
明明他才是提议夜奔的人,但蔚椋却用比他更高的执行力和体力,成了那个带着他奔跑,带着他走入人潮,奔向月光的引路人。
容子倾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咧开,翘起,像是被风灌入了太多的气流,又或是在月光下被照入了一丝年少的投影。
他踉跄几步,然后迈开步伐,如同被一双无形的羽翼托举着,前进——!
身后突然传来响亮的叫声:“吃霸王餐啊!抓住他们,他们吃霸王餐!”
容子倾回头,只见刚才吃饭的哪家酒楼里冲出一堆大手和小二,各个面色凶煞,手里拿着法器、符箓,杀气腾腾,烟尘滚滚地追在他们身后。
好嘛,缺德小情侣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得缺德。
这回是忘了付饭费。
蔚椋的素质指望不上,容子倾连忙掏出几枚灵石,扔进一个追赶他们的店小二的手里,回首叫道:“抱歉抱歉,光顾着和道侣谈情说爱,忘了付账!不必找零了!”
他话语里带着轻快的笑意,灵石顺着他的手,跑出莹亮的弧线。
再回过头,眼前依然是蔚椋这个冤家的背影,白发少年的猿臂蜂腰被跑动的动作牵引出流畅的线条,与绝佳的力量感。
低头就能看到他们二人交握的双手,还有错落擡起的两对穿着白靴的脚。
本就陌生的街道在漫无目的的跑动下,变得更加难以分辨如今身在何方。
好像还在城镇里,身边掠过不少人影,不少街坊、商铺、小店……
可那些都不重要,世界突然只剩下了容子倾和蔚椋两个人。
明月高悬于他们的头顶,又似乎就在他们的眼前。
容子倾轻轻一笑,加快步伐追上蔚椋,用肩膀撞了下他,大声道:“瞧你惹出来的好事,我们被当成吃霸王餐的啦!”
蔚椋微微回了下头,嘴里发出轻轻一声:“。”
容子倾又呼呼地笑,再次双腿狂抡,提了把速,这回他直接跑到了蔚椋的前头,交握的双手翻了个前后。
容子倾就成了那个引路的人,他回头,笑得嘴边全是呵出的热气,头顶是一轮永远映照九州的明月。
“快点!蔚剑君,别连个法修也跑不过?你要落后了!”
蔚椋擡眸,看着熠熠生辉的容子倾,听话地向前,追赶。
然后他回头,看着再次落后他的道侣,清冷的嘴角勾起了一点,在月光下分外鲜明。
“不会落后,我追着你,容子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