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与蛇神龙川美美

第183章 黑白无常

第183章黑白无常

慕容雪借了书回去, 就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陈公子自出海前写起,大概迫于某些政治原因,举家出海。一个序洋洋洒洒写了两三张纸, 全是之乎者也。慕容雪看得直打哈欠,最后竟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恍惚间出现两个书生,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黑衣, 白衣书生斯文有礼, 黑衣书生阴鸷逼人。只见白衣书生上前朝慕容雪拜道:“姑娘有礼, 在下谢必安, 这位是范无救,我俩乃阴间使者,姑娘阳寿已尽, 阎君派我俩请姑娘到阴间走一趟。”

慕容雪肉身趴在桌上睡着, 魂魄却站了起来,望着他们有些狐疑,“你说我阳寿已尽,这怎可能?我还这么年轻!”

黑衣使者范无救显得有些不耐, “最烦你们斯 文人那一套, 拘个魂魄都罗里八嗦。”范无救说着, 手往前一伸, 一把铁钩赫然出现在他手上,他用这铁钩勾了慕容雪的脖子,慕容雪被一股力拉着, 顿时由她不得, 就跟着走了。

白衣使者在后面道:“人家好歹是个姑娘,你就不能斯文点。你急什么, 投胎又轮不到你。”说着,也跟了上去。

黑白使者拘了慕容雪的魂魄飘在大洋上,离船越来越远。

黑衣使者道:“紧着点的吧,这里离酆都十万八千里,可别误了阎君的时辰!”

白衣使者道:“你保管放心,误不了。”

慕容雪被铁钩勾着,飘飘荡荡,进入了一片迷茫之地,前不见去路,后不见来路,只一片苍苍茫茫,全然无方向。不过这倒不用她担心,黑白使者自是认得,在前带路。

耳边听得呼呼风声,不知飘了多久,只见一个关口,上书着“鬼门关”三个大字。慕容雪一见,犹如梦初醒,自己就这般到了鬼门关,难道真个死了么?那阳间,那大船,那家乡,真个回不去了么?慕容雪心内一阵悲凉,感觉尚有未完之事,多多少少遗憾。

“两位仙使,”慕容雪不由开口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而今才二十有七,命不该绝啊。”

黑衣使者范无救道:“阎王要你三更死,岂留你到五更?况且,你而今并非二十有七,你已然四十有七!天命早有定数,此时正该你命绝之时。快走吧,别废话。”

慕容雪知他难讲,求助地看向白衣使者谢必安。谢必安道:“话粗理不粗。”

慕容雪道:“我不明白,我如何已四十有七,我明明才二十七!你等仙使,难道也诓我一个凡人么?”

范无救道:“哼,多说无益,到了阎罗殿,自有决断!”

慕容雪道:“你说的容易!若是勾错了魂魄,我的肉身被毁,到时如何还魂?”

谢必安道:“姑娘稍安勿躁,阎君是不会出错的,你尽管随我俩去吧。”

慕容雪到了此时,虽气愤,然又奈他何?只得随着过了鬼门关。鬼门关有阴兵把手,个个青面獠牙,凶恶异常,骇人得紧。慕容雪做过刀客生涯的,此刻不由也害怕。然鹅,到了鬼门关,又有哪个不害怕的呢?

过了鬼门关,便上黄泉路,黄泉路上盛开着彼岸花。大片大片嫣红的彼岸花开在两边,一直延伸至远方,仿佛没有尽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彼岸花成了一种慰藉。它散发着红光,指引着前路。路上不只慕容雪一个魂魄,其他魂魄都由阴兵押着,唯有慕容雪被黑白使者亲自押送。这算得一种殊荣,然而慕容雪并未觉得荣幸,“喂喂,能不能把这钩子松松,都过了鬼门关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黑白使者对望了一眼,黑衣使者松了钩子,那钩子就不见了。两使者一左一右,陪着慕容雪往前走。仿佛郊游一般。

慕容雪脖子不被勾着,稍稍觉得自在了些。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这样了,也无甚好说,只得亲自到阎王那里走一趟了。

慕容雪看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不由问:“这花儿都谁种的啊?难道这里也有花农吗?”

黑衣使者范无救一向孤高自傲,冷漠异常,不屑于搭理她。只有白衣使者谢必安性子随和些,颇有些似陈公子,慕容雪挺喜欢和这样书生交朋友,此刻也不搭理那黑面神,只看向谢必安。

谢必安道:“彼岸花,花开彼岸,花叶两不见;断肠草,愁断情肠,咫尺即天涯。”

慕容雪问:“这是何意?”

谢必安道:“相爱的人不能相守的意思。”

“哦,”慕容雪了然,不由道,“在阴间也有如此悲伤之事吗?”

范无救催促道:“快走吧,问那许多作甚,都做了鬼了还不安分!”

慕容雪道:“我不急着投胎。”

谢必安道:“不着急,如今已是阴间地界,我们也算按时回来了。”

慕容雪愤愤道:“就是!如今我虽做了鬼了,可也还是个新鬼,有许多需要适应,你如此催促我,若我有个闪失,丢了一魂二魄什么的,阎君面前你就好交代么?”

范无救白了她一眼,不吭声了。慕容雪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因她觉得这黑面神居然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着实可爱。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上了望乡台,赫然就看到了她阳世的母亲。年迈的母亲两鬓斑白,身着黄袍,坐在案前日理万机。偶尔倦了,用手捏捏额间,擡起头来一双眼睛就像望着她一般,望得那样惊心动魄。慕容雪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好似对着她呢喃了一声,“容儿啊……”那一瞬间,许多往事倏忽涌上心头,慕容雪无法抑制地放声大哭起来。

母亲啊!母亲!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没能见上您一面……我还是没能见上您一面啊……

范无救看着她哭,无动于衷。谢必安叹了口气,劝她道,“你本不该早死,只是杀孽太重,幸而你后来做了些善事,抵了一部分罪孽。你母亲,身为人间帝王,自有帝星护佑,不碍事的。你尽管放心吧。”

慕容雪听说,擡起一双泪眼看着他,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哽咽着问:“真的吗?”

谢必安点了点头,“真。”

慕容雪擦干了眼泪,继续走,一路走一路回顾着她刀光剑影的一生。从十四岁开始杀人,近十年间,不知惨死在她手下的有多少。她已经杀得麻木了。她的剑越练越快,如果不得不杀,她想至少让他们死得不那么痛苦。然而当她回顾这一切的时候,真是让人触目惊心,她杀的人堆起来,也有一座山那么高了。

而其中,她想起来了,她带人灭了满门的一家——伍家。伍家的伍三思,因极力反对母亲登位,并暗中集结势力意图造反,被母亲下令诛了九族。受牵连者甚多,前前后后杀了几百人,几乎血流成河。她眼睛一扫那些影像,就从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伍尚歌。

仿佛一切刹那明了,慕容雪释然地笑了,“果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谢必安道:“你明白就好。”

慕容雪轻轻地问:“我是怎么死的?”

谢必安道:“诛心而死。”

慕容雪呵了一声,道:“很好。”

慕容雪想了想,又道:“为何这上面看不到赤皇?”

谢必安问:“赤皇是哪个?”

慕容雪道:“一条修炼了两百年的小蛇。”

谢必安道:“我们只管人间之事,迎来送往都是人的魂魄,那小蛇既已修炼,想必是妖魔之物,不归阴间管。你自是看它不见。”

慕容雪了然,不再问。下了望乡台,顿时把一生之事都扔在了身后。再无遗憾。慕容雪自知罪孽深重,此去恐怕有去无回。

行至恶狗岭,听得恶犬相吠,一片惨叫之声。慕容雪放眼望去,不寒而栗。无数恶犬冲向路过的魂魄,争相啃噬撕咬着,咬得那魂魄支离破碎,再无完肤。那些阴兵只是在旁看着,也不管。慕容雪这边有几条恶犬跃跃欲试,但见黑白使者在旁,并未敢造次,只在旁呲着牙,咧着嘴,一副随时攻上来的样子。慕容雪心惊胆战,未曾想连死了还如此遭受折磨!一想到它们会将自己撕碎,慕容雪顿时挨谢必安更近了些。

谢必安道:“那些被撕咬的魂魄都是生前宰杀太多的人,故而死后魂魄被恶犬折磨。你杀人太多,血腥味重,它们也盯上了你。若你今日独自过这恶狗岭,恐怕也交代在这了。”

慕容雪道:“我好歹是人间的公主,我父母均是人间帝王,你们,你们不能如此对我!”

范无救哼笑一声,道:“人间帝王又如何,死了还不是一样要过这鬼门关!”

慕容雪道:“我,我前世还是神,子神!你们听说过没?远古三神——父神母神子神,我就是三神之一的子神!就算死,我也要死得体面!死得风光!你们,你们……”

范无救道:“你还有空在这啰嗦!有这空还不赶紧过去,难道还要我们擡你么?”

范无救说完也不理她,走了。慕容雪看谢必安也要走,赶紧跟上。那些恶犬流着涎水一路跟着他们,似乎就等着慕容雪落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