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游戏人生
尚歌生辰, 凝香和彩蝶做完了事,跟老爷夫人告了假,就相约而来。
等她们到的时候, 慕容雪早到了,此时已近午时。她们手上各拿了一个小巧的盒子,见了伍尚歌就迎上去,道:“祝尚歌小姐生辰快乐, 小小心意, 还请笑纳。”
尚歌小姐笑道:“太客气了, 谢谢你们。我很开心。”
“快来入席吧, 就等你俩了。”慕容雪叫道。
大家一块入席,桌上饭菜丰富,以素菜居多, 都是新鲜菜色。
“嚯, 谁这么有本事啊,能从那怪老头眼皮底下摘菜……”凝香问着,眼睛却看向对面的慕容雪。
“哈!小意思,我跟他熟得很, 没少替他白干活, 摘他点菜算要了酬劳。”慕容雪笑嘻嘻地道。
“这菜真好吃, ”彩蝶道, “你面子大得很呐,连大厨也请得动。”
“哈哈,小意思小意思。”慕容雪得意地道。
伍尚歌笑道:“这回真是多谢慕容姑娘替我张罗, 慕容姑娘有心了。”
“没事没事, 今日你最大,你开心就好。”慕容雪道。
“吃啊, 吃啊,别客气!”
“你也吃吧,大家一块吃。”
“嗯,好吃!”
大家客客气气,用了餐,慕容雪道,“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众人:“玩什么游戏?”
慕容雪道:“玩诗歌接龙。我先说一句,后面的以我的这一句末尾一字起句,不一定同字,同音即可。”
众人:“要是输了的呢?”
慕容雪道:“要是输了,自罚酒一杯。”
众人:“哪来的酒?”
慕容雪扬了扬不知哪里变出来的一个酒壶,笑道:“我偷来的,够你们喝一壶了。”
凝香道:“这可不是诚心为难我和彩蝶,我们身为丫头一个,识得几个字已是万幸,哪里会做什么诗。”
彩蝶道:“不是正经诗,说一句话行不行?”
慕容雪道:“行行,只要你说得出来,一句话就一句话。尚歌小姐呢?”
伍尚歌道:“难得慕容姑娘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
伍儿低声道:“小姐,我也不大会作诗。”
彩蝶道:“没事,说一句话就成。”
于是就开始。伍尚歌坐上首,左边是伍儿,右边是慕容雪,慕容雪右边是彩蝶,彩蝶右边是凝香。
慕容雪:大风刮过吾家。
彩蝶:家有良田千亩。
凝香:亩,母亲待我如昨。
伍儿:昨,昨夜星星真亮。
伍尚歌:谅非天造夸工巧,当是神机有屈伸。
慕容雪:身在异乡为异客,每每窗前顾影怜!
彩蝶:要说两句了吗?好难啊!怜,怜,恋人来相会,齐聚一欢堂。
凝香:堂前燕飞过,知是去谁家。
伍儿:家,家人都好吗?
伍尚歌看了伍儿一眼,道:“我自罚一杯吧。”
伍儿低下了头,慕容雪看伍尚歌斟酒,自饮了一杯。
慕容雪道:“那由尚歌小姐再起个头吧。”
伍尚歌叹道:生我父母今何在?一缕幽魂入梦来。
慕容雪擡头看了伍尚歌一眼,又看向凝香彩蝶,大家都觉得气氛有些压抑。
慕容雪道:“尚歌小姐是不是累了?要不大家先回去吧?”
伍尚歌道:“不,我不累,大家继续玩啊。”
伍儿不无担忧地叫了声:“小姐……”
慕容雪道:“那好吧,那我们继续。我接来,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彩蝶:钟,终日茫茫然,人在海上飘。
凝香:飘飘欲仙去,神游太虚境。
伍儿:境,镜花水月,镜……
慕容雪笑:“伍儿,四字可不是诗哦,起码五个字嘛!”
凝香彩蝶也望着她笑,伍儿道:“好啦好啦,我自罚一杯。”
慕容雪道:“我们想喝酒的,都被你们主仆抢了先了,可悠着点喝,给我们留点儿~”
伍儿道:“剩着呢!你若想喝,我给你斟一杯。”
慕容雪摆摆手,“还是别,谁输谁喝,才有意思。我倒想看看今天这酒,我能不能喝上一杯。”
伍尚歌道:“慕容姑娘满腹诗文,恐怕难。”
彩蝶道:“就是就是,她拿她擅长的来诓我们,不如我们换个玩法,让她喝个饱。”
慕容雪笑,“行,你说怎么玩?”
彩蝶看向凝香,凝香笑:“你看我作甚?难道我知道怎么玩?”
彩蝶道:“我不指望你,我自己来。听好了啊,我们这游戏就叫颜色陷阱,游戏规则是不能说颜色,比如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颜色,上家给下家挖陷阱,上家提一个问题,下家回答,回答完了,又给下下家挖陷阱,总之谁先说了颜色算谁输,听懂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彩蝶道:“开始了啊,我先问,你们快一点回答,不能想半天,超过五秒要罚酒一杯。”彩蝶说着看向凝香,“天空是什么颜色?”
凝香:“哦,天……天暗了。”凝香看向伍儿,“你家小姐是不是喝醉了?你看她的脸……”
伍儿看向伍尚歌,关切地问:“小姐你还好吗?脸怎么这么红?”
“哈!”彩蝶道:“你说了,罚酒罚酒!”
伍儿道:“啊?又是我啊,可是小姐……”
伍尚歌道:“你就是不经骗。”
伍儿自罚了一杯道,“人家还不是关心你,你也不照照镜子,跟个猴屁股似的。”
伍尚歌道:“屋子里这么黑,你怎么就看得清……”
“说了,说了,罚酒罚酒!”彩蝶道。
慕容雪笑看着她们,“酒快喝完了,一会儿我再去偷一壶。”
伍尚歌喝了一杯,道,“慕容姑娘之前是不是有一个侍女,叫,叫什么皇来着?”
慕容雪挑了挑眉,道:“有吗?我有侍女吗?”
彩蝶道:“你不是有个侍女叫赤皇吗?”慕容雪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啊!赤!”彩蝶拍了自己一巴掌,自饮了一杯。大家看着她笑。
“这游戏还是我想出来的呢,没想到今儿个阴沟里翻了船,啊呸,呸呸呸。”彩蝶正说着话,慕容雪拿起一个篮子给她,让她递给凝香,彩蝶接过篮子递给凝香,“喏,给你。”凝香莫名其妙,“给我个篮子干嘛?”彩蝶笑道:“给你盛酒喝啊!”
“啊,”凝香回过味儿来,笑了,“慕容姑娘太坏了。”说着自饮了一杯,道:“尚歌小姐要加把劲,我们都喝了酒,就她没喝。”
慕容雪笑道:“你们喝酒,我吃菜。哈哈!”
伍尚歌道:“我可不是她对手。”
凝香道:“伍儿我也不诓你了,我们要联起手来对付那边那位才行,你说是吧?啊,伍儿你最近是不是太操劳了,你这里怎么有一根,一根……”凝香忽然凑近伍儿,扯着她一根头发惊呼。
伍儿道:“不会吧?是白头发吗?”
凝香笑着松开,“不是,我看错了。”
彩蝶哈哈大笑,道:“伍儿你信了她的邪了,她诓你呢!你怎么那么好骗,快喝,快喝!”
伍儿白了凝香一眼,又喝了一杯,有些不胜酒力,断断续续地道,“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欺负良家妇女。哼,小姐,我们不要跟,跟她们玩了,嗝~”
她这一个嗝打的幽怨绵长,众人都笑了起来。伍尚歌笑骂道,“这丫头,两杯黄汤下肚,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这时黄四娘从画上下来了,变成黄鼠狼模样跑到餐桌上扭来扭去,跟吃了老鼠药似的,慕容雪看向伍尚歌,伍尚歌似没瞧见,忽然黄鼠狼屁股对准她,似要放屁,慕容雪慌的站起来捂住鼻子,对众人喊:“快让开!黄鼠狼要放屁了!”
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时黄鼠狼转过头来,笑得贼兮兮,伍尚歌笑了,“慕容姑娘,你刚刚说了什么?你好像说了颜色。”
慕容雪晓得是伍尚歌联合黄四娘搞的鬼,只好认罚,“是是,我说了黄字。自罚一杯。先干为敬了。”
大家见她也被罚了,心里一下平衡了。也不理会她刚刚为什么忽然说“黄鼠狼要放屁”。
彩蝶道:“我这游戏是不是有些意思?”
众人道:“是有些意思。”
她们继续玩,玩着玩着,也不真玩游戏了,竟然都喝了起来。直喝得醉醺醺的。
慕容雪是最清醒的一个,最后是她把凝香和彩蝶两个扛回了她们的房间。
伍儿醉得不省人事,伍尚歌把她扶到床上躺着。约略收拾了一下餐桌,走到窗边把窗子开大了些,让风吹散屋里的酒气和闷气。
黄四娘站到她旁边,笑道:“我已经把那些粉末洒到她的杯子里……”
“嗯,”伍尚歌低低地应了声。
黄四娘上前来搂着她的肩膀,讨好地道:“我如此自毁道行地帮你,你该如何感谢我?”
伍尚歌擡起头来,一双眸子看着她,因为喝了酒脸蛋红扑扑的,只见她含笑看着她,“说吧,你想要什么?”
黄四娘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开始不安分,“为博美人一笑,些许道行,算不得什么。”黄四娘将她掰过身来,用手触碰着那瓷娃娃一般的脸庞,“真漂亮啊。”她叹着,捏起她的下巴,凑过去噙住了她的嘴唇。
伍尚歌只觉浑身软绵绵,好像踩在棉花上,好像飘在白云间,好像被风掀过耳旁,一种轻柔的绵软的感觉萦绕身周。
不知过了多久,黄四娘放开了她,笑道:“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点也不假,女人果真惹人爱,何况是你这样的美人儿。”
“过来,我为你宽衣解带。”黄四娘拉着她,向床上去。
伍尚歌像被诱惑住了一般,不能自已,跟着她去。明明心里有些害羞,借着酒劲,却越加放肆。
“我大概是醉了吧……”伍尚歌心中悠悠地叹息。
这世道是怎么了,居然也有女人喜欢女人的么?伍尚歌很是费解,在被别人剥~光光衣服的时候,竟觉得好像在洞房花烛夜。
“如果你想要洞房花烛夜,我可以满足你。”黄四娘笑道,袖子一挥,屋内顿时红彤彤的一片,红罗绸缎红蜡烛,仿佛做梦一般。
伍尚歌捂住了双眼,道:“不,我并不喜欢红色。快变回去,变回去。”
“哦,”黄四娘衣袖一挥,又恢复了原状,仍是笑着,低头噙住了她的香肩嗅了嗅,道:“无论怎样,今晚你是我的就好。”
伍尚歌睁着眼睛被只黄鼠狼折腾,心如止水。
人生不只有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茍且。
慕容雪喝了点酒,感觉好睡多了,一躺下去就像睡在棉花上,舒服得不要不要。慕容雪就这样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最近也开始有饥饿感了,大概那颗金稻的作用消失了。慕容雪已经问赤皇要回了另一颗金稻,一直贴身藏着,厌恶吃饭的她,如今又和着水把仅剩的一颗金稻吞下了肚。
如果感觉不到美食的滋味,吃饭就是一种累赘。她无法从中获得快乐。无论看着多么诱人的食物,吃进嘴里永远如同嚼蜡,令人生厌。
慕容雪有时会幻想,有一天能够再次路过犬封国,那时定要向那二皇子讨要多些金稻,或者讨教种植的方法,只需种那么几颗,就可终身受用了。只是又一想,这金稻多少有些不凡,恐怕只有仙山才能孕育,凡间如此之俗,恐怕仙物也变俗了。
慕容雪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东想西想,尤其怀念起从前。真是奇怪,明明才过了两三年,为什么感觉那时那么年轻有活力,而如今却好像苍老了百岁!
慕容雪想着想着,又想起陈公子写的《海外志异》来,不知他写得如何了。不如去讨来看看。这样想着,她便去拜访陈公子。
陈公子如今一心扑在研习医术上,对知识的索求如饥似渴。
慕容雪上门,才稍稍将他拉回到现实。慕容雪说明来意,想借他写的书看看。陈公子答应着去给她找书,让她坐着稍等一下。陈公子转身去翻书,他已经忘了自己放哪了,一边翻着一边想事情,忽然想到有一种古怪的虫子能使人失语,忘了叫什么虫子,好像在哪本医书看过,到底哪本医书呢?于是他就开始找医书……
慕容雪见他东找西找,以为他找自己要的呢,谁知他在找医书!
“啊!找到了!就是这本!”陈公子惊呼一声,慕容雪不由高兴地走过去,“找到了吗?快给我看看。”
“慕,慕容姑娘?”陈公子看见她,一脸古怪,“你还在啊?”
慕容雪更古怪,“我为什么不在?不是你叫我等着的吗?”
“噢!”陈公子一拍脑袋,“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我再给你找找!其实——我也没写多少,写到后面写不动了。”
“有那么难写吗?”慕容雪笑,“不就是把遇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写下来而已吗?”
陈公子道:“非也非也,遇到的事只能说是故事的材料,这就好比你得了一块璞玉。为了好看,你还得去细细雕琢,雕成你想要的样子。”
“你想要什么样子?”慕容雪问。
陈公子道:“原先我想著书立说,想把这些神奇的故事告诉世人,说不定还能流传千古。后来我觉得,治病救人,似乎更有意义。然后,我的心思就不在那上面了。”
慕容雪道:“总之,你先给我瞧瞧吧。我觉得你写的可能不错。而且,就算你写流水账,写日志,也是好的,因为到了如今我忽然像个老太太一样疯狂怀念过去。”
“哦,我仔细找找。”陈公子翻着一堆书,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翻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陈公子要将册子递给慕容雪的时候,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说实在的,这里面有些见解可能会显得幼稚可笑,在下实实有些惭愧。”
慕容雪接过册子,笑道:“惭愧什么,我不会笑话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公子道,“虽然想着是写了给人看,可如今忽然又不想给人看了,就觉得好像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了一般。感觉不好意思。”
“陈公子,我懂我懂,”慕容雪得了册子就欲走了,“看完了,我会奉还的。你好好学你的医吧,争取做个悬壶济世的好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