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转折
月见绯擡起那双清冷的红眸，看着眼前固执追问、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气势的松田阵平。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所有竖起的耳朵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大哥他，”月见绯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似乎比平时更低沉了一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顶楼天台的花房。那里安静，能看到整个东京。”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虽然大哥明确表现出对松田的失望，但月见绯能感觉到松田此刻那份孤注一掷的决心里，并非虚假。
“谢了，”松田阵平眼中瞬间燃起希望，重重拍了一下月见绯的肩膀，抓起桌上的墨镜就往外冲，卷曲的黑发都带着风。
就在松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同时，萩原研二像是掐准了时间点，立刻站起身，几步走到月见绯工位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不容拒绝的自然：“绯君，到时间了，该换药了。”他指的是月见绯后背那道为救他而留下的、狰狞的烧伤疤痕。
月见绯微微一怔，似乎才想起这件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确实到了医嘱的换药时间。
他本想自己去医务室，但萩原研二已经非常熟稔地拿起了放在他桌角的专用药膏和消毒包。
“嗯。”月见绯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准备走向办公室内设的简易休息室。
“等等，”一直抱着手臂在旁边看好戏的萩原千速，目光锐利地在自家弟弟和月见绯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突然出声叫住了萩原研二。
她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带着姐姐特有的审视和直白，“研二，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月见警官，是不是把那种对救命恩人的感激……错认成别的感情了？”
萩原研二脚步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转过头，看向姐姐，那双总是带着风流的桃花眼里，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被质疑的愠怒。
“姐，”萩原研二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的心。感激是感激，它是基础。但我想靠近他，想照顾他，想看到他平安无事……这些感觉，和感激完全不同。”他直视着千速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我分得清。”
千速被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和某种深沉的情愫震了一下。
她看着弟弟，又看看前方月见绯那道清冷挺拔、正走向休息室的背影，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又释然的笑意，轻声道：“行吧，臭小子。看来是真栽了……去吧去吧，好好照顾你的救命恩人。”她挥挥手，不再阻拦。
萩原研二松了口气，对姐姐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随即快步跟上月见绯，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屏风后面。
千速看着那隔断视线的屏风，耸耸肩，小声嘀咕：“啧啧，一个两个都这么难搞……月见家的魅力，真是可怕。”她摇摇头，也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里是专为高层预留的放松空间，巨大的玻璃穹顶下绿植葱郁，空气里弥漫着湿润泥土和花草的清香，隔绝了楼下的喧嚣。
月见礼人独自坐在一张藤椅上，背对着入口。水色的长发垂落肩头，在透过玻璃顶棚洒下的柔和光线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他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城市天际线，完美的侧颜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有些不真实的落寞和疏离。
周身那股在公众场合无懈可击的偶像气场收敛了，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疲惫和冷意的真实感。
脚步声打破了花房的宁静。
松田阵平站在入口，深吸了一口气，摘下墨镜，没有犹豫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月见礼人面前。
“礼人。”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月见礼人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没听见。
松田阵平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在他旁边的另一张藤椅上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冰冷的侧脸。
“我知道你气什么。”松田的声音低沉而直接，“气我‘过去’不干净，气我可能三心二意，气我辜负了你的‘特殊对待’。”
月见礼人依旧沉默，只是搭在藤椅扶手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那些过去，是真实存在的。我无法否认小学时对千速姐有过好感，但那就像小孩子对漂亮大姐姐的憧憬，早就过去了，淡得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松田的语气坦诚得近乎残酷，“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里只有拆弹、打架、和那几个混蛋朋友。感情？根本没那根弦。”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试图捕捉月见礼人的视线：“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心动’，什么叫‘想靠近’，什么叫……‘独占欲’。”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却异常清晰。
“我承认我笨，不懂你那套弯弯绕绕的‘鱼塘’规则，也不懂你们圈子里的感情游戏。我只知道，你对我笑的时候，我他妈心跳得快要炸开；你为我关掉‘鱼塘’的时候，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你被人挟持的时候，我只想撕了那个混蛋。”松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种粗粝的真诚。
“月见礼人。”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松田阵平这辈子，认准的东西，就绝不会放手，我的过去是有点‘脏’，但我的心，现在、以后，都他妈只装着你一个，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我的态度。”
花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植物细微的呼吸声。
月见礼人终于缓缓转过头。
那双总是含情带笑、此刻却如冰封湖泊般的水色眼眸，终于落在了松田阵平的脸上。他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耳根，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近乎野蛮的执着和真诚。
良久。
月见礼人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浅、却不再冰冷的弧度。那笑容，如同初春湖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带着一丝释然，一丝疲惫，还有一丝……被笨拙打动的无奈。
他没有说话，只是突然伸出手，揪住了松田阵平因为紧张而微微敞开的领带，
在松田阵平错愕的目光中，月见礼人猛地用力将他拉向自己。
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吻，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了松田的唇上。
这是一个主动的、带着鼓励和原谅意味的吻。
松田阵平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一股狂喜混合着被压抑许久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占有欲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什么“蜻蜓点水”。
什么“鼓励”。
他反客为主的动作迅猛得如同捕食的野兽，宽厚的手掌猛地扣住月见礼人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另一只手紧紧箍住那纤细却柔韧的腰肢，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他的吻带着惩罚的啃噬，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带着要将对方彻底吞噬、打上自己烙印的凶狠，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误会、冷战、不安和嫉妒，都在这个吻里宣泄殆尽，
月见礼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暴烈的反扑惊得闷哼一声，水色的眼眸瞬间睁大，里面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被那汹涌的、近乎窒息的热度席卷。
他试图推拒的手，最终无力地搭在了松田肌肉贲张的后背上，指尖微微蜷缩。
锦音神乐微微睁大了他那双漂亮的粉色眼眸，白色的长发有几缕滑落颊边。
他本来是上来找大哥，想看看他心情如何，顺便送点润喉糖。没想到，撞见了如此……“激烈”的一幕。
尤其是松田阵平那副仿佛要把大哥生吞活剥、拆吃入腹的凶狠模样…那扑面而来的侵略性和绝对的掌控力，让神乐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带着点畏惧的寒意悄然爬上背脊。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回绿植的阴影里，拿出手机，点开了和雾海岚的加密聊天框，指尖飞快地打字：
k：岚，救命，
k：我好像看到猛兽捕食现场了，松田前辈他…好可怕。
k：他亲大哥的样子，像是要把人整个吞下去。
k：诸伏警官，晚上也这么可怕吗？
雾海岚正窝在沙发里啃苹果，看到神乐发来的“现场直播”和那惊恐的语气，差点被苹果呛到。他想象了一下松田阵平那个暴脾气加上月见礼人那祸水级别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边笑，一边手指翻飞，没有直接回复神乐，而是点开了另一个加密通讯：
岚：零，零，快看！(转发）
岚：神乐被松田前辈吓到了哈哈哈，他居然问景光晚上是不是也这么可怕！
岚：怎么办？我们家小神乐好像对这种事情产生心理阴影了。
降谷零刚结束一个情报分析，正闭目养神。加密通讯器的震动让他瞬间睁开眼，紫灰色的眼眸锐利如刀。
他点开信息，是雾海岚发来的，还附带了神乐那条充满犹豫的询问。
当他看清神乐那句“诸伏警官……晚上也这么可怕吗？”时，降谷零的呼吸猛地一滞。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强烈嫉妒、占有欲和某种阴暗冲动的火焰“腾”地一下从心底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松田阵平？
他让神乐看到那种画面？
还让神乐产生了…“可怕”的联想？
神乐那懵懂又带着点畏惧的询问，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降谷零心底那头名为“独占”的凶兽。
他几乎能想象出神乐睁着那双漂亮的粉色眼眸，像受惊的小动物般躲在绿植后的模样……而这联想，让他心底那股暴戾的冲动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猛地攥紧了通讯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紫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如同酝酿着雷霆的乌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失控的情绪，手指带着毁灭性的力道，狠狠敲击着屏幕：
零：告诉松田，让他离神乐远点，再敢吓到他，我不介意亲自帮他‘冷静冷静’。
零：还有，转告神乐——
零：别怕。
零：我和松田那种野蛮人不一样。
零：我会很温柔。
零：当然……前提是他听话。
最后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一丝危险的暗示，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属于波本的压迫感。降谷零盯着自己发出的信息，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很温柔”，眼神却幽暗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闭上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喉结滚动了一下。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神乐白色长发披散、粉色眼眸带着水汽、因为他的“温柔”而微微颤抖的模样……这想象让他下腹一紧，同时也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焦灼和渴望。
他必须尽快处理好组织里的麻烦。他需要回到他的神乐身边，亲自“证明”他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