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5章 是不是喜欢

外面的天早已黑透，屋内吊灯悬在两人上方，将一切照得无处遁形。

“……有吗。”喻阳眼神有些慌乱，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刚、刚才怕被发现，紧张的，好热。”

他最不擅长撒谎，尤其面对原时的时候，目光游离，喜欢抿嘴唇，心虚地不敢同他对视。

“热怎么没汗？”原时伸手在喻阳脑门上呼噜了一把，露出那颗藏在额角的小痣，拇指摩挲片刻才放下。

“不知道，可能也没那么热。”喻阳站起身，仍是不敢看原时，盯着自己的鞋头，“时哥你吃吧，我先回去，爷爷喝多了我得扶他回家。”

他没等原时应答，转身要走，手却被另一个人猛地握在掌心，烫得他耳根也红了，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跑什么。”原时说，“看到他们接吻，你害羞了？”

喻阳浑身一震，倘若心情能够被具象化，此时他的头发丝都要竖起来冒烟了。

“……我没有。”他低着头，仿佛自言自语，“没害羞，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原时说：“问你自己。”

喻阳又沉默地咬唇。

他不敢问。

心跳得太快了，他怕一问，那些从未触碰过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了。

“喻阳，”原时又叫他名字，手一用力，将喻阳拽到了跟前，膝盖挨着腿，“说话。”

喻阳脸还是红着，耳朵滚烫，嘴唇微张了张又抿起来，不知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

“不是！”喻阳瞪大眼，急急地否认。

原时看了他一会，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目光也很平静，并不咄咄逼人，可喻阳却觉得自己好像正缓慢陷入这潭漆黑的水里，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我还没问，你就知道不是。”原时说。

“……真不是，时哥，你想多了。”喻阳避开原时的视线，费了点劲，从那只紧握他的手里挣出来，“我先回去了。”

离开的身影慌不择路，险些被门槛绊倒，很快在视野中消失。

猫是很胆小的动物，一点惊吓就能令它轻易地相信，原本熟悉的地方变得不再安全，然后迅速逃离。

逼太紧只会逃得更快，跑得更远。

他只是最好的朋友。

是值得信赖、随时可以依靠的哥哥，不该让喻阳感觉到危险。

原时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筷子，将饭盒里冷掉的菜一口一口吃光。

冬至隔天就是周一，原时没来学校。

喻阳在上课间隙总是瞄到余光里空荡荡的座位，不知怎的，心里也跟着旁边一块变得空荡荡。

早上他比往常略微提前了出门，到平时两人一起出发的时间才给原时发消息，说想早点回校做会题，就不一起走了。

原时回了“嗯”，但没告诉他今天会不来学校。

第二节课下课，喻阳终于没忍住，发消息问原时怎么不上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原时也只回复“没事”，就不再说话了。

喻阳捏着手机，输入框的信息写了删，删了写，最后也没发出去。

不回学校的话，那饭还是要吃的，喻阳打算等晚上原时来家里吃饭，再找机会和他聊聊。

可没想到计划同样落空了。

“……他打电话说不过来吃饭咯。”陶奶奶淘米时抓起来一把，叫喻阳拿个碗给她装着湿漉漉的米，“哎，放多了，留到明早煲粥吧。”

喻阳皱眉，把碗放在陶奶奶手边：“有说为什么不来吗？”

陶奶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一起放学？怎么还问我了呢，阿时没说啊。”

喻阳回答不上，只好点点头，佯装没事地离开厨房。

饭不来吃，没过来一起写作业也在意料之中。

喻阳整晚心神不宁，频频看向对面小阁楼的窗，却被窗帘挡得严实，只透出一点微黄的光，表示有人在家。

时哥在干什么呢？

今天的课一节没听，作业会写吗？

知不知道要做哪些科目？

喻阳又点开聊天框查看，今天共计给原时发送过8条消息。

除了上午那两条以外，午休前发过一条，问原时下午回不回。

原时说“不回”。

他回复“哦，好吧”，下午又断断续续发了些比较重要的课堂笔记和老师布置的作业。

原时只回了个“1”，不知道有没有看。

喻阳对着手机叹气，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句号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最近你都自己走吧

喻阳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缓缓往下沉。

他问：为什么？

原时：单车坏了。

喻阳：那我们走路也可以啊。

原时：地里有活，我晚点走。

喻阳：要不要我帮忙？等你一起走。

原时：不用。

他拒绝得彻底，言辞冷淡，仿佛要就此撇清关系。

喻阳咬着唇，指尖悬空半晌，还是打下那句想了一天却始终没勇气发的话。

他问：时哥，你生气了吗？

原时没有回。

等了五分钟，喻阳用手指点点左边那棵柿子树，拍了拍原时。

还是没反应。

喻阳颓然放下手机，有点丧气地想，今晚大概要睡不着了。

“差不多冬至 一早一晚还是有雨”

手机贴着掌心猛然震动起来，松弛低调的歌声在昏暗房间里显得尤为响亮，吓了喻阳一跳。

他接通，贴到耳边，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刚在忙。”原时的声音传来，低低沉沉的，“这么晚还不睡？”

已经十一点半了，早过了喻阳该睡觉的时间。

“嗯。”喻阳说，“有点睡不着。”

他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起身掀开窗帘去看：“时哥，你在哪？外面下雨了吗？”

原时说：“洗澡。”

哦，洗澡……喻阳愣住。

“洗澡怎么还能打电话呢？”他傻乎乎地问，脑子胡乱转着，想起了上次原时在他家洗完澡出来，只围着毛巾的样子，脸又开始发烫。

“耳机防水。”原时说，“自己给的不知道？”

喻阳含糊应了两声，原时的嗓音仿佛冒着水淋淋的热气，听得他耳朵酥酥麻麻，只好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时哥，你明天回学校吗？”他问。

“上午不回。”

“那下午呢？”

“再看。”

再看，看什么呢？有什么事情比上学重要？

喻阳握了握手机，贴回耳边：“时哥。”

他声音很小，像半梦半醒的软，撒娇一样。

原时说：“嗯。”

“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在生气。”

【作者有话说】

时哥：快气死了有的人才终于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