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0章 我教你

晚风裹着白日阳意徐徐拂过，吹得人心也暖暖的。

原时没问喻阳以前为什么不开心，只是把手心压在他的头顶，摩挲着揉了揉那头和本人一样柔软的短发。

“我其实一直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喻阳说，“大家好像都挺喜欢我的，愿意和我做朋友，一起打球一起玩，互相帮助。”

喻英华教他不麻烦别人，教他独立坚强，别轻易展露软肋，遭人欺负。

他牢牢谨记，在人群里永远是积极乐观的小太阳，发光发热，努力照亮身边所有的人。

久而久之，大家便习以为常了。

没有谁来关心他害怕什么，不喜欢什么，难过的时候又要不要人陪。

因为太阳是不会熄灭的。

他就这样被热闹簇拥着，孤单地长到十七岁。

直到在红果村遇见了对他冷眼相待的原时。

“最开始和你亲近只是为了融入这里，爷爷奶奶很喜欢你，我要和你打好关系，他们才能快点对我改观。”喻阳说，“后来……”

他顿了顿，忽然贴到原时身边，被田间飞快窜过的黑影吓了一跳。

“田鼠。”原时说。

“……哦。”喻阳紧紧抱着原时的手臂，棉质衣料不比毛衣松软，但扫过皮肤仍有些痒，让原时也回想起两人尚未熟悉，他却总被莫名缠住的那段日子。

“后来？”

“后来发现，你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喻阳说，“像大哥哥，在你面前我不用一直当太阳，偶尔也可以累，可以哭出声。”

以前总是被人依赖，现在才知道除了妈妈以外，原来他也可以有能依赖的人。

“嗯。”原时垂着手，喻阳温热的身体紧密挨着他，抱得用力，让他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踏实感，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惋惜。

“也是最好的朋友。”原时说。

“可能，”喻阳想了会，说，“不止吧。”

“不止什么？”

“不止朋友，”喻阳慢吞吞地说，“还是很特别的人。”

前路不再有田鼠跑过，他微微松开手，擡头看向原时逆着月光的脸。

轮廓深邃，目沉如水。

原时问他，什么叫特别的人，语气很平稳。

“就是……”

喻阳又想了会，这次有点久，快到家门口才思索出答案。

“是没和别人经历过的事，都只想和你一起经历吧。”

没考过的大学，没去过的远方，没看过的雪，没尝过的那些酸甜苦辣。

原时看着喻阳，该走了，还用这张无辜单纯的脸，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一起捉老鼠么。”他面无表情地提议。

“那可不必！”喻阳笑着跑开，一边回头一边挥手，“时哥拜拜，明天见。”

原时立在路边，目送这道单薄的身影，从盛夏跑向了深秋。

清凉的短袖衫外套上了毛衣背心，重新栽种的红薯苗即将二次收成，而原时家门前那棵高过房顶的柿子树，也如年初时一样，渐渐缀满了橘红的果实。

每天上学前，喻阳都站在那树下仰着头数，原时骑单车过来，他就一脸眼馋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吃柿子。

原时有时捏他鼻子叫小猪，有时会变魔术似的，从校服口袋掏出两颗已经洗干净的水晶柿，按到喻阳合成小兜的手心里。

喻阳每次都能吃两天，一天一个，和原时一人一半。

有好吃的周家轩都要跑来蹭，但柿子他不太爱吃，就在旁边嘴碎，说两个柿子一人一个不就好了，非要分一个吗，这么小都不够塞牙缝的。

原时不搭腔，喻阳吃完去洗手，回来周家轩被老师叫走了，轮到周嘉欣嘴碎她哥：“他自己和晓晴吃一个星球杯还两个人分呢，谁比谁更小，还好意思说你。”

她也是个话多的，不过嗓门没周家轩大，换到喻阳前座之后成天看他和原时你来我往的，现在已经接受良好，完全适应了两人的相处模式。

这副有色眼镜最开始是喻阳骗她戴上的，如今很难再摘下来，对她总爱拿自己和原时对比周家轩和叶晓晴也只能一笑置之。

幸好原时看起来并不介意。

每次周嘉欣说完，喻阳都悄悄观察原时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可放心之余，又好像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失落。

无论真假都不介意，那是不是代表，对他也没那么在意？

喻阳笔尖一滑，回神，发现自己写错了公式，只好把那一行划掉。

作业写得差不多了，又是周五，晚上回家前原时问他，明天空不空。

“做什么呀。”喻阳拖着声音问，软绵绵的。

“柿饼做过么。”原时说。

霜降过后柿子都熟透了，往年没人吃，原时就懒得摘，都让鸟儿啃食或者等柿子掉下来砸烂再打扫干净。

今年多了个爱吃柿子的小朋友在，每天经过他家就长吁短叹，感慨好不容易才结出的柿子，吃不了几个就全烂在冬天前，太可惜了，问他有没有办法能存下来一点。

原时是喻阳最厉害的哥哥，当然得想出办法来。

他上网查了教程，又向村里种柿林的农户请教了柿饼制作的方法，这几日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下楼打柿子，已经摘了三分之二，整整两筐，应该够某只小猪吃一个冬天了。

“没有。”喻阳摇头，“以前买过超市里的，添加剂特别多，味道很怪，没有新鲜柿子好吃。”

原时说：“自己做不会放，也能存。”

喻阳眨眨眼，来了兴趣：“好啊，我想试试。要怎么做？”

一中刚结束期中考，他连着整周都在刷卷子，急需换换空气，放松一下大脑。

“不难，明早过来。”原时说，“我教你。”

【作者有话说】

以前不熟的时候讲“唔教”，现在倒是主动要教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