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心将情君绣山河

第23章 夜话谋局

第23章 夜话谋局

回到温府,府中已乱作一团。仆人们惊慌失措,几位族老正在前厅商议对策。看到温亭羽回来,众人如见救星般围上来。

亭羽,宫中情况如何?

你父亲可有消息?

我们温家百年清誉,可不能就此毁于一旦啊!

温亭羽强打精神,一一安抚:皇上已命刑部重审,父亲暂时无碍。诸位叔伯不必过于忧虑,清者自清。

好不容易打发走族人,温亭羽独自回到书房,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椅上。

桌上还放着父亲常用的医书,砚台里的墨尚未干透,仿佛主人随时会回来继续研读。

温亭羽轻轻抚过书页上父亲熟悉的批注,喉头发紧。窗外日影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墙上。

夜幕降临,温亭羽换上一身深色衣衫,悄然离府。城南废弃的茶肆中,秦战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温亭羽疲惫的神色,他不由分说将人揽入怀中。

我派人去大理寺打听过了,秦战低声道,你父亲暂时无恙。狱中已有我们的人照应,不会让他受苦。

温亭羽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额头抵在秦战肩头:那封信......查到了吗?

有些眉目。秦战扶他坐下,信纸是京城文渊阁特制的,墨中掺了南海沉香的粉末,这种写法只有大皇子府上的几位幕僚惯用。

温亭羽眼前一亮:这就是证据!

还不够。秦战摇头,我们需要更确凿的把柄。二皇子那边已答应帮忙,他在大皇子府中有眼线。

两人商议至深夜,制定了详细的营救计划。秦战将亲自调查假信来源;温亭羽则利用御医身份,暗中收集大皇子府上的可疑用药记录。

分别时,秦战突然拉住温亭羽的手: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温亭羽回握住那只布满茧子的大手,重重点头。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夜色如墨,温亭羽站在茶肆残破的窗棂前,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灯火。

秦战的手掌温暖而粗糙,紧紧包裹着他的手指,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虎口处,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该回去了。秦战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舍,明日还要去刑部周旋。

温亭羽转过身来,借着月光细细描摹眼前人的轮廓。秦战的眉骨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深邃。他忍不住擡手,指尖轻轻触碰秦战紧锁的眉头。

别皱眉。温亭羽轻声道,会有办法的。

秦战捉住他的手腕,将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温亭羽能感觉到他下颌处新冒出的胡茬,粗糙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我送你。秦战松开手,转而为他拢了拢衣领,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武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茶肆,夜风夹杂着初秋的凉意拂过面颊。

你今日跪了那么久,膝盖还疼吗?

温亭羽摇摇头,却见秦战已经蹲下身去,手掌轻轻复上他的膝盖。即使隔着衣料,那温度也清晰地传递过来。

肿了。秦战声音低沉,带着心疼,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再擦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塞进温亭羽手中。温亭羽打开闻了闻,是上好的活血化瘀膏。

你随身带着这个?温亭羽心头一暖。

秦战站起身,目光柔和:自从认识你,我身上常备各种伤药。

这句话让温亭羽鼻尖一酸。他低头把玩着药瓶,瓷瓶上还残留着秦战的体温。两人沉默地走在夜色中,肩膀时不时轻轻相碰,又迅速分开。

转过一个街角,温府高大的院墙已隐约可见。秦战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吧。

温亭羽点点头,却站着不动。夜风吹动他的衣摆,与秦战的袍角纠缠在一起。他盯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道:今日在宫门外......谢谢你。

秦战伸手将他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时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秦战收回手:明日我去刑部打听消息,你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那你......

我骑马回去。秦战说着,忽然倾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去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温亭羽耳根发烫。他转身走向温府大门。

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看见秦战依然站在原地,月光为他高大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

回到房中,温亭羽轻轻关上门,他取来热毛巾敷在红肿的膝盖上,热意渗入皮肤,缓解了隐隐的疼痛。

瓷瓶中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他挖出一点涂抹在膝盖上,药膏很快化开,带来清凉的舒适感。

躺在床上,温亭羽辗转难眠。今日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闪回——

宫门外的长跪、秦战挺身而出的身影、乾清宫内的惊险对峙......

还有方才那个轻如蝶翼的吻。他将脸埋进被秦战抱过的外袍,深深呼吸着那上面残留的气息,仿佛那人就在身旁。

天刚蒙蒙亮,温亭羽就起身了。他换上一身素色长衫,刚推开房门,老管家就匆匆赶来:少爷,族老们在前厅等您。

前厅里,几位叔伯面色凝重地围坐一圈。大伯温仲景率先开口:亭羽,你父亲的事,我们商议了一夜。

温亭羽恭敬行礼:大伯有何打算?

家族存亡之际,需上下打点。温仲景捋着胡须,我已派人去联络几位故交,但所需银两不少......

三叔温季明插话:关键是那封所谓的密信,若能证明是伪造的......

亭羽,大伯突然压低声音,你与秦将军......关系如何?

温亭羽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分毫:秦将军为人正直,昨日在朝堂上仗义执言而已。

大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秦战在朝中颇有威望,若能请他相助......

我会尽力。温亭羽简短回应,心中却想,他与秦战之间,早已超越这些算计。

离开前厅,温亭羽立刻前往大理寺打听消息。狱卒收了银子,态度比昨日好些,却仍不让探视:上面盯得紧,温太医暂时无恙,公子放心。

这些药......温亭羽递过一个包袱。

狱卒掂了掂,露出满意的笑容:放心,一定送到。

正午时分,温亭羽来到刑部门外等候。烈日当头,他站在树荫下,额头仍渗出细密汗珠。

忽然,一阵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秦战骑着一匹黑马疾驰而来,在刑部门前勒住缰绳。

阳光下,秦战一身靛蓝色官服,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却在看到温亭羽时明显一怔,随即大步走来。

等了多久?秦战皱眉,擡手用袖子轻轻拭去温亭羽额角的汗水。

刚到。温亭羽微微一笑,有消息吗?

秦战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查到些线索。那封信用的南海沉香墨,全京城只有三家店铺售卖,其中两家近期都没有卖给大皇子府上。

第三家呢?

店主前日突然离京,说是回乡探亲。秦战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太巧合了。

温亭羽心头一跳:这是重要线索!

我已派人去追查店主下落。秦战说着,突然伸手扶住温亭羽的腰,站这么久,膝盖不疼?

这亲昵的举动让温亭羽耳根发热,却也没有躲开:好多了,多亏你的药膏。

两人正低声交谈,刑部大门突然打开,一名官员走出来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秦战立刻收回手,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表情。

秦将军。那官员拱手行礼,可是为温太医一案而来?

秦战微微颔首:正是。不知案情进展如何?

官员面露难色:此案由侍郎大人亲自审理,下官不便多言。不过......他压低声音,温太医暂时无恙,将军放心。

温亭羽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秦战谢过官员,转向温亭羽:先回去等消息吧,我进去看看。

温亭羽点点头,目送秦战高大的身影步入刑部大门。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决定先回太医院打探消息。

太医院内气氛凝重,同僚们看到他,反应各异——

有的避而远之,有的则悄悄投来同情的目光。院使将他召入内室,面色复杂:亭羽啊,你父亲的事......唉。

院使大人,温亭羽恭敬行礼,家父一生行医,绝无二心,此中必有误会。

院使叹息:我何尝不知?但朝堂之上......罢了,你近日暂且不必当值,专心为你父亲奔走便是。

离开太医院,温亭羽心中沉甸甸的。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与秦战常约的笔墨铺前。老板见到他,立刻使了个眼色。后堂密室里,一封密信静静躺在桌上。

是秦战的笔迹,简明扼要地写着已找到墨店伙计,证实大皇子府上近日确实大量采购了南海沉香墨。温亭羽心头一喜,连忙提笔回信,告知太医院的情况。

傍晚时分,温亭羽回到温府,发现府中气氛更加紧张。大伯迎上来,脸色难看:亭羽,刚收到消息,明日早朝将审议你父亲的案子!

这么快?温亭羽心头一紧。

定是大皇子从中作梗。大伯咬牙切齿,我们必须连夜准备陈情奏折。

温亭羽立刻提笔撰写奏折,详述父亲一生行医济世的功绩,驳斥所谓用药不当的指控。写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拿出密信的信封,在里面摸索——果然找到一张叠得极小的纸条。

已掌握关键证人,明日早朝必为温太医洗冤。保重。——战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温亭羽眼眶发热。他将纸条贴近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力量。

一整夜,温府灯火通明。族人们忙着联络各方关系,准备陈情文书。温亭羽则反复推敲奏折的每一句话,力求字字有力,句句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