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过时不候

第185章 过时不候

“陛下息怒,老奴冤枉……”

李公公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圣爷已经落败,查抄秦府时他还对秦悦之撂下狠话,没成想秦卓潇竟能御龙飞行。

“老奴大错特错啊!”这声哀嚎饱含着他对自己早下预判的悔恨,“悔不该没能早早发现,孙公公的罪行……”

银龙载着秦卓潇朝着大牢疾驰而去,承光帝听着外面震天动地的龙吟,脸色煞白。

他强装镇定,下令禁军严阵以待。

呵呵呵——

裴知冷笑,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鹅毛大雪纷扬落下,在她脸上融成湿痕。

“你败了……必败!”

“必败?”承光帝语冷如刀,句句戳在心窝,“你个丧家之犬,就你?!还能生出真龙不成?若他真是你儿子,会这般公然挑衅,置你生死于不顾?朕留你这条贱命,不过是想在赌一把!我看你也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莫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裴知又呕出一口黑血,这回是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陛下英明,所言甚是!”李公公伏地应和,“此女妖言惑众,陛下万不可被她乱了心神。”

哈哈哈——

“狗改不了吃屎!”裴知的脸已被雪水浸透,身上也覆满了白雪,“阉人!天合气数已尽,你觉得这狗皇帝又能撑得几日?待到大难临头,他自身都难保!”

银龙巨大的身躯盘旋而下,龙威让禁军们瑟瑟发抖。秦卓潇匍匐在龙背上,目光冷峻,扫视着

禁军如临大敌,弓箭指向天空,却在那磅礴的龙威下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承光帝立于步辇之上,面色煞白,再无一丝血色。

他声音发颤,却强撑威严:“大胆狂徒!今日朕定叫你有来无回!先砍了你爹的头……”

一名侍卫自大牢方向疾奔而来,仓惶跪倒:“陛下,大事不好!大牢内的囚犯……全都不翼而飞了!连……连白君霄他们也踪迹全无!”

承光帝瞳孔骤缩:“什么?!逆臣贼子!统统都是废物,废物……”

秦卓潇冷笑一声,目光如利剑,穿透纷扬的鹅毛大雪,精准地钉在承光帝身上。

声浪竟盖过了风雪的嘶吼与银龙的咆哮,“胥卓……”这一声断喝,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

“你听清楚了!”

银龙看着地上的裴知,裴知也在看着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吟,龙吟声波激荡开漫天飞雪。

秦卓潇的声音响彻云霄:“你宠信奸佞,残害忠良!纵容阉竖,构陷功臣!视我秦家如草芥,视天下万民如刍狗!昏聩至此,天理难容!”

他猛地擡手,吞月剑寒光凛冽,直指步辇上的承光帝胥卓,“今日起,我秦卓潇,代天下含恨受戮的忠良!代被你蹂躏的苍生黎庶……反了!”

“反了你这腐朽朝廷!反了你这倒行逆施的暴君!”

银龙一声震天怒吼,挟风雷之势冲向禁军。龙威所及,禁军如潮水般溃退纷纷倒地。

裴赫泫居高临下,声如寒铁:“若你尚存一丝人性,不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自请退位!若敢顽抗……”

龙目杀机迸现,睥睨着承光帝,一点点靠近他,“月后,本君必协秦卓潇亲率大军讨伐!兵锋所指,便是你承光帝的……”

秦卓潇竟已自龙背飞身而下,鬼魅般欺至承光帝近前。

“你……” 承光帝吓得魂飞魄散,哐当一声跌坐回步辇!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秦卓潇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夺命寒芒,破空而至。

“……便是你的末日!”他补上裴赫泫未说完的话。

吞月剑出鞘,必饮血而归。

呃——

伏在一旁的李公公,头颅应声滚落。鲜血如泼,瞬间在皑皑白雪上洇开刺目的红痕。

流动的鲜血又沿着冰冷的青石板蜿蜒而下,直至……淌过躺倒在地的裴知头顶。

那突如其来的温热,带着浓重的腥气,灼烫了她的肌肤,却又在眨眼间,被凛冽的寒气侵染,化作刺骨的冰凉。

哈哈哈——

“杀得好啊!”

在暗处观察的员外郎迟棉见局势已定,便趁机偷偷溜走。

屏风之上那几枝描金彩绘的寒梅兀自冻着,然而屏风后却传来细碎脚步。

一只光裸的足尖踏过冰冷的地板,悄无声息地探入视线,如初雪般莹白。

老鸨茶姐擡眼望去,那屏风后头的人影微一停顿,便轻巧地转了出来。

是冰嬉。

一盏茶前。

圣爷身边的暗人一路疾驰赶回钰镗花楼报信:圣爷已然出事。

“若是她回不来,”暗人嘶声道,“圣爷让我传话,命你们赶紧跑,走得越远越好!”

原来圣爷入宫之前,已将钰镗花楼里所有的金银细软,女子照身帖与卖身契都交给了老鸨茶姐。

如今看来,她竟早已悄然安排好了后路。

“姐姐,圣爷还未回来?”

冰嬉只松松披了件银灰鼠裘滚边的大袍子,暗金纹样如隐没的流水在袍角蜿蜒,露出里头一抹素色寝衣的边角。

乌发未曾梳理如暗河般流泻满肩,衬得那张脸愈发小了。

她垂着眼睫,走到老鸨茶姐面前,又低低唤了一声:“姐姐?!”

只见老鸨茶姐放下手中那杯早已冰凉的残茶,杯底磕在紫檀小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圣爷出事了!”

这轻响之后,空气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暖意仿佛也被彻底抽空。

“什么意思?莫不是狗皇帝发现了?露馅了?”冰嬉的声音带着惊惶。

“刚刚有人回来报信,圣爷让我们赶紧跑,越远越好。我猜她的意思是让我们,从南境去丰通之国找官本宁青。”

“那她呢?”冰嬉猛地踏前半步,“我不走!我要去救她!”

“你必须走!”

老鸨茶姐她依旧是一身耀眼的红袍,金丝绒掐腰小短袄,下着石榴红罗裙。

手持那杆黑色大烟袋,她将烟嘴低到唇边,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随即手腕子一沉,烟袋锅重重敲落在案几上。

“你带着这些东西去找官本宁青,就说报仇时机已到……过时不候。”她目光扫过檀木边几上的镯子,“把圣爷的信物也带上,她见了自然会信。”

“那你呢?”冰嬉追问。

“我留下给圣爷收尸。”

老鸨茶姐的目光落在案几上的一摞照身帖上,声音沉冷,“钰镗花楼今日起关门闭户,我要留下善后……有些人,留不得。”

冰嬉肩头那袭华贵的银灰鼠裘袍子,此刻竟也如一层单薄的纸,裹不住她骨子里透出的寒意与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