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自立为王
朔风如刀，划过天合王朝都城上方的墨黑天幕，冬夜星辰尽被冻得隐没踪迹。
银龙巨躯每一次扇动都卷起冰寒刺骨的涡流，割裂沉凝的夜色。
整个墨色天幕瞬间被那撕裂苍穹的狂暴银影死死攫住，焚天怒意笼罩在上空。
举城战栗！
惊雷般的龙尾横扫掠过之处，龙脊之上赫然出现一人身影。
“是人！龙脊背上有人！”
“是龙，真龙现世！真龙降临天合！”
“何人竟能御龙而行？！北荒传闻算得什么？天合方是真龙现世之地！”
轰——
突然，毫无征兆。
数道惨白闪电猛地撕裂天际！
紧随其后炸雷般声响轰然滚落，如同天神的巨锤砸向天合大地，震得大地簌簌发抖。
嗷——
龙吟裂空而起，风暴降临！
大地在龙爪下呻吟，积雪被狂暴气浪撕扯着，炸上九霄。
龙背之上，秦卓潇紧贴冰凉的鳞甲，乌发与袍袖在疾风中翻飞，凛冽寒意穿透骨髓，目光却如寒星般锐利。
银龙的视线牢牢锁定前方，秦家校场的方向。
这绝非寻常冬夜该有的声响，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狰狞电光撕裂夜幕。将整座沉睡的都城映照得忽明忽灭，如同暴露在鬼火之下。
而每一次电光闪过，都清晰地勾勒出云霆里那庞大的轮廓。
所过之处威严的龙首傲然挺立，银鳞在强光中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
“龙！是龙！”
“天上有龙！”
城墙上值夜的士兵失声尖叫，手中火把惊落在地，溅起一片火星。
无数士兵的头颅从城墙后探出，恐惧与狂喜交织的呐喊瞬间撕裂了夜的死寂。
几乎同一时刻，秦家校场深处。马厩里那匹通体赤焰的红宝，猛地人立而起，发出穿透夜空的凄厉长嘶。
它疯狂地撞击着坚固的围栏，赤红鬃毛在躁动不安中狂甩，碗口大的铁蹄将地面刨出深坑。
整个天合都城瞬间沸腾！
“冬月打雷！真龙现身！天怒啊！老天爷发怒了！”
坊市间，衣衫褴褛的乞丐涕泪纵横，扑倒在地，朝着电光闪烁的夜空疯狂叩拜。
窗棂后，无数双眼睛惊恐地圆睁，映着窗外诡谲的光影。
寅时的街头巷尾，惶恐的议论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
“定是朝廷失德！苛政猛于虎，连累苍生，才惹得神龙震怒，降下这冬月雷灾异象！”
“冬雷打雪，遍地土堆。”
原本死寂的夜，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与天威彻底点燃，陷入一片敬畏与恐慌的狂潮。
真龙现身天合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击穿重重宫墙。
不足一刻钟，通传太监跪在御书房暖炉熏香的冰冷金砖之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启、启禀陛下！神龙……神龙现于都城之上！冬月雷霆大作，万民惶恐，皆言……皆言此乃天怒之兆，因民生凋敝，故真龙显圣。降雷……降雷以警世人……”
啪——
一盏冰纹秘色瓷茶盏，在承光帝脚边炸得粉碎，滚烫的茶水与瓷片四溅，如同他骤然爆裂的怒火。
承光帝霍然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烛火下剧烈地起伏。
那张素来威严的面孔因极致的暴怒而扭曲变形，眼底燃烧着被挑战的狂躁烈焰。
“大胆！”
“放肆！”
承光帝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殿内低咆，声浪滚过殿梁，震得烛火齐齐一暗。
“冬月惊雷，不过天地间偶发之气！愚民无知，以讹传讹，尚可宽恕？！”
他猛地踏前一步，龙靴重重踏在溅湿的金砖上，手指因暴怒而骨节泛白。直指向那匍匐颤抖的奴才，仿佛要戳穿这荒谬的流言。
“真龙？哼！”他从齿缝间迸出冰渣般的冷笑，“朕！才是这煌煌天合，唯一的真龙天子！”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底撕裂而出，带着金铁交鸣的煞气。
侍立一旁的李公公早已会意，手中拂尘一抖。上前便是一记窝心脚，将那报信的太监踹得翻滚出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腌臜东西！”李公公尖着嗓子厉叱，“这等无稽之谈也敢呈上来报！你看看陛下，整日夙兴夜寐，心系万民，若真有龙降世……”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谄媚又无比森冷的弧度，“也不过是俯首于天子脚下的牲畜罢了！”
承光帝那裹挟着雷霆万钧之怒的咆哮，竟在李公公的言辞下渐渐缓下来。
他刻意压制的平静，在空旷的殿宇内轰然回荡，竟似盖过了窗外隐隐传来的闷雷余响。
承光帝胸膛剧烈起伏，方才一掌拍在御案上的掌心传来阵阵麻痛，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颤抖并非全然源于震怒，更深处，一丝被真龙二字刺中的。
太监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屏住呼吸，只觉那无形的真龙威压与眼前帝王的雷霆之怒交织成网，将他死死钉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金砖之上。
殿内死寂，唯剩远处的闷雷声混着承光帝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
突然，一口鲜血从陛下口中喷溅而出。
“来人，快来人，去传圣爷！”
李公公眼见陛下如此动怒，隐在黑暗处的脸上竟浮起一丝笑容。
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宫阙，已显摇摇欲坠之势。
银龙乘势一个摆尾，流星般坠向秦家校场上空。
秦卓潇身形如电，自龙背纵身跃下，稳稳落在军营中央。
他回身亲了亲龙须，又抚了抚龙腹，“一会儿你留在军营休息，我骑红宝就行。”
银龙眨了眨眼，看着他。
闻得龙吟之声，夜月与目羊疾步掀帐而出。秦卓潇大步冲至营帐近前，双手猛地一掀帐帘。
夜月与目羊羊猝不及防，被那掀开的帐帘带得齐齐向外一个趔趄。
目羊稳住身形，急道：“主子，你可回来了？”
“主子！”夜月语速飞快，“白大人去大牢探视过老爷子，有紧要口信带回！他让你一回来务必先去找白沧兰，因为……”他声音一滞，带着几分慌乱，“因为他去大狱见过老爷子后……也被牵连入了大狱！罪名是贿赂狱卒，窃取机密！”
一身银发如瀑布披散，龙角峥峥的裴赫泫已大步走上前，断然道：“走，即刻去找白沧兰问清楚。”
“自立为王？”秦卓潇的声音沉了下来。
“正是。”白沧兰用力一点头，“国公爷就是这么和老白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陛下早已经容不得秦家，你此番归京，必是死路一条！不要管他们死活，留在南境……”他一字一顿地道：“自立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