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冤家路窄
一道红衣身影踏入殿中。
“连身边的女人都如此锋芒逼人，看来秦大人身边的都绝非等闲之辈。”
待看清来人模样，白尤瞳孔微缩：她怎么来了？
落座的白尤指尖摩挲着青铜盏沿，打量着自殿门迤逦而入的绯色人影。
烛火在她腰封金饰上溅起星芒，映得眉眼愈发秾艳。
“主儿，”她压低嗓音，打量着领头进来的红衣身影，“真是冤家路窄还能遇见她，她怎么会出现在北荒地界？！容我想想！”
身旁转动杯壁的大手微微一顿。
“管教无方，让北荒王见笑了。”秦卓潇忽而擡声，青铜酒樽在案几叩出清响，却带着一丝笑意，“尤尤，不可胡闹才是！”
雀翎金芒在满殿烛火中倏然一闪，红衣女子广袖垂落如血瀑：“见过北荒王！”
她颈间蛟图腾暗纹骨哨，随着她行礼动作轻轻晃动。
“你可比预期早了两日！”孛日巴彦眼底闪过精光，擡手示意右侧兽首座，“请入座。”转头看向秦卓潇时话锋陡转，“想来秦大人还不认识……”
“她是原南蛮大成裴氏的圣女！如今……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我都认得，何况我家大人。”白尤截住话头，指尖绕着腰间丝绦，“方才北荒王说漠北儿郎说话直爽，要我们海涵。”
她转眸看向秦卓潇笑吟吟道：“大人莫要生气！北荒人泱泱气度，总不会计较小女子说几句实话！”
大殿内鸦雀无声。
白尤转头看向圣女，“您还不如介绍介绍你身后的……婢女！她看着可挺有趣！”
绛纱灯影里。
圣女身后有四个轻纱婢女，其中一位霍然开口：“放肆！区区一个……”
“住口，退下。”圣女擡手案前烛台烛火随袖风轻晃，爆出簇火星，“好利的嘴，好毒的眼。”
白尤依旧坐在原位，往嘴里丢了颗葡萄，一边咀嚼一边道：“圣女谬赞。”
秦卓潇轻轻咳嗽一声，似是提醒白尤收敛。目光却仍带着淡淡的笑意，落在白尤身上。
孛日巴彦哈哈一笑，打破这略显紧张的气氛：“今日难得在北荒相聚，莫要为这些小事坏了兴致。”
圣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端起酒樽轻抿一口。
“北荒王说得是，是我这婢女不懂事。”圣女看向白尤，想把话头转过去，“这位姑娘牙尖嘴利，倒让我有些欣赏。”
白尤挑了挑眉，将手中葡萄籽一弹。刚要劈开大腿，就被一只大手轻轻按住合隆。
她心道：对，此时我是女人。
“既然圣女欣赏，那便多担待我这张嘴。丰通之国的皇后甘愿给你当婢女使唤……”白尤眼波流转地看着她，“还是圣女的嘴更厉害！”
秦卓潇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白尤这肆意妄言的性子，他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来，歌舞……”孛日巴彦酒酣耳热正要击掌，闻言手掌悬在半空，“你方才说什么？谁？”
圣女执樽的动作为之一滞，鎏金酒液在樽口轻颤，眸光幽深地望过来。
她指尖掐进指腹：她竟然真的知道，她怎么会知晓？
白尤却不慌不忙，笑意盈盈道：“北荒王稍安勿躁，我只是见这婢女气质出众。推测了一下她的身份，究竟如何还需圣女明示。”
她眼神狡黠得瞥了眼圣女和身后的婢女，“我若说错了，还望圣女莫怪。”
圣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怒，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优雅：“姑娘说笑了，她……”
圣女身后的婢女款步出列，广袖垂落时露出腕间赤金钏。
“既被识破身份，何须遮遮掩掩。”她迎上白尤视线，“今日随圣女前来，不以丰通国皇后身份是以……南蛮大成官本之姓，特来拜会北荒王与秦大人。”
白尤撇撇嘴，满意的点点头，银饰石榴簪穗扫过耳际，“还是你快人快语，比她直爽。”眼尾得意之色随笑意微扬，锋芒未褪。
斯兰指节轻叩兽首扶手，目光灼灼锁住对面的女子。
都传秦卓潇在天合不务正业，喜爱女色。若是携此等女子同行，岂不美哉。
此女子除却那副倾世容颜，这般玲珑心窍，胆子齐天倒是更让人惊艳。
都无需秦卓潇亲自出面，她一人便可独战群豪。
斯兰侧首向身后侍从低声吩咐：“去准备。”褐衣侍从躬身疾退，朝殿外走去。
孛日巴彦举到半空的手掌僵了僵，鹰目精光乍现：“官本？莫非是……”
“正是。”婢女广袖翻卷如云，“六年前承光帝屠我全族时，秦家军也不过是奉旨围城，此事自然怪不得秦家和秦家军。南蛮大成的血海深仇，我该向天合殿那位承光帝讨才是。”
孛日巴彦指腹摩挲着扳指，神色凝重。
她话音未落，白尤已击掌喝彩，“此话，说的在理！”
官本继续道：“联络圣女提前来北荒，也正是我的安排。我担心……”
话音悬在半空。
白尤嘴角微微上扬，银饰随着动作撞出清越声响。
“怕来迟了见不着我们秦大人吧？！”她眼神划过众人，“你们三国缔盟共御天合，就算我们回去同承光帝说遇到了官本遗孤还成了丰通之国的皇后，也只会让他更忌惮你们。”
尾音陡然压低，如毒蛇吐信扫过众人耳朵，“若是秦大人不说也在理，毕竟任务完成两国的求和书已拿回。”
方才还咄咄不休的大臣们此刻皆屏息垂首，眼角余光却在北荒王紧握的指节、秦卓潇轻叩扶手的节奏、圣女微颤的雀翎金芒以及官本宁青之间来回逡巡。
“不错！就如你所言，南蛮余孽官本宁青，见过北荒王！”
“然而……”白尤心中已然明了他们接下来的盘算，“依我之见，这北荒王怕是被你们算计了。你们如此冒险北上，想必另有所图才是……”
大殿内的空气逐渐凝滞，圣女的目光却始终停在白尤身上。
纤长睫毛下流转的眸光，她在想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