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好聚好散
天亮未亮。
秦悦之便起身来到书房，研墨写信交由朱管家，遣人快马加鞭传与镇守之副将胡李大将军。
“去三进院请公子，就说老爷正在书房等他议事。”
奴才未动。
“国公爷，少爷就昨儿住在府上，今儿…不在。”
“…”
秦悦之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开口道：“知道了，退下吧。”
疾风敲打的廊檐发出脆响，忽闻书房外传来一阵错落足音，朱管家身着苍青缎面棉袍踉跄着撞开雕花门。
“老爷方才命人…命人去内进院请少爷，少爷临走之前交待过，最近同裴先生商议都门之事，太晚就不归府了。”
都门直隶司官员定夺之事，一日内经李公公、孙公公传旨下达各府。
秦悦之指尖叩在青玉镇纸上望着窗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朱管家手扶佛头青桌面喘着气，喉间滚动着方才疾奔时咽下的口水。
他从袖中掏出火漆封印的密函，霜色信笺被水汽晕开淡淡墨痕，“老爷，偏巧刚才又收到边关八百里加急…”
秦悦之霍然起身，接过密函展开信上黄段山三字刺进眼底。
乌木案上铜漏恰滴过寅时三刻。
“备轿！即刻进宫面圣。”
圣上下旨赐婚，堂堂公主亲自登门求见，想必绝不敢提退婚之意。
程北本就对她无意，若与之相见恐露怯，不如直接回绝，免生事端。
元美乔装打扮欲偷偷去见程北，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她愤愤而回，一时竟猜不透程北何意，经几日琢磨思量，府上的面首已然留不得。
公主府附近，程北派来的奴才正四处张望着，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
他沉稳地走过去，借着朦胧的天光，只见公主府门口的丫鬟正与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对峙着。
书生满脸不悦，大声喝道：“你不过也是个奴才，凭什么偏偏赶我们几人出府？其余的面首怎么就高我们一头？”
“就是，就是，我们要见公主。”
“不然，我们誓死不走，见公主。”
程北派来的奴才听着他们的争斗声，心中暗暗想着：「面首？堂堂公主在府上养这么多男人？」
丫鬟应心眉头一皱，冷冷道：“凭什么？凭我的话就是公主的意思，其余的人轮不到你们操心，言论。”
她的眼神儿看向旁边丫鬟，丫鬟擡脚来到她身边站立。
应心一把扯下丫鬟承盘上的绸子，“公主有令，每人赏五十两白银就当各位的盘缠，若是不服者…胆敢祸乱公主名声在府邸扰事者。来人，通通拿下押入大牢。”
人群中有人高举手臂，大喊道：“快给我银子，我走，我走。日后再见他们自然也是不认识的，不敢在外胡说八道。”
闻言，旁边的人将他推倒在地，往他的身上啐了一口唾沫。
“我呸！还敢说不认识我们？平日在公主府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果然如此。”
丫鬟应心咯咯咯轻笑出声，满脸笑容，“很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指着在躺在地上的人，又看着其余公子，“你，多给五十两。”
又指着行凶者道：“你不想走？好，成全你。来人，把他都给我押走。”
见状，其余书生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愣住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被五花大绑堵住嘴，拖了下去。
“多给五十两？”只见拿到银子的书生满意的笑了笑，“我在公主府两年不如你们时间久，奉劝各位一句，圣上已赐婚，如今…何苦在这为难应心姑娘。”
“你倒是说的大义凛然，我们还不是舍不得公主。”
他把银子装进口袋，“我看，你是舍不得这府上的吃穿用度。”
“你…”
还有人含泪哭泣，“最近除去都门之事，整个京都在传公主的婚事，舍不得公主，也舍不得公主府。”
应心看了看时辰已然不早，耐心渐收。
“各位可懂，好聚好散？”
奴才赶紧起身回去禀报主子，今日所见所闻。
“什么？”
「她还不如那花楼里的臭婊子，在府上养男人，这不摆明了让我当王八，你个烂货，娼妇。」
程北越发的心里犯嘀咕，脸色难看的像吃了一嘴沙砾。
跪地的奴才见状吓得汗流浃背，“主子，奴才不敢欺瞒，天未亮公主府就在偷偷遣送面首。眼下婚期在即，可能…是怕漏了风声。”
“你盯的很好，管住嘴巴。下去领赏钱吧，继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紧了。”
“是。”奴才退下后，便听到少主在屋内传来阵阵摔砸之声。
京都的楼外楼成为各大世家公子聚集之地，对面四层高的钰堂花楼上歇山顶人数都少了不少，飞檐下悬着的琉璃灯都黯然失色了几分。
楼外楼二楼春字间里，玉敲打得锵锵作响。
“听说是六月初八。”
“对，五条。”
“听说这程大人给程南、程北另选了两套宅院，兄弟择日就会搬离府上。双子都进了都门，其中一个又是驸马，多风光！”
“风光？三万。我看未必，你们就是不知…”
“三万我碰。是风光，就是不知什么？杨子江快说啊？”
杨子江。工部杨庭三子。
杨子江话落，春字间里响起一片哗然。
“嚯！真假？”
“嘘嘘嘘！都她妈的给我小点声，今儿个咱们可哪说哪了，不可出了这个屋子。”
其余三人也不摸牌了，玉敲握在手里颦颦点头回应。
“这个自然，你快说！”
杨子江道：“不玩玉敲的时候咱们不是都往那钰堂花楼跑，我也是听房管事说的。”
“说什么？”
大手中把玩着玉敲，杨子江看着他们，“京都谁不知红馆、花楼不分家。她府上的面首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玩腻了还偷偷去红馆请小倌回府过夜。清白之身？说的难听点都烂的不能在烂了，你们还羡慕那程二？”
其中一人突然开口道：“我的天呐！原来是真的，只是不敢在外胡说。”
众人摇头。
程行野将兄弟的宅院就选在皇上赐封的裴府的对街，按祖制于赐驸马府邸。
他想到儿子身体隐疾之事，又在监理都门之事。好意回绝陛下，说已经为儿子选了两处宅院，特为陛下排忧解难，绝不会委屈亏待公主殿下。
皇上闻之，龙颜大悦，甚喜。